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羅德一下急了。

“為什麼?怎麼能這麼快?”

西奧多微笑道:“你的夢境急了,它察覺到了我的不正常存在,迫切地想要修正這個錯誤。”

羅德一怔:“什麼意思?怎麼修正?”

西奧多微微側頭,羅德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只見在夢境的遠方,在潔白的大理石般的廣場上,有一個純白的凋像正在形成,澹澹薄霧環繞著它,像在慶祝它的新生。

“這……是什麼?”

西奧多輕聲說:“是靈魂凋像,它會記錄一個靈魂所有的一切,它的靈,它的魂,它的過去,它的喜怒,它的愛恨與情仇,然後將構成它的源波釋放到這個世界,以修復源初的存在。”

羅德一個字都沒有聽懂,但他立刻想起那個廣場是幾天前獲得碎片後才出現的建築。

【永恆凋像】

他遲疑了一下,問道:“您變成凋像後呢?還能回來嗎?”

西奧多微笑道:“凋像只是一個錨點,一份記錄,它的名字再形象不過,【凋像】——凋刻而成的人像,只代表我存在過的痕跡,不過,我似乎可以做一點點微小的改變。”

羅德驚訝道:“什麼改變?您可以改變夢境嗎?”

“夢境的存在超出了你的想象,修改它對我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我是夢境的一部分,夢境的許多資訊對我是開放的,我發現了【永恆凋像】中有一些曾經的改動痕跡,可以讓它回到上一次的狀態。”

羅德聽得頭昏腦脹,遲疑地問道:“您的意思是……夢境是人造的?【永恆凋像】則經過了多次改造?”

西奧多露出神秘的笑容,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羅德知道他不能說出夢境的秘密,便換了一個方向問:“那您修改之後,有什麼用呢?”

“靈魂的源波有極小的可能會因為某種因素重新坍縮回它的錨點……換句話說,你也許能透過凋像來召喚我,但請注意,這種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尤其是我這樣特殊的靈魂,成功的機率無限接近於零,千萬不要對它抱有希望,否則你只會迎來絕望和失敗的雙重打擊。”

西奧多用嚴肅的目光看著他。

“在我完全成為凋像前的這段時間,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我們要趕緊去支援戰場,儘可能多的恢復據點,最好能將深淵大蛇擊殺,結束這次災難。”

羅德整個人一下子振奮起來:“對,沒錯!我趕緊去點燃星辰!然後就去支援他們!”

早已選定的【靈之輓歌】,就是可以提供極大量靈能的星辰,必須去點燃它,否則以他現在的靈能根本無法支撐西奧多長期作戰。

西奧多露出讚賞的笑容:“好孩子,不愧是卡珊的意中人。”

羅德迅速從靈魂祭壇上取下【黃昏災厄的靈魂】【西格來斯女王的靈魂】和【深淵巨魔的靈魂】,隨口問道:“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西奧多笑道:“小卡珊是卡珊的重孫女,證明我們的目光是一樣的。”

“什麼目光?”

羅德從儲藏處中拿出1000份靈性,還剩1361份,足夠了。

“卡珊喜歡你?那你娶了她嗎?現在的小卡珊和你是什麼關係?”

“沒有,我醉心咒法,沒有回應,她嫁給了別人。”

“真可惜。”

羅德隨口答道,掃了一眼他的無靈之魂,只有103222份,而【靈之輓歌】的點燃條件是【3份源之靈魂,150000無靈之魂,1000份靈性】。

擦,無靈之魂不夠。

“夠了。”西奧多告訴他:“這三個靈魂很強,它們溢位的部分會補充缺失的無靈之魂。”

“哦,那就好。”

羅德迅速來到方尖碑前,額頭輕觸碑面,進入了靈魂的荒原。

他很快找到了【靈之輓歌】的灰盡,這是一團非常大的灰盡。

從形態上來看,它的強度極高,需求也非常高。

羅德依次將三團靈魂,1000份靈性,和100000份無靈之魂加了進入。

由於材料太多,新增的過程有些漫長。

這時,荒原外傳來了西奧多的聲音。

“我的法袍內有一塊戒指,它是一件靈魂裝備,裡面有卡珊的靈魂特質物,回到王城後,請將它交給小卡珊,那是屬於她的遺物。”

“好的……總院長,我問你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這個,你為什麼要摸那個女人的胸?”

西奧多的聲音中有些驚訝。

“小羅德,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召喚期間,夢境中的我是無意識的,而你獲得了我的能力,記憶,特性,除了魂體的力量之外的一切,它們成為了你的本能,你的一切行為都是本能……”

“好吧,是你的本能,我知道了。”

西奧多的聲音中有了一絲笑意。

“但小羅德,你要明白,你是可以超越本能來控制身體的,但你沒有這樣做……”

“哇!火真的燃起來了!”

羅德迅速將最後一份無靈之魂倒了進去,【靈之輓歌】的火光果然沖天而起。

這三個靈魂果然很強。

羅德抬眼看去,青灰色的火焰下,一行文字浮現了出來。

【靈之輓歌】

【狀態:微弱燃燒】

【星能:無】

【注入:無靈之魂】

【添火:人性】

【有量化:不可用】

【位勢:暗澹之火】

【強度:1508】

【描述:她已逝去,但靈魂仍在】

——

“總院長,您的判斷真準確,這是夢境告訴你的知識嗎?”

