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倚仗體力優勢、馬匹優勢和特有生活方式,逐水草而居不必困局一地,他們走到哪裡就在哪裡安家,策馬奔騰縱橫馳騁,把農耕民族的辛苦所得搶掠一空。

而農耕民族雖然擁有先進的生產方式,社會組織結構也比遊牧民族更完善、更合理,但是體力、作戰方式的制約使得其在與遊牧民族的對抗之中完全處於下風,只能被動防禦、處處捱打。王朝興盛兵甲強盛的時候偶爾還能防守反擊,給予遊牧民族沉痛的打擊,但是一旦遭遇天災人禍王朝式微甚至集權崩頹,此消彼長之下,往往便是一場慘不忍睹的災難……

不是農耕民族的戰鬥力比遊牧民族差多少,而是雙方先天的生存方式便決定了一方可以肆意進攻,一擊即中,遠遁千里;另一方卻只能被動防禦,處處捱打。

農耕文明,遊牧強盜,農耕民族為人類文明的發展進步貢獻了最大的力量,遊牧民族是在農耕民族虛弱的時候來打擊消滅農耕民族以最大限度的獲取它們要的利益,農耕文明對人類歷史的影響是正面的,遊牧往往是負面的,它們太低階了,不懂也不願生產只想劫掠。

然而,隨著熱兵器的崛起,尤其是身管武器的問世,遊牧民族引以為傲的進攻方式便徹底失去效用,來去如風、肆無忌憚的優勢也一朝喪盡。

擁有強大威力和簡便操作性的身管武器,能夠使一個未經任何訓練的農夫,輕而易舉的殺死終身辛苦訓練並全身覆蓋盔甲的突厥鐵騎……

騎兵的時代即將落幕,熱武器的崛起不可阻擋。

“製造局”試驗場響起了這個世界的一聲炮響,火藥在近乎密閉的炮管空間內爆炸,釋放出巨大的動能推動實心炮彈在炮**出,實心炮彈在鬆軟的土地上勢不可當的爆射而出,將地面犁出一道深溝,然後斜斜的扎進泥土深處。

試驗場上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工匠們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這樣的一枚實心鐵丸若是被火炮射出,落入敵軍的陣營之中,會有什麼樣的場面?

若是有十門這樣的大炮呢?

一百門呢?

還要個屁的騎兵衝鋒,要個屁的弓箭拋射!

大炮一響,敵軍瞬間骨斷筋設、血肉橫飛!

工匠們尚未從震撼當中恢復過來,房俊已經開始叮囑身邊的王二小:“抓緊時間,製造出五門青銅炮,要一一嚴格實驗,確保不會炸膛。然後按照本侯交給你的圖紙,多製造一些實心彈、霰彈、鏈彈,水師已經開始秘密調查海盜的裝備、人員、出行規律,大概在五日之後將會出海剿匪,正是實驗各種炮彈威力的好機會。”

王小二趕緊點頭答應,牢記於心。

即便是早已對房俊種種神奇的手段見怪不怪,但是現在經由自己之手製造出來的這門“炮”能夠擁有這樣無窮的威力,王二小依然心神震盪,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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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耐暑氣的李二陛下到了昆明池便不願離開,昆明池遼闊浩淼,豫章臺四周環水,清風徐徐,將酷暑驅散,涼爽宜人。只不過原本再次操練的水師早被李二陛下統統趕走,看著他們那蔫哄哄的假把式就來氣……

赤著腳坐在鋪了涼蓆的錦榻上,鬆了鬆領口,從身邊裝滿了冰塊的銀盆裡摸出一個冰鎮了很久的梨子,放入口中狠狠的咬了一口,酸甜的梨肉梨汁已經被鎮得冰涼,入喉涼爽消暑,又生津止渴。

