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星河被劈成兩半,出現了一道千丈寬的虛空溝壑,星光萬里被氣刃衝散,

流光折射,天地盡染七色。

百萬大軍的力量,仙王容器不知容納了多少進去,但已然達到了夜天行所能承受的極限,若無荒體聖骨支撐,他的身軀已然分崩離析。

荒體出現皸裂,鮮血自血軀中溢位,夜天行只感覺渾身筋脈要崩斷,氣血隨時要噴薄出,大妖心臟在這個節骨眼差點破體,關鍵時刻多虧一直沉寂在他腦海的鎮魂珠散發微瀾,強行將大妖心臟鎮壓了回去,他極其難受,身軀難以動彈。

反觀冥皇,他的身軀在這一擊之下蒸發,死魔王將所有的力量留存著催動秘法護著它的心臟,但即便如此,它的心臟也處於完全崩壞邊緣,幾乎遭受到致命打擊。

這一擊的破壞力太強,真正的臨仙都難以承受。

夜天行眸中生波,吞噬之力自行運轉,密密麻麻的黑氣,攀爬在他身軀的裂口上,像是一根根針線,將裂口強行縫合。

死魔王的心臟劃破蒼宇,回到了星河之下,一頭扎進了那片墓穴深處。

“跑?往哪跑!”

忍著劇痛,夜天行追了下去,闖進了墓穴,吞噬之炎將墓穴中的陰煞之氣燒噬得乾乾淨淨,

死魔王的心臟在瘋狂吮吸陰煞之氣,

“結束了。”夜天行跨向前方,握手成籠,拘禁天地。

“別殺我!我可以給你傲視蒼宇的力量!”

“抱歉,我不感興趣,相比於別人給予的力量,我更喜歡讓自己變得強大。”

他雙眸中黑芒湧動,魔體在試圖掌控身軀,強大的吞噬之力在這一刻爆發,源源不斷的邪惡力量瘋湧進夜天行的身軀。

無盡的邪惡念頭在他腦海中響徹,怨魂的咆哮,亡靈的嘶吼,衝擊著他的識海,干擾他的神魂,清心咒自行運轉,滌盪識海,肅清怨魂與亡靈。

死魔王不知坑殺了多少生靈,汲取了數之不盡生靈的力量與神魂。

無盡的邪惡力量,被吞噬之力吞噬,湧進夜天行奇經八脈,吞噬之炎熊熊燃燒,煉化一切。

火璃妖君楚狂衫目睹了這一切,心中駭浪滔天,那股吞噬一切的力量,那縷灼燒一切的黑炎,他已經完全確定,便是來自於上古之後,銷聲匿跡不知多少年的吞噬之體。

吞噬之力、吞噬之炎,與吞噬一脈所傳承的品質完全不是同一級別,所以,他可以完全地確信,眼前的青年,不是吞噬一脈的血脈傳承者,而是貨真價實的吞噬之體擁有者。

程家老祖,吞噬之體擁有者,曾引領天地間至強者,終結天地大戰的至尊,

八荒體的真正剋星……

“萬古銷聲匿跡的吞噬之體,沒想到,竟然重現世間!”楚狂衫感嘆至極,八荒體尚且罕見,吞噬之體早已在無盡星河中消失了太久太久,甚至連“吞噬之體”這個名字,都已經被遺忘。

這死魔王生前的巔峰力量,必然已經達到了仙王層次,否則一顆心臟也不可能擁有如此力量,而今卻被鎮殺於此。

妖君楚狂衫原本被荒體聖骨鎮壓在夜天行體內,他並不算太擔憂,雖然短期內無法突破限制,但對方也難以奈何他,

可而今,吞噬之體、仙王容器的接連出現,讓他陷入了沉默,最讓他忌憚的是,那股滌盪而來的微弱漣漪,源自於夜天行腦海中,初時只覺驚人,再遇心生駭浪,

驀然,夜天行眉眼開鋒,漆黑的虛空斷層,閃過一縷森綠幽芒,陰暗之中,一雙漆黑的利爪貫穿了他強大的荒體之軀,堅不可摧的荒體之軀被破防。

夜天行始料未及,甚至未曾覺察到絲毫蹤跡,

它來得太快,隱匿在虛空斷層中,收斂氣息,強如夜天行的感知,也沒有捕捉到它的蹤跡。

“是你!”

低斂的眼眉下,那雙漆黑幽暗的眸子,閃爍起焱芒,夜天行抓住了對方的臂膀,吞噬之炎順著那雙利爪而上,瘋狂灼燒。

“嘶啦!”

那雙枯槁的臂膀,擁有無法揣度的力量,竟是絲毫不弱於洪荒體的夜天行,

利爪在夜天行體內劃過,若無荒體聖骨罩著,夜天行五臟六腑必然遭受重創,

此陰邪之物,讓夜天行毛骨悚然,濃重的陰煞之氣,近乎讓人窒息。

一頭蓬亂的黑髮,粘稠、粘連在一起,黑暗中都透著一縷油亮,散發一股刺鼻難聞的惡臭,

“百佛手!”

夜天行單手結印,與此同時牙縫中蹦出三個猙獰的字眼,攜帶大道聲波,佛光漫天,狠狠劈向那道陰邪腐朽的身軀。

它想掙脫夜天行另外一隻手的束縛,而夜天行力大無窮,想要掙脫何其之難。

“咔嚓!”

