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王公貴族為何皆來討好南華夫人?”現狀難以理解。

“真如九公子所說,巫霆戰勝了北蠻勇士?”

“可即便如此,王公貴族不應當有如此誇張表現吧,就連很少踏足將軍府半步的長公主和二公主,也一併到來了!”

匪夷所思的事,在同一天的同一時辰發生了。

巫府被徹底驚動,於衍宗、鷹門、虎派閉關的巫府長者,也因此而出關。

獲悉皇宮演武場所發生的一切後,一切不尊重南華夫人與巫霆的事情,悄悄退場,諂媚開始向著巫霆與南華夫人籠罩過去。

晚些,

二公主與長公主離去,巫府一片沉寂,本應因巫婕返家而熱鬧的巫府,顯得格外冷清,像是籠罩上了一重陰霾,

唯獨南華夫人的住處,燈火通明。

“霆兒,你成才了,母親真替你開心。”南華夫人的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這笑容並未徹底綻放。

“母親,似乎還是有心事。”巫霆看得出來。

“說不上心事,只是隱約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皇宮裡的事,你父親都不想摻和,將軍府如若插手皇族之爭,勢必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母親是在擔心二公主與長公主的邀請?”

“長公主與二公主皆非常人,二位公主皆不肯遠嫁,有她們的理由!”

巫霆聞言,沉默些許,這些年他不在南郡,對南郡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清楚。

“難不成,母親認為長公主與二公主,皆想奪權?”公主奪權,在皇族中,並不多見。

“母親不敢斷言,但你要知道,二位公主皆是王后心頭肉,王后的心頭肉,也只有這二位公主,母憑子貴這個道理,你應該早已看得透徹,如若大皇子亦或是其他皇子繼位,王后的處境不會太好。”

南華夫人的一番剖析,巫霆似乎明白了一些,看似和睦的皇宮,也只是因為王還在位,各皇子與公主之間的良好關係,也只建立在王還掌權的前提下。

“難怪,母親拒絕了所有禮品。”巫霆很驚訝母親會推掉王府的贈禮,現在細想,母親是有遠見的。

“母親雖在這深居宅院很少出門,但一些事情也隱有耳聞,各王府諸侯皆已站邊,王若退位,南郡的局勢,勢必會出現波動,即便是你父親,也不想捲入其中!”

“你父曾言,王的心腹都已悄悄站位,如今皇宮能夠如此和睦,南郡能夠如此太平,則是因為皇族們忌憚於巫家,只要巫家一天不站邊,那麼南郡一天便是太平的!”

“反之,一旦巫家站邊,那麼南郡怕是會發生難以預料的可怕事情,”巫霆接過話茬,道,“這才是長公主、二公主登門拜訪的真正理由,我於演武場的表現,在巫家的地位勢必會暴漲,甚至有接手巫家的潛力,所以,討好我,就是籠絡巫家的最好方式。”

“你也知道,你父親是個固執的人,他與王的關係非常好,王很討厭權貴插手皇族之爭,因此你父親也絕不會選邊站,皇子公主皆是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便將籠絡的目標換成了巫家的下一代!”南華夫人聲音一頓,“今天之前,他們想籠絡的人只有一個,那便是你大哥,巫卓。”

“巫家長子,天賦與實力並存,身後又有長孫家做支撐,而今又與平安侯府牽扯上了關係,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選,如果換做是我,無可厚非也會選擇籠絡他。”

巫霆淡淡倒。

南華夫人望著巫霆,微微皺起眉來,“霆兒,娘問你,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

“母親,您問。”

“你想繼承巫家嗎?”在此之前,南華夫人,決對不會問出這個問題,可在得知巫霆在宮中的表現後,她便開始思考起來。

“娘是想問,我對權勢是否感興趣?”巫霆很鎮定,道,“如果是以前的我,毫無疑問繼承巫家是我所追逐的夢,但現在嘛,”他搖搖頭,“我對成為巫家的繼承人毫無興趣,也無心摻和皇族之爭!”

“孩兒的路,在踏上天路不久後,便已經決定好了。”

南華夫人望著巫霆毫無波瀾的眼眸,有一種超脫的神韻在其中,那是看破世俗的眼神。

“我兒,變了。”她道。

“霆兒的確變了,但霆兒對母親而言,還是曾經那個霆兒。”

“可是,兒啊,身在權貴之間,更何況是巫家,往往有時候,變得太強,便失去了選擇的餘地!你不想繼承巫家,但有的人,不這樣想。”

巫霆明白母親言語中的深意,巫家的繼承人,向來都是巫卓最有機會,可而今他的表現,已經威脅到了巫卓在巫家的地位,

動搖了巫卓的地位,等同於動搖了長孫家以及,長孫家所選擇的皇族……

威脅一旦存在,便有人會試圖將其抹除。這個道理,巫霆明白。

“母親放心,孩兒若不想參與皇族之爭,便無人能夠脅迫我,同樣,巫家也沒有人能夠左右我的意志,更沒有人能夠威脅到我母子二人!”