一隻梨子沒吃完,內侍通稟,馬周求見。

李二陛下隨意的揮揮手,內侍退出,馬周便走了進來。

作為中書舍人,馬周便是李二陛下身邊的“天字第一號大秘”,自然要伴駕在此,替皇帝處理政務。

手裡捏著兩封戰報,恭恭敬敬的雙手呈上,馬周說道:“陛下,華亭鎮剛剛送抵的戰報。”

李二陛下一愣,但兩口吞了梨子,拿過錦帕擦擦手,奇道:“房俊那廝又打仗了?沒道理啊……”仔細想了想,以房俊現在在將江南的威望,沒人會不開眼的招惹他,山越人的反叛剛剛被剿滅,就算不可能斬草除根,但是沒有個幾十年休養生息恢復元氣,那是耍不出什麼花樣的。至於海盜,前些時日已經送來了一份戰報,大獲全勝,並且繳獲的錢貨數量相當可觀,但是水師初創,應當以鍛鍊士族為重,以戰代練的思路雖然不錯,但是不太可能一股腦的想要將海盜盡數剿滅,總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馬周神色有些古怪,遲疑了一下,說道:“這個……並不是戰報。”

李二陛下沉下臉:“剛剛汝不是言及此乃戰報麼?”

皇帝發怒,雖然並未發作出來,但是那股威壓的氣勢也著實駭人。對於馬周,李二陛下是極其欣賞也極其厚愛的,一直將他留在身邊重點培養,希翼他日後可以成為國之棟樑。

但越是如此看重,就越是不能容忍一些小錯誤。

剛剛還說是江南的戰報,現在又反口說不是戰報?

馬周意識到自己的口誤,心裡一虛,苦笑道:“陛下恕罪,是微臣口誤。不過這雖然不是戰報,卻是房大總管透過八百里加急送抵京師……”

八百里加急,是大唐最高階別的資訊流通方式,只能在傳遞戰報的時候啟用。房俊用傳遞戰報的方式來傳遞一份不是戰報的公文,這才導致馬週一時間未曾理順思路,出現口誤。

李二陛下臉色很不好看。

房俊這個棒槌!

是不是在江南做出一點成績,就開始得意洋洋翹尾巴了?居然用八百里加急呈送公文,簡直胡作非為無法無天,視朝廷制度為無物!

可惡的小子……

他伸手將馬周呈上來的公文接過,嘴裡罵罵咧咧的拆開封口的火漆:“這個小王八蛋,實在是令人頭痛!你說說房愛卿那麼穩重的一個君子賢士,怎地就生出這麼一個棒槌的兒子……”

馬周哭笑不得,心裡也覺得房俊此舉卻是不妥,但他卻不好出言附和李二陛下,那樣搞不好會被誤解自己是個“打小報告”的小人。

他偷偷觀察李二陛下的臉色,看看李二陛下是不是真的發怒。誰知李二陛下臉上的神情卻將他嚇了一大跳!

只見李二陛下原本是一隻手隨意的從信封中取出信紙,但是看了幾眼之後,嘴裡的咒罵不見了,兩眼發直,臉上滿滿的全是不可置信,甚至捏著信紙的那隻手都在微微發抖……

馬周心裡咯噔一下,心說這房二莫非在江南又搞出大事情了?是什麼事情,能夠將陛下震驚到這種地步?

他與房俊交情不錯,心中很是擔心,便低聲問道:“陛下,信上所言何事?”

李二陛下渾似沒有聽見他說話一般,兩眼發直的死死盯著信紙,似乎信紙裡藏了一個國色天香的“顏如玉”……

馬周暗暗埋怨房俊,你說你老老實實的待在江南就行了唄?以你的身份、地位、背景,只要能操練出一支水師,即便無法達到陛下交付的整合江南的任務,也是妥妥的大功一件,為何偏偏不肯安生,隔三差五的總要搞事情?

背後傳來腳步聲,有些雜亂,顯然不是一個人。

門口的內侍通稟道:“趙國公、英國公、梁國公求見……”

李二陛下沒反應。

內侍有些冒汗,皇帝沒表示,不知道是應該再喊一聲,還是乾脆退出去告訴那幾位皇帝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