“魔術懷錶”畏懼火焰的負面狀態長達12小時,而夜間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恐怖的火焰,安吉爾只能透過連通整個貝克蘭德的下水道離開東區,前往她較為熟悉的貝克蘭德橋區域。

再說,就算沒有負面狀態,拖著一具燒焦的屍體在大街上行走,哪怕是在混亂無序的東區,也太過引人注目了。

花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之前清理變異老鼠和鱷魚的下水道區域,安吉爾找準方向,將薔薇主教的屍體帶到塔索克河畔旁的出口附近,隱約能照進緋紅月光的位置。

這裡有幾處稍高於排汙溝渠的平臺,雖然算不上乾淨,但至少能離開橫流的汙水。

隨手將薔薇主教扔在一邊,安吉爾站在一旁稍作休息,恢復了些許靈性,隨後用隨身攜帶的聖夜粉劃出環繞屍體和自身的區域,構建出有隔絕作用的靈性之牆,將下水道的惡臭,塔索克河的水流聲都擋在牆外。

進行危險的占卜前,她本該等候薔薇主教的非凡特性析出,這樣就算占卜像上次那樣涉及到真實造物主,被祂的神性和氣息所汙染,至少也能保留一部分收穫。

但比起非凡特性被汙染,她更害怕等待太久,讓死者的靈性散失,以至於占卜不到蘭爾烏斯的位置。

深吸一口氣,摩挲著右手腕上的“隱秘聖徽”,安吉爾唸誦起女神的尊名。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恆更久遠的黑夜女神。

“您是緋紅之主,隱秘之母,也是厄難與恐懼的女皇。

“安眠和寂靜的領主……”

這是無需祭臺與蠟燭的快速儀式,如果不是擁有隱秘聖徽,哪怕安吉爾再虔誠,也未必能得到女神的回應。

“我祈求您……

“祈求您為我賜福……

“為我的占卜提供庇佑……”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到指間的聖徽溫度有些下降。

隨後,靈性之牆內颳起了打著旋的微風,一股寧靜的氛圍蔓延在安吉爾周圍。

她沒有耽誤,立即拿出魔鏡,靠近身材壯碩,但已變得皮肉焦黑的薔薇主教。

“魔鏡魔鏡告訴我,達拉維街大爆炸的原因。”

她沒有試圖將占卜目標直接指向這名薔薇主教的身份,甚至是蘭爾烏斯的下落,因為這很可能涉及到更深層次的力量,而自己目前的線索只有薔薇主教本身。

“收集足夠的資訊,再嘗試占卜。”

掐斷翻湧而出的記憶,安吉爾將視線投向瀰漫著霧氣的魔鏡,上面很快顯示出動態的畫面。

“威廉姆斯,幫我找個人,他叫蘭爾烏斯,是個詐騙犯,上過全國的通緝令。”

一名身材矮小,有著雜亂金髮的女性將一張肖像畫遞給另一位臉型瘦長的青年,後者接過的同時,安吉爾也看清了他手中的畫像。

圓眼鏡,整齊後梳的頭髮,普通但帶著嘲笑表情的面孔,這就是廷根市的詐騙犯,策劃邪神降臨陰謀的蘭爾烏斯!

“休,在東區找人可難如登天,我要動員很多朋友一起忙碌,才有一絲機會……你得加錢。”

青年將畫像收起,臉帶笑容地說道。

休?休·迪爾查?那名“賞金獵人”?

安吉爾想起死去的薔薇主教見到自己後的話語。

很快,魔鏡上的畫面變化,叫做威廉姆斯的青年帶著畫像四處詢問不同的人,但都沒有收穫。

他回到家中,一名身材高大,頭戴兜帽的男性威脅著他說出了為何要尋找蘭爾烏斯,隨後輕拍他的肩膀,離開了房間。

威廉姆斯剛鬆了一口氣,就在男性的響指聲中四分五裂,將自己的血肉塗滿了整個房間。

然後是摧毀整間住處的煤氣爆炸……

魔鏡表面已恢復原狀,但安吉爾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她已經回憶起那名身材矮小的女性的身份,正是在A先生集會上出現過的,甚至還試圖委託自己找人的矮小女士。

這位賞金獵人似乎業務廣泛,不但在追查來自廷根市的神秘女性,還試圖尋找蘭爾烏斯的蹤跡。

是專精於尋人的業務,垂涎對方的賞金,還是另有所圖?

