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冰蝶,穿梭在虛空中,成群結隊,振翅而行,仿若在長空搭起了一座蝶橋,散發著剔透的光澤,漸行漸遠,伸向遙遠的天方。

“沒想到,老大來得這麼快,我們到北辰,找了半天才找到巫家的位置。”

“少主身邊有我大哥蔣琛在,在北辰的地界上,自然要比我們熟悉的多。”

“什麼意思?蔣琛大哥對北辰熟?”

“那可不,數百年前,北辰可是他的地界,閉著眼睛都能將北辰走個遍。”

“蔣琛大哥是北辰人?怎麼沒聽他提起過?”陳靜秋滿臉驚訝。

“你們也沒問啊,我大哥是個生悶人,話不多,就是人狠。”

“人狠?蔣琛大哥可比你和善得多,我看你才一臉陰狠相。”

“嘿,你個臭小子,你別看我現在長著一副年輕英俊模樣,我都能當你爺爺的爺爺了!”鄧甘鄙視道。

“別說我爺爺的爺爺,我爺爺都已經掛了!”

二人喋喋不休,追尋著冰蝶的方向,於虛空亂流中極速穿行。

“老夜的神識,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了嗎?這種手段,只怕是臨仙才可以做到吧!”

後方,巫霆帶著小九巫遠揚快速跟了上來。

一望無盡的冰蝶延伸出去不知多遠,根本看不到冰蝶飛舞的源頭。

“四哥,這些冰蝶都是由元力凝聚而成的吧?將元力覆蓋延伸如此之遠,這種手段,化虛境都無法做到吧?”

“難不成,那位神人,是臨仙境?”巫遠揚大膽猜測。

“他與我一樣,輪迴八重天之境,這些冰蝶的確由元力凝聚,但並非事他體內的元力,而神識覆蓋處,在虛空中凝練的,他的靈根早已圓滿,不能以尋常境界度量。”

“哇,那他在北辰,豈不是同境界無敵的存在?”

“北辰?”巫霆笑了笑,未多言說。

……

蔚藍深海,

驚鴻一現,

“嘶啦”

風痕掠過,於虛空帶起輕鳴,平靜的長空,便扭曲著,自己裂開了一道口子,口子裡是無盡的黑暗,

頃刻,便又鑲嵌了點點星辰其中,深邃如暗黑明珠,幽瀾似深黑寶石,

將黑暗,點亮。

一道零星的腳步聲,在黑暗裡輕輕響起,

這時,

海平面,便掀起了波瀾,海天架起一座水橋,游魚於其中攀登。

但望見,男子,著一身藏青長袍,步履於水橋之上,左側跟著一人,身後跟隨十人。

“離付家,還有多遠?”男子伸手在水橋上捧了一捧水,一飲而盡。

“按照這個腳程,兩個時辰。”蔣琛回道。

“稍事休整,接下來或許會有一場硬仗。”

“等巫霆他們到了,我們再出發。”

夜天行在水橋上盤坐,水中靈氣升騰,縈繞在他周身,和著點點水汽,化作元力,匯入他的輪迴海。

晶瑩的冰蝶,自虛空外匯入這方空間,翩翩起舞。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一陣急促的腳步,在虛空裡響起。

霎時,兩道身影闖入這片虛空。

“老大!”陳靜秋飛速上前。

“鄧甘參見聖主!”

聽到鄧甘的稱呼,夜天行就有些頭疼,少主,聖主,主人……這類稱呼幾乎被他叫了個遍,夜天行很不習慣。

“老夜!”

眼前,還未見到人,巫霆的聲音已經在這方空間響起,

片刻,一道壯碩的身軀,將虛空撞開,出現在夜天行面前。

“你來了。”看到老友,夜天行臉上露出一抹久違的笑容。

“怎能不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巫霆朗笑,自巫霆回巫家以來,巫遠揚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這般純粹的笑容,不摻雜絲毫敷衍,也不添任何心機的笑。

“這位是?”夜天行冷麵含笑,望向小九。

“你,你好,我是四哥的九弟,我,我叫巫遠揚!”小九有些緊張,眼前的每一個人,氣息都深沉如淵,根本察覺不到絲毫的波瀾,這十幾人的氣場,比他面對五千龍虎軍時還要感到可怕。

“我九弟,巫遠揚,很想見你一面,於是,我就帶他來了。”巫霆有些溺愛地撫了撫青年的頭。

“很,很高興見到您,”他有些緊張,還有些不知所措。

夜天行淡淡笑,“不用緊張,我不會吃人。”

“你是不是,又在你弟弟面前吹噓我了?”夜天行對巫霆說。

說著話,他手微微攤開,掌心便出現一把兇戾之器。

一把血劍。

他伸手在血劍上撫過,血劍發出輕微顫鳴,內有生命波動滌盪,轉瞬,那殺伐的兇戾之氣,在他手掌撫過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初次見面,不知道送什麼好,身上也沒有多餘的好寶貝,便送你一把兵器,你看如何?”

