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夜天行不知該如何作答,他不過僅是隨隨便便看了一眼,道出了其中玄妙而已。

“或許,只是我運氣好罷了。”他將目光落向巫霆,如果巫霆也能看出來,說明這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巫霆亦是在凝視那道登天門,正看得出神,注意到眾人投來目光,他回過神,而後搖了搖頭道,“晚輩愚鈍,不知何為氣運,恍惚見到只見到石門上無數困獸咆哮著欲要登天門而過,而登天二字湧動奇光,那些困獸便被困於天門前!”

“甚好,甚好!”老者不住稱讚。

“我怎麼看不到,那不就是一副刻畫麼?怎麼到你們眼裡都活了?”曲文蒼懊惱,凝視登天門欲探個究竟,卻一無所獲。

“那是你笨,沒那天資而已,這等奇景自不是什麼凡人都能看到的!”

青天白虎撓撓頭,目光從登天門上挪向陳靜秋,不由問道,“秋哥,你能看到?”

陳靜秋一怔,略顯尷尬,顯然他沒料到青天白虎會直接問他,“呃,暫時沒看出什麼名堂。”

青鸞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來此登天門的玄妙,果真不是常人能夠看透,我們進來之時,參悟了許久,也同樣毫無收穫。”韓燁面露苦澀,衝巫霆他們投去羨慕的目光。

“幾位天資皆是不弱,不要氣餒,此門並非擁有天資就可窺探,其中玄妙就連吾族世世代代都無法完全參透!”

“相比於天資,參悟登天門或許更需要機緣,機緣到了,一切便都明瞭了,強求不得。”

老者向夜天行眾人講述了諸多關於這座登天門的來歷,以及楚族的不少歷史,眾人的認知頓時擴充了不少。

不久後,一襲紅衣的侍女匆匆走來,恭敬道:

“小姐,家主已擺下宴席,請諸位貴賓移駕銅雀臺!”

“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

“公子,這邊請。”楚璃在前面引路。

沿著支路縱橫的石階,穿過幾座宮殿,夜天行眾人來到一片圃園,小徑通幽,四顧茫茫不見宮闕樓閣。

然而下一刻,

在眾人的驚駭中,空蕩的天空忽然像是被縱向切開了一樣,一片嶄新的世界出現在眾人面前。

“吼!”

異獸長嘯,古雀深吟,眾人的眼瞳,伴隨著眼前所出現的一切而不斷收縮。

“我是回到了上古時期嗎?”陳靜秋猛地嚥了一口唾沫,死死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全是各種荒年時期的異種,斑駁的石壁鑲滿了古紋路,殘垣斷壁浸在暗沉的血色裡,不知在歲月長河中沉澱了多久!

“這是,神血?!”夜天行震驚,於這暗沉血色中感受到了莫大殺伐,來自上古時期的氣息尤為彌深,他試圖伸出手去觸碰,

“別碰!”

楚璃的話剛脫口,為時已晚,夜天行的手已經觸控在了石壁的血色上,

“嘶啦~”

他只感覺指間疼痛,手指竟是被這血氣割開了一道口子。

一絲血氣湧入傷口內,而後夜天行的腦海中便響起了無邊的殺伐聲,漫天血色裡,古戰場沉浸在血雲中,目之所及血流成河,一切都在毀滅……

“公子,公子!?”楚璃焦急喚道。

“嘶~~!”夜天行身體猛地抽搐,在一個深呼吸後踉蹌倒退了一步,這才睜開了眼眸,眼神中充斥著無盡的殺意,他後怕地盯著那血色看了一眼,後背已然虛汗淋漓。

“好可怕的血液!”這血液灑在這石壁上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但依然沒有消退,血液所殘留的記憶碎片,將夜天行的神魂強行帶回到了那一場血雨紛飛的戰場。

“你沒事吧?!”楚璃盯著夜天行恍然若失一臉驚恐的眼神擔心道。

“我沒事,只是有些疲憊……”他抹了一把額頭冷汗,臉上的驚容還未消散。

在這短短的數息裡,夜天行的腦海中卻呈現了無數殘缺的畫面,彷彿經歷了一場大戰,見證了神與神之間的戰爭。

“你太冒失了,這裡的東西不要胡亂觸碰,否則會很危險,一個不慎恐陷入沉淪!”

“我族中一名兄長,當年便是因為觸碰了這殘留的血跡,沉睡了百年未曾甦醒,當他甦醒後,人也變得瘋瘋癲癲,再也無法恢復正常!”

“還好,你沒有事情!”見夜天行無恙,她鬆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血這麼恐怖?!”眾人吃驚不已。

“上古諸神之血!”

“這裡本是上古諸神戰場的一角碎片,父王用了近百年的時間才將其煉化成為自己的小世界!若非待客,平日裡,此地亦不會開啟。”

“小心點,這裡的東西只可看,萬不可觸控,即便是臨仙觸碰也難保安全!”楚璃囑咐道。

眾人應聲點頭。

一路小心走過,這方世界所殘留的不世之威,仿若近在昨日,穿越荒年歲月的一劍,將古戰場切碎了一角,無數上古兇禽異獸在那一劍之下慘死,血灑斷背山,

滿目瘡痍,每一道痕跡,都代表著一場戰事,同一片天地,更於不同歲月承載了無數場征戰。

歷史的殘留,並未遺忘這方天地的一切,都見證著那個戰亂動盪的不安紀元,記載並講述了一段又一段發生於這方天地的故事。

“哐當!”

沉悶的鎖鏈,捆綁著山體,舉目望去,兩座雄峰傲然挺立的背後,一雙燈籠般大小的眼睛,正透過兩山之間的縫隙,窺探著夜天行眾人。

“放我出去!!”

