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十萬年來,人類仰望星空,曾高呼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然而宇宙太大了。

大到人類在太陽系內精打細算拼湊出來的物質載體,試圖跨越光年為單位的距離和未知時,是空曠濃郁到讓人無力恐懼的絕望。

面對幾代人窮盡一生也無法跨越的天文單位,星辰大海顯得不切實際,似乎承載了山河文明和大洋文明的地球人類,只能在太陽系中兜兜轉轉,猶如被囚禁在囚籠中不得解脫的囚徒。

這種情況可能會持續幾百年,幾千年甚至幾十萬年。

直到某一次科技突破。

或者文明覆滅。

這是一道橫在面前的鐵壁,人類向上看無窮無盡,向下看無窮無盡,向左看無窮無盡,向右看也是無窮無盡。

但征戰空間的出現,直接在這道鐵壁上鑿出了無數的孔洞!

相比起遙不可及的星辰大海,維度海洋直接糊在所有人臉上。

海的那邊是無限的物質!無限的能源!

全世界每個人,甚至是植物人都有一個機會,接受征戰空間的徵召,前往人工神界進行試煉,試煉中所得的一切財富力量都屬於你自己,就算第一次試煉失敗失去資格也沒有關係,只要後續完成命叢修煉,依然可以繼續向征戰空間申請再次進行試煉。

可想而知。

當這樣一個徹底改變人生的機會擺在面前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會發自內心最深處湧出一股渴望。

這股渴望會在征戰空間降臨的第一天,直接驅使千萬數量級的人類選擇進入人工神界接受試煉,並且在短短七天時間裡全球八十四億人幾乎都經歷了一遍奇妙的異界之旅。

八十四億人,第一次完成試煉者不算多,可總有幸運兒,有實力者,有準備者,會迅速脫穎而出,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給這個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劇變,成為新時代舉足輕重的致命武力。

作為八十四億之一。

藍亦的第一次人工神界試煉,難度適中。

他不是幸運兒,不是實力者,不是準備者。他進入人工神界,只是一個已經走投無路,萬念俱灰的人,最後奮力一搏的狠勁,對自己狠起來的不顧一切!

甚至在第一次試煉中,他那被啟用的命叢,都因為缺少修煉之法,護身道術而沒有怎麼發揮作用,反倒是拳腳功夫,健壯體魄成為了藍亦當時的立足根本,而在當時,有一個人對他來說如師如友。

這個人就是霍元甲。

人工神界時間,公元1909。

沉浸在天朝上國美夢中的封建王朝統治者們,被列強用兩次屈辱至極的戰爭抽醒,一紙紙條約喪權辱國,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朝廷淪為了洋人敲骨吸髓的工具,民族自尊淪散殆盡。

星漢人被迫認識到自己的落後,而落後就會捱打。

被鞭子抽打。

不自覺就會對拿鞭子的人憎恨或者崇拜。

而當面對船堅炮利,代表了科學先進,高高在上進行懲戒的洋人時,天朝上國國民美夢轟然破碎,造成嚴重心理落差的很多人面對鞭子,選擇的不是憎恨,而是崇洋媚外的狂熱追捧。

洋槍洋炮,洋火洋灰,洋茶洋布。

不管是什麼,只要帶個洋字,那就是一等一的好,恨不得自己和腳下,也都變成帶洋字的,搖身一變就成了先進文明,成了科學進步,成了人上人。

就連曾經盛極一時的拳教,在這陡然轉變的風氣面前,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不敢再輕易言滅洋二字。

此時的浦海。

因為互保之策,沒有受戰亂波及,反倒是因優先保護列強僑民,而大受稱讚,成為了沿海數一數二的安全大城市,而萬國禁菸會則更進一步將其推向了國際,而長江之上耀武揚威的鐵甲炮艦,也樂於選擇這座城市停歇落腳,順便保護一下僑民的財產與安全。

除了萬國禁菸會之外,浦海眼下還有一樁振奮國民人心的盛事。

那便是在跑馬場擂臺之上打敗了洋人大力士的武者霍元甲,現如今要成立精武體操會,國勢衰微的清末喊出口號,提倡武術、研究體育、鑄造強毅之國人,國人習武強身,方可振興國運。

這就是藍亦第一個人工神界的試煉背景。

十六鋪開泰碼頭。

藍亦此刻非常的扎眼。

1909年,平均身高在164cm左右,而洋人能來華的洋人,無論東洋還是西洋,大多是養尊處優,肉蛋奶充足,身高普遍要高飽受壓迫剝削,營養嚴重不良的星漢百姓一頭。

而藍亦身高188cm。

並且藍亦在選擇試煉時,並沒有接受征戰空間的服務,改變身上的短髮襯衣,所以在許多面黃肌瘦的腳幫苦力眼裡,這位宛若巨人一般,身著洋服的藍亦,是他們萬萬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附近的黃包車車伕倒是有心想過來接客賺點餬口,可瞧藍亦凝視緩緩駛過軍艦時的神色,這一個個人精都嗅到了一陣不一樣的氛圍,有些膽小的甚至乾脆直接拉著黃包車離開了碼頭。

這些食物鏈下層的生物嗅覺很敏銳。

藍亦現在的心情確實不算好。

他進人工神界的時間不對。

按照記憶,他應該是在霍元甲對戰大力士前一個月降臨在津門,但是現在他在浦海,時間也到了精武體操會成立前夕。

這應該是征戰空間動態平衡難度的結果。

“閣下器宇軒昂,臨江觀艦,對白人戰艦橫行,憂心忡忡,令我不禁升起結交之心,共談黃種人與白種人競爭之未來,在下田所浩一,請問閣下尊姓大名。”(東陽語)

一個比藍亦矮小,但明顯要比周圍來往苦力健壯高大的東陽人觀察了他片刻後,便是上前搭話。

顯然田所浩一把身著襯衣,留著寸頭,而不是剪鞭子髮型的藍亦錯認成了東陽人。

最重要的是。

藍亦有著這個時代星漢人鮮有的大國國民氣質。

藍亦瞥了田所浩一一眼沒有接話。

攜女伴沿江而行的田所浩一立刻感受到了來自上位者的壓力,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神色更加恭敬用上了敬語。

“閣下是被這群東亞病夫擾了興致麼?我可以替您將他們全部驅散。”

“東亞病夫?”藍亦咧嘴一笑,牙齒在陽光下格外潔白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