巫遠揚發怔,隨即猛吸一口涼氣,“上品,靈器?!”

“怎麼,看不上?看不上我再找找。”

“不不不,我,我,……”一時巫遠揚語塞,不知該怎麼說,只能求助地看向巫霆。

“你不是一直缺少一把趁手的兵器麼,我看這柄劍倒也適合你,收下吧。”

“可是,四哥,這是上品靈器啊,我,能收嗎?”上品靈器太過貴重,巫家弟子眾多,即便是大哥巫卓,用的也不過是一柄中品靈器,這在巫家,已經算是極品。

皇室的那幾位,都未曾擁有。

眼前的上品靈器,是開過鋒的。

“收下吧,這玩意於他而言,算不得什麼。”

“真的?”

“那,謝謝哥!!”巫遠揚眼疾手快,像個小孩將劍握入手中,興奮、激動!

要知道,他的本命法器,勉勉強強算是靈器,在下品靈器中,也絕對屬於墊底的那種。

本命神兵的晉升,太難了。

“靜秋,鄧甘大哥,託你們調查的事,調查得如何了?”夜天行這才緩緩問來。

“忘了告訴你,你的妹妹夜嵐,還有在天路時,你口中偶爾唸叨的那位,現在都很安全,如今正在付家休養。”巫霆回答道。

聞言,夜天行的眼神微微發亮,心頭懸著的那顆石頭,終是落了下來。

“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夜天行迫不及待問。

巫霆大致將她此行前往付家的情況講給眾人聽,

聽完,夜天行的臉色,卻反而沒有好轉。

“我翰林軒的人,沒人可以動!”他的聲音略帶冰寒,“我很想見識見識,付家這位新家主,有何強橫之處。”

眾人只感覺眼前的虛空扭曲起來,所有人的身形,竟是在這一刻間快速穿梭,身旁兩側,虛空亂流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極速,朝身後退去。

“吼!”

入眼,腳下,一隻狂豹發出低沉長嘯,轉瞬便穿過了重重空間壁壘。

水夢雲天,

這方世界正充斥著喜慶的喧囂,繼承了家主之位的付雲峰,換上了新郎裝。

祝賀聲此起彼伏。

新娘閨閣,紅娘添妝,丫鬟成群排隊,在門外伺候,

但望見,銅鏡香案前,佳人如玉,不著人間俗衣裳,虹裳、霞帔、鳳冠,

娉婷似不任羅綺。

眉梢帶寒,卻依舊顧盼嫣然。

遍覽人間美景,何及於廝?

“都說女子出嫁,當著鳳冠霞帔,才不枉此生,夫人之貌,遠勝仙姿仙容,家主花費鉅額找北辰最有名的裁縫做出的鳳冠霞帔,亦被夫人之貌掩去了風采!”讚美之詞不絕於耳。

著上這昂貴絕美的鳳冠霞帔,當是女子最美的時刻,

可鏡子裡的冰冷人兒,卻如何也開心不起來。

心好像是冰封久了,便也就麻木了。

“她們,應該已經離開北辰了吧。”

想到這,她的臉頰浮現些許笑容,只是,這笑容還未撐開,便化作了苦澀。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不該笑。

她迷茫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孤獨,

那兩個孩子得救了,

可誰,又能來救救她呢?

隨著大婚的日子越發臨近,她的心思,便越發複雜,

她很想有個人出現,能將她救離這片是非地,

但卻又怕,付家的強大,讓他丟了性命。

無處安放的小手,便攥緊了衣袂的一角。

“他們團聚時,應該會很高興吧?”

“十七年未見,他應該變了許多了吧。”

“荒體的他,也應該變得更加強大了。”

她複雜的內心,突然生出許多的期許,不知為什麼,自懂事以後,她便對恐懼有了免疫,

可如今,

此時,

此刻,

卻又很害怕,再也見不到他們。

再也見不到,曾經的人。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因為牽掛恐懼。

呵,

她苦澀一笑,

果然,心有牽掛,會讓人變得軟弱。

她修了這麼多年的心,依然無法讓她在此時心如止水。

“再見了……”

大婚的鐘鼓,敲得震天響,

喜慶的鐘聲,傳遍水夢雲天的每一個角落,

屬於付家特有的家族式戰鼓,在這盛大的節日裡鳴響,

八方來客紛紛起身,

雲煙嫋嫋,銅鏡香案前,佳人漸起身,肅然冰冷,毅然決然。

“世人只見得到付家的風光,無數天之驕女,為搏公子一笑,賣弄風姿,本以為攀上枝頭,化而為鳳,”

“誰曾想,不過是冰冷樓閣,多了一間清冷的屋子,屋子裡多了一個無日無夜的人。”

“樓閣前,有兩棵樹,一棵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

宮闕中,女子翹首,冷麵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