掙脫不了,它隨即非常果斷地將臂膀震斷,

捨棄一隻手臂的代價,躲過了這具備毀滅性的一擊。

夜天行並不打算就此放手,眉心閃爍一道金光,八荒塔轟然砸下,仙光璀璨,一縷游龍之氣縈繞在八荒塔周身,上有百獸爭鳴,道法萬千,

邪物發出低沉咆哮,嗚咽聲十分滲人,它非常忌憚八荒塔,龍游之氣與大道浩然法則對它有極其強大的剋制。

就在塔身即將鎮壓住邪物之際,一縷陰風忽而拂過,將它浸染鮮血的糟亂長髮掀起,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猙獰垢容,

一時,夜天行竟瞳孔收縮張大嘴巴,驚愣在原地。

佈滿陰鷙與狠厲的垢容上,是一雙空洞麻木且讓人毛骨悚然的眼,透著一瀉千里的森涼與冰冷,

然而,正是這樣一雙眼,在與他四目相對時,讓他的心境在一個呼吸的功夫裡,發生了雲泥之別的變化。

“笑笑……”夜天行近乎停止了呼吸,沙啞得喊出了聲,湧動著森然焰火與雷霆之威的眼眸裡,那抹兇厲的殺意悄然間收斂了,隨之覆蓋而來的,是驚與疑的反覆交錯,迷離了他的眼神,也讓他心生惘然,

眼前這張猙獰陰鷙面龐,覆蓋著糜爛的屍斑,久違的感覺,在生疏裡卻透著一絲絲的熟悉,霎時,他便在生疏與熟悉裡掙扎,一時無法自拔。

“老夜,是我。”空洞麻木的眼裡,忽然透露出一絲清明,發黑的牙齒縫裡,蹦出四個字眼,木訥式的發音,沒有任何的感情波瀾。

可聲音,卻像極了他的老友。

他的心情很複雜,像打翻了的五味瓶觸及味蕾,一時難以辨別真假,猶豫的瞬間,它掙脫開來,同時反手抓著死魔心臟飛速暴退。

“你在猶豫什麼?想死嗎?”魔體的聲音,在腦海中長鳴,讓夜天行驟然回神。

但時這時的它,已經帶著死魔心臟銷聲匿跡。

“他還活著!”夜天行眼神虛眯,遙望它遁走的方向,那聲老夜,儘管發音不正確,但的確是笑笑的聲音不錯。

“他早已經死了,被啃食得乾乾淨淨,除了麵皮以及部分的身體器官,就連記憶也被它剝奪了!”

魔體恨鐵不成鋼,聽起來沒有過多波瀾的語調,充滿責備。

夜天行還是不願相信,他分明隱約感受到一股不一樣的波動,那具滿是屍斑的軀體,正流露著一股微不可察的生機。

“嘎吱。”

拳頭微微作響,整理好思緒,夜天行心中生起一股強烈殺意,一如魔體而言,它剝奪了笑笑的一切,讓他分了神的那句話,便是來自於笑笑的記憶。

天路分別時,李崇鈞他們所看到的笑笑,應當便是方才的傢伙了。

“老夜,你怎麼樣了?!”

巫霆掠至,目光盯著夜天行胸前猩紅的傷口,觸目驚心,不過鮮血已經止住,荒體的修復能力本就極強,再加上吞噬之炎的灼燒,至陰至邪的力量,也無法在他體內肆虐片刻。

“我沒事。”夜天行沉聲道,身體出現踉蹌,頭腦一陣昏脹,腦海中出現了許多斷斷續續晦澀難懂的文字,以及一些奇妙的感悟,這些東西,皆是源自於吞噬死魔王心臟。

死魔一族對於天道修行的特殊感悟,不同於人、魔、妖,死魔非魔族,準確來說它們的存在與魔族完全不同,魔族的本質與人妖相近,而死魔則是一種天生的至陰至邪之物,可以說與屍煞有些相近,本就為天道所不容。

他的腦海中,多出來許多關於死魔族的修煉之法,這些都是從死魔王的心臟中吞噬而來,奇經八脈裡也被死魔王的力量所覆蓋,吞噬之力正在煉化著一切。

“方才,我明明注意到你已經可以鎮殺它,為何讓它跑了?”是否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所沒有看到的。

“我見到他了。”整理完腦海中的思緒,夜天行淡淡舉步向前,伸手一吸,一盞青燈握於手間,赫然是冥皇手中的那盞青燈,此燈十分不凡,已然皸裂得不成模樣,卻沒有崩碎。

顯然,此物並非冥皇的本命神兵。

“誰?”

“笑笑。”他打量青燈,淡淡言說道,“天路分別時,李崇鈞曾說見過笑笑,你我去笑笑墓中看過,他的屍體的確是消失了。”

巫霆很驚訝,隨即,臉上掠過一抹驚喜色,“笑笑,還活著?!”

相處了那麼多年的摯友,笑笑的死,一直是巫霆心中的一個結,他屍體的消失,一度讓巫霆自責,也懷疑他是否真的還活著。

“不,他死了。”夜天行的話,如當頭棒喝,讓巫霆心中燃起的些許希望,被一記敲得粉碎,不過,他終究是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的,畢竟,他親眼目睹了笑笑的死,他的死亡不會作假。

“像是那隻陰煞佔據了他的軀體,包括記憶,身形與相貌都是笑笑,身體已經長滿屍斑,但卻並未腐朽,它的聲音,在那一度產生讓我覺得笑笑還活著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