“孩兒所選擇的路,遠不止於區區南郡!”

巫霆的話,讓南華夫人十分觸動。

“母親,孩兒出去一趟,您先歇息。”巫霆閉上房門,來到屋後涼亭。

一名中年男子,喝得有些醉意,手裡還拎著一壺酒,涼亭桌上,擺著幾輛肉,與幾盤下酒菜。

“我的話,父親聽清了?”巫霆徑直在巫衍慶對位坐下。

“聽清了,不過有些事,往往由不得人。”巫衍慶給巫霆倒了一杯酒。

“至少這件事,兒可以做主。”巫霆平靜飲下一杯。

“霆兒,你可只為父為何這麼多年,都不願宣佈巫家的少主繼承人?你大哥巫卓無論是天賦和實力,在你諸位兄長以及弟妹中都算拔尖,毋庸置疑,在外人看來,他勢必會是巫家的繼承人,可為什麼,為父卻沒有宣佈,你猜猜看?”巫衍慶有些醉意,嘴角帶著笑。

“孩兒不知。”

巫衍慶笑得更歡了,“你知道,只是你一直在裝不知道!”

“巫家的局勢,你娘看得最透徹,她的智慧,巫家無人能出其右,而我與你娘生下的你,又如何能是個傻小子?”巫衍慶話裡有話。

“父親,究竟想說明什麼。”

“在你回來之前,我一直在糾結,巫家到底要由誰來繼承,你二哥巫坦之有勇無謀,你三哥則遊手好閒整日花天酒地,你五弟有勇有謀,但卻易怒且無主見,”他搖頭,似在苦笑。

“今日你回來,父親看到了希望。”他直視著巫霆,眼神中滿是欣慰色。

“孩兒只想安靜修煉,對權勢毫無興趣。”巫霆張口拒絕,“論實力和血脈,巫卓更是合適的人選,不是嗎?”

“是!”巫衍慶又喝了一口酒,“卓兒的確是不二的人選,但他選擇了參與皇族之爭!”

“這,又如何?”

“為臣為將者,當忠於社稷江山,忠於王!巫家是鋒利的刃,若朝外,所向披靡,若對內,刀鋒必將受損!”

“再者,巫家若由卓兒繼承,在不久的將來,巫家將不再是巫家,而該改名為長孫家。”巫衍慶一字一句道。

這一刻,巫霆與巫衍慶,皆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父子的對話,並沒有十七年未歸的噓寒問暖,聊的,全是巫家的未來,與皇族的走向,十七年的時間,巫家的局勢已經漸漸變得不太一樣,父親巫衍慶常年鎮守邊疆,征戰四方,無暇顧及身後,

而巫家,也逐漸被長孫家的爪牙滲透了進來。

良久,巫霆站起身來,望著星辰之上,燃燒著烽煙的星河古道,“父親可曾遊歷過星河之外?”

“沒有。”巫衍慶答。

於是巫霆便指著星河古道,道,“父親的路,在北辰,在南郡,在巫家!”

“而孩兒的路,在星辰之外,在星河古道,在地,也在天!巫家於孩兒而言,不過只是孩時的念想,在見識過宇宙的浩瀚之後,孩兒才明白,我想要追逐的,遠不止於此!”

巫霆一語,讓巫衍慶愣了一瞬。

看著巫霆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真的不打算,接手巫家?”

“還是那句話,孩兒無心權勢,今生的路,已經有了去處,巫家當由九弟遠揚繼承!”巫霆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九兒尚年幼,並無心機,以他的實力根本駕馭不了!”巫衍慶搖頭。

“這就是孩兒的選擇,只要您願意,孩兒可以替您掃清一切阻擋九弟繼位的障礙!”巫霆眉宇間掠過一抹凜冽,一股逼人的勢,令得巫衍慶這位南郡第一高手都為之而忌憚。

那種無匹的鋒芒,不是誰都能夠散發出來的。

巫衍慶苦嘆一聲,“既然你已做出了選擇,為父便不強求於你,”

“這段時間儘量不要外出,黑暗中,已經有些傢伙盯上了你。”

“父親不必擔心,我若想走,南郡,無人能留!我若想留,南郡無人能阻!”巫霆的話,讓巫衍慶十分動容,一度產生些許的錯覺,十七年時間,他不知道巫霆在天路經歷了什麼,但他所說的話,卻總是讓他找不到質疑的理由。

“呵,我的兒子,出息了。”巫衍慶提著酒壺,踉蹌走出涼亭,絲毫沒有大將軍的氣魄,倒像是一個略顯無助的醉老頭,

於深夜買醉。

誰能想到,這就是敵人聞風喪膽的不敗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