而為她工作的威廉姆斯,必然是在尋找蘭爾烏斯期間,被薔薇主教發現,後者尾隨他回到家中,問明情況後就利用煤氣爆炸殺人滅口。

要不是自己碰巧在樓下,還被他誤認為是釋出委託的賞金獵人,恐怕這位薔薇主教已經離開東區,下落不明瞭。

這符合“極光會”的作風……難道蘭爾烏斯目前正在“極光會”的庇護之下?這人策劃完邪神子嗣降臨,自己卻逃離了廷根,甚至給值夜者留下線索,按理說極光會應該對他痛恨不已才對。

思索片刻,看著不成人形的薔薇主教,安吉爾再次撫摸魔鏡,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魔鏡魔鏡,告訴我,”她頓了頓,還是沒將占卜直接指向蘭爾烏斯,“這名薔薇主教的藏身地點。”

如果他真的在保護,或是監視蘭爾烏斯,那找到他的住處,就等於找到了蘭爾烏斯的!

魔鏡中煙霧與純黑交替閃過,出現了塔索克河上來往穿行的船隻。

河流拐出一個180度的大彎,圍住了一片繁忙的碼頭。

這是貝克蘭德的碼頭區!

畫面繼續拉近,出現了高聳入雲的鐘樓,寬大的船塢,和它旁邊宛如幼兒的幾棟矮小建築。

安吉爾看到一塊招牌上寫著“碼頭工人協會”,但魔鏡中畫面轉而拉向另一側的宿舍樓。

身高近兩米,一頭淡黃色捲髮的薔薇主教正在與某人交談,視角逐漸拉昇,映出後者古銅色的面板。

古銅膚色,又是他?

安吉爾毫不猶豫地揮手劃開身邊的靈性之牆,抓起魔鏡,就要往遠處扔去。

但她僅剩的理智阻止了身體下意識的行為。

單手捏著魔鏡,感受其中愈加濃厚的邪惡氣息,忍受著耳邊逐漸靠近的瘋狂囈語,承受從手指到手臂不斷加深的劇烈疼痛,安吉爾緊咬牙關,雙眼盯著鏡面,不顧雙眼的刺痛,等待最後的占卜畫面。

視角繼續上升,出現了稜角分明的下巴和臉頰,出現了帶著金絲眼鏡的額面部,他嘴角噙著嘲諷似的笑意,正在與薔薇主教說著什麼。

“砰——”

鏡面破裂,碎片四濺,每塊碎片似乎都粘附著一絲濃稠的血液,更多安吉爾早已熟悉的“真實造物主”氣息從鏡中湧出。

她立即像甩飛盤一樣將魔鏡扔出,同時點燃黑焰,燒向自己抓握魔鏡的那隻手——裸露在外的面板已經沾上了一絲銅鏽般的顏色,它腐蝕著面板,冒出陣陣青煙。

“啪”地一聲,只剩鏡框的魔鏡掉落在汙水橫流的下水道中,那絲邪惡氣息已然無影無蹤。

安吉爾愣住了,她看向自己上一秒還佈滿古怪鏽跡的手,它雖然青筋鼓起,面板寸寸破裂,不住流出鮮血,但“真實造物主”的汙染已經褪去,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還好,只是外傷,稍後回家使用“藥師”達克威爾的那些治療藥水,應該能很快恢復。

曲肘減少傷處的血液流動,安吉爾沉默地看著遠處毫無動靜的魔鏡,良久才回過神來,用還完好的那隻手在胸前畫出緋紅之月,由衷地感謝女神的庇佑。

隨後,她撿回那面不再散發邪惡氣息的破損魔鏡,回到“薔薇主教”身旁,等候非凡特性的析出。

“那抹嘲諷的微笑,毫無疑問就是蘭爾烏斯,雖然不知道他在哪曬黑了面板,改變了外貌……”

她想到了之前占卜變異動物來源時看到的古銅色面板的手。

“變異動物也是他透過血液製造的?可這很容易招來官方非凡者的關注,他為何要做這種蠢事?為了邪惡的獻祭,還是想排解殺戮的慾望?”