恐怖的咆哮聲,裹挾著可怕的音波,於兩山間衝擊過來,天生波瀾,一剎那掀起狂風,

眾人大驚,而楚璃則巍然而立,頗為從容,恐怖的音波在眾人身前三丈的位置,被一股無形的屏障所抵擋,

這樣的一幕,她已然見怪不怪。

“這是生活在北漠冰原的巨人族,專挑荒古兇獸為食,殘暴異常,被蝤蠐叔叔鎮壓,囚禁在此,你別看他模樣醜陋,這傢伙也是貨真價實的離魂境高手,蠻力驚人,就連蝤蠐叔叔鎮壓他也費了不少功夫!”

“離魂境?”夜天行凝眸,此次小玄界一行,讓他大開眼界,平日裡連臨仙都很少見到,放在天河星域,一位臨仙高手足以橫掃一域,何況是三離境的存在。

而小玄界的大族內,三離境的存在遠不止一位。

曾經遙不可及的仙王,如今,也與他同處一片空間之內。

……

古銅色的斑紋,覆蓋著銅雀臺,臺下碧玉生輝,結出無數花蓮,在這方血色渲染的禁地裡,增添了一絲生機與聖潔。

夜天行眾人面前,出現了一座天梯,眾人踏天梯而上,心如明鏡高懸,回首一望俯瞰間,眼底盡覽眾山小,血色禁地中,唯此間是一方淨土。

梯有百階,一階一心境,

“這便是仙王境麼!”夜天行感嘆,心中巨震,奪天地之工的奇妙,給人以無限遐想,不過寥寥手段,卻讓眾人的心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感覺到,臨仙的桎梏在鬆動!”青天白虎身上散發出一股不同於往常的氣息,它就地盤膝,在天梯上品悟,朦朧之間進入了別樣的狀態,屬於青天白虎的殺戾之氣內斂,而後融入了體內。

“我體內有著源源不斷的力量在奔湧,我的肌體在發生變化!”青鸞站上一道臺階,通體散發神光。

眾人的身軀皆有不同程度的變化。

“這銅雀臺的天梯,從不對外開放,這一次父王算是破例,諸位,能否有所悟,便看你們各自的造化了!”楚璃幽

幽道。

韓燁眾人抬腳往上,感知著天梯的變化,選了最合適的一階,閉目參悟。

巫霆跟隨夜天行登天梯而上,閉目踏行,隨心所向。

夜天行每踏一階天梯便回頭四顧,起先他還會回首,隨後伴隨著心境的變化,他徑直朝天梯上方走去,

天梯上的道痕可供他感悟,對他尚有一絲誘惑,但他的心境已然無法在此停駐。

夜天行就這般緩慢走著,只有百階的天梯卻越走越遠,當他回首而望時,天梯的下方已經被雲霧繚繞,舉目四望,不見眾人蹤影,除了巫霆緊跟在他身後一步。

不知不覺,一股荒涼寂寥之感油然而生。

“你怎麼不走了?”巫霆問道。

“你不睜開眼睛,怎知我停下了?神識在這天梯上似乎感知不到彼此的存在!”夜天行好奇。

巫霆沉思了一瞬,道,“我方才睜開過眼睛,置身天梯,舉目四望卻什麼也看不到,”

“可當我閉上眼睛,雖置身黑暗,卻能看到一縷光明,我循著那道光,即便在黑暗中也能辨別方向,只要跟在光的身後,就不會迷失方向。”

聞聲,夜天行笑了,

這久違的會心笑容下,一股涓涓細流流淌於心間,溫暖了他整個人間。

“那你就好好跟隨我的腳步,不要掉隊。”

……

天梯盡頭,夜天行一步跨出雲霧,楚璃已在等候,巫霆自夜天行之後亦從雲霧中走了出來。

“看來天梯的考驗,對二位來說沒有任何的誘惑力!”

“也不能說沒有誘惑力,只是相比於天梯的考驗,我更想見識一番傳說中的仙王級存在!”

夜天行對著身前的虛無空蕩空間躬身一拜道,“晚輩夜天行,見過火王!”

只見虛空響起一聲驚疑,夜天行面前的虛空,像是拉開了一道簾幕,露出了本來的模樣。

一名中年男子,一頭妖冶火紅的長髮披肩,面如滿月,神采照人,目含九天星辰之火,身懷星河萬里霞光,正端坐在石臺一側,手執一枚黑旗,面帶驚訝且細細地打量著夜天行。

中年男子的對面,則是剛剛從外界趕回來的妖將蝤蠐。

“我都跟你說了,這小傢伙不能以常人度量!”蝤蠐執白子落盤。

“兩位小友快快落座,”楚王袖袍一揮,兩根竹凳出落在夜天行二人身前。

“夜小友,你是如何發現本王的?”火王楚雄微眯著眼,笑問道。

在他的身上,夜天行感受不到任何屬於仙王的高傲,亦感受不到那種本該屬於仙王的高高在上與凡人有著極大落差的距離感,他只是與蝤蠐面對面下著棋,儼然與凡人一般無二。

“晚輩雖覺察不到前輩的氣息,但我體內的離火,在面向這個方向時,有著明顯的恐懼!”

“能讓離火之靈如此恐懼的,思來想去,唯有火王您無疑了!”

楚王聞言,朗聲一笑,放下手中旗子,一閃之間,落座於夜天行對面。

“夜小友,果非凡人!”楚王凝視著夜天行的軀體,忽然爆發一股神力,朝著他籠罩過去,

夜天行正感不妙,體內妖君楚狂衫的心臟蕩起一絲漣漪,而後火王與蝤蠐的身軀不自主顫抖。

“父親!”

“義父!”二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驚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