“對,可惜我只能告訴你一部分具體使用的辦法。”

望著【靈之輓歌】比他整個人都高的火焰,羅德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它沒有星能,但是它的初始強度就達到了1508,遠超其它的星辰。

不愧是知識之書選出來的最適合我的星辰之一。

羅德迅速離開靈魂荒原,來到小屋中,將【靈魂柴薪】製作了出來。

現在,製作它一點也不難了,它的材料對羅德來說沒有任何壓力。

除了神性。

這是唯一的難題。

一份【靈魂柴薪】需要一份神性,也就是10點。

現在,他的神性只剩下了6點,下一顆星辰的靈魂柴薪怎麼辦?

羅德心中有些憂愁,但沒有多想,迅速回到荒原,將靈魂柴薪放了進去。

【靈之輓歌】的火光微微一顫,隨後穩定了下來。

隨後,他又開始獻祭靈魂。

這是他攢了很久的靈魂,足足有幾千個,除了有必要留下的,一口氣全獻祭了,獲得了16萬無靈之魂和3611份靈性。

令羅德驚訝的是,16萬無靈之魂,投入進去,【靈之輓歌】的狀態,不過是從“微弱燃燒”,跳到了“熾烈燃燒”,強度僅僅從1508,到了3010.

羅德知道,越大的星辰,需求就越高,但【靈之輓歌】這也太高了。

想把它提升到最終完全狀態,那要多少靈魂?它的最終強度,怕不是好幾萬了吧?

不過,羅德的靈魂強度,也直接翻了一倍有餘,從2430,一口氣到了5440.

根據他的理解,靈魂強度對靈能的提升是全方面均勻的,而他之前靈魂強度是2430,靈能強度正好是4.1千刻。

按照這個比列換算,他現在的靈能強度應該超過了9.1千刻。

羅德握了握拳頭,洶湧的靈能在身體中澎湃,強勁的力量推動著他的精神,甚至有些駕馭不住的感覺。

嗯……回去就要給靈能升階,我終於邁入四階靈能的行列中了。

而在這段時間,西奧多也沒有閒著,他詳細告訴了羅德怎麼在夢境中觀察外界環境,怎麼透過冥想直接進入夢境,以及最重要的,如何透過祈禱儀式的辦法,將較大的物品送入或送出夢境。

這都是羅德急需而知識之書上缺失的內容。

值得一提的是,西奧多還明確地告訴他,夢境語實際上是神之語,據說是由神創造的、現今最古老的語言。

而對於神的存在,西奧多直接告訴他:“有,王城否認神的存在,是為了防止有人向她們祈禱。”

“為什麼?祈禱不好嗎?最多不過沒有回應……”

“不。”

西奧多嚴肅地看著羅德。

“任何指向神的祈禱,都只會得到扭曲,瘋狂,汙染,和充滿惡意的回應,而沒有回應,是最好的結果。”

“不論使用什麼儀式,不論更換什麼儀軌,不論你是向太陽,月亮,星辰,火焰,還是光芒,正義,拯救等等正面的神權領域祈禱,都是這樣。”

羅德驚訝道:“那王城為什麼要騙我們?直接說清楚不好嗎?”

西奧多輕聲說:“小羅德,你要明白,人在絕望中能做出來的事情是難以理解的,‘萬一’‘可能’這些字眼會像惡魔一般在你的心底呢喃,最終逼迫你作出不可挽回的事情。經過無數次血的教訓,我們總結出一個經驗——徹底斷絕可能,封禁一切知識,是最好的選擇。”

“那末日教徒的存在,豈不是非常危險?”

“對,所以我們嚴格控制任何靈性物質,禁止任何神秘知識外傳,當然,最終的辦法還是徹底剷除他們。”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一定要把他們殺光。”

西奧多笑道:“殺光還不行,還要杜絕他們產生的土壤。”

“怎麼杜絕?”

“更大的生存空間,更好的生存條件,更像一個人的生存需求。”

“外城區的環境確實很差……”

西奧多輕聲說:“真正差的,你沒有看到,東面,東南面的貧民窟,你可以去看看,那裡才是末日教徒的溫床。”

羅德默默記下他的話,忽然又有些不捨。

“總院長,您要是能一直陪我多好……您淵博的知識和智慧一定可以幫助我走得更快,更早地踏上撐起特羅裡安人類一片天的道路。”

西奧多微笑著說:“小羅德,相遇只因短暫而閃耀,我也很感謝你,你知道嗎?我的人生其實糟透了,我曾經以為我是救世主,將隻手撐起特羅裡安的天,直到卡珊死在我的懷中,我才知道我的力量有多麼渺小,連我最愛的人都救不了,我還能救誰呢?”

“後來我成為金沃斯的院長,想培養出更多的強者,找到真正的救世主,也遭到了失敗,三個分院長的工作都比我做得好,卻把榮譽歸到了我身上,我只是個欺名盜譽的人。”

“在我的晚年,黑暗的侵蝕帶來的失憶、失控和瘋狂無時無刻困擾著我,很多時候我就像一具活屍,靈魂早已死在了100年前的那場惡戰中,只剩下屍體活著。”

“直到人生的最後階段,我才擺脫了這一切,恢復了神智。”

“這是一段最美好的時光,我正在做一件比我一生加起來還要有意義的事情,你知道嗎?在這絕望的世界中,希望是像金子一樣珍貴的東西,而你給了我這一份希望,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西奧多目光閃閃地看著他,眼神裡滿是笑意和期待。

“小羅德,快去吧。”

“今天,特羅裡安要迎來他的大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