思索著,安吉爾將目光移向地上的“薔薇主教”。

“這位‘薔薇主教’和蘭爾烏斯一起住在碼頭區……那個鐘樓很像東拜朗船塢的標誌性建築,他們就那麼藏在碼頭工人的宿舍中?不掩蓋行蹤,反而故意製造事端,‘薔薇主教’戰鬥時也選擇破壞性最大的方式……”

她心中冒出一個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頭:

“他們,或者說蘭爾烏斯,正在刻意引起外界的注意?”

“難道這個詐騙犯,又像在廷根那樣,留下寫著‘不斷變強的炸彈’的挑釁信吸引值夜者的目光,其實暗中另有所圖?”

如果他再次製造邪神降臨的事件,將“炸彈”引爆在人口密集的碼頭區,後果不堪設想。

“無論如何,明天一早,等負面狀態消失後,就去舉報。”

蘭爾烏斯隨時可能發現外出的“薔薇主教”失蹤,隨時可能轉移到其他區域,甚至離開貝克蘭德,安吉爾自己沒有信心解決身上有著“真實造物主”氣息的他,但官方非凡者可以,值夜者們可以!

下定決心,安吉爾重新看向地上的“薔薇主教”屍體,在靈視下,一縷縷白皙的光芒逐漸集中到他的右眼,這說明非凡特性馬上就要析出了。

但開啟靈視的她也立即感到雙眼劇痛,耳邊傳來低沉的囈語,就像剛才占卜時接觸到真實造物主的氣息一般,但並沒有那種邪惡的氛圍感。

難道非凡特性被造物主的神性汙染了?

不,和剛才占卜時有點不一樣,應該是這個“薔薇主教”在死前瀕臨瘋狂,接近失控。這也許因為我的“狂亂”,也許因為他在戰鬥中受的傷,甚至他可能在戰鬥前就有精神和靈性的不穩定,考慮到他引爆整棟公寓煤氣管道的做法,這種可能性還挺大的……

隨著特性集中在死者的右眼,那枚眼球變得通紅,腫脹,從眼眶中自行脫落,安吉爾發現特性析出後,薔薇主教那高大的身軀彷彿變小了一號,燒焦的面板變得更加乾燥,如同脫水了一般。

拿起滾落在一旁的紅色眼球,安吉爾立即感應到四周出現無數的個體,包括頭上街道的行人,下水道四周爬動的老鼠,甚至腳下的屍體。

這並不是視線中出現的資訊,而是如同“火焰跳躍”對周圍火焰的感應一般,是靈性的提醒,是全方位的感知。

“這顆眼球能讓我感應到周圍活動的物體?”她疑惑地放下眼球,剛才的感應瞬間就消失了,“不對,頭頂上的街道行人可以感應到,拉車的馬匹和乘客也行,但馬車本身感應不到……”

試驗了幾次,她確定這顆紅色眼球能讓自己感應到周圍大約50米半徑的“肉體”,無論是小如鼠還是大如馬,甚至死去的屍體,都在感應範圍內。

“這就是‘薔薇主教’的特性效果?”

她再次拿起眼球,準備多測試幾次,卻感到腦袋一陣劇痛,眼前的事物也變得模糊。

靈性消耗太大了……還是趕快回家休息吧。

小心翼翼地用隨身的子彈盒把眼球裝好,安吉爾看著腳下的薔薇主教屍體犯了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