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在火之殿堂待了三天。

這三天是他有史以來過得最充實的三天,每天一睜開眼就去訓練場,訓練使用靈魂來戰鬥的技巧。

它實際上並不是一種劍法,而是一種使用靈能的方式,一種完美控制力量的技巧。

它不止用於揮砍之中,步伐,身形,手足,凡屬於利用動盪的靈能來獲得力量的範疇,都可以使用這種技巧。

在邁進了“靈魂作戰”的門檻後,羅德震驚地發現他以前使用靈能是多麼的粗糙和低效,大量的靈能在轉化為動盪態為他提供力量時互相消耗磨損了,以至於他的近身物理作戰水平一直非常低劣,連他一直引以為傲的短途衝刺和長途跋涉都成了笑話。

不過,老劍聖蓋倫倒是對他的逃跑能力讚不絕口,認為他是同階最強,在邁進了“靈魂作戰”的門檻後,跨一階也是最強了。

羅德這個評價不太滿意,為什麼要說是“逃跑”呢?

“戰略轉進”不行嗎?

蓋倫對它用何種稱呼並不在意,只對羅德的精神很贊同。

“遇見敵不過的怪物時逃跑是正常的行為,沒有必要上去送死,如果犧牲並不能為人類帶來利益,那麼儲存力量就是最好的選擇。”

羅德對他這種慎重的說詞很是不解:“這難道不是正常選擇嗎?”

蓋倫臉色黯然,沉聲說:“很多人,特別是你們這樣的天才,並不這麼認為,為人類而犧牲是一種崇高的榮耀,死亡也不過是迴歸聖火……我尊重他們的選擇,只是希望不必要的犧牲,能少一些,本該能存在的火種,能多一些。”

羅德默然不語,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但他不想讓沉重的記憶捲土重來,於是轉移了話題。

“大師,我現在的靈能利用程度到了多少?有沒有一半?”

現在羅德全力一劍能砍到2700,比之前多了三分之一,達到了完全星梭的一半。

不過,星梭是爆炸性傷害,範圍很大,不能單純比較數值。

蓋倫微笑著搖頭:“我們並不知道它的極限是多少,完全被利用的靈能誰也沒見過。”

“靈能運動的無數瞬間中,又可以細分出無數的瞬間,在這無數的無數瞬間中,只有傳說中全知全能的神能使每一個瞬間的靈能達到最大效率。”

“因此,我們稱之為‘神之境界’,無限靠近這個境界,是我們所有物理作戰者的夢想。”

羅德撓撓頭,“神之境界”聽上去太不可思議了,問道:“那我們現在最高的是多少?”

“阿蘭。”

果然是他。

“他能砍到多少?”

“也許能上萬吧,他已經很久沒有測試過了。”

羅德瞪大了眼睛:“上萬?是用我的靈能等級嗎?”

蓋倫掃了他一眼:“當然,他全力一擊不止是計量水晶,殿堂和山峰都會被切開,王城內沒有任何東西能測量他的極限。”

羅德愣在原地,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他原本以為他和頂尖的強者只是絕對力量上的差距。

現在看來,差距可比想象中的要大多了。

但羅德沒有感到氣餒,巨大的差距反而激發了他的鬥志,更加努力地訓練了起來。

蓋倫微微點頭,從一個毫無感情的純粹外行人,到一個近程物理作戰的高手,他只用了三天。

三天時間,一些資質稍低的人甚至找不到感覺。

這絕對是一個頂尖天才。

蓋倫進一步堅定了信心。

在耀眼的新星們中,他也是最耀眼的那一批。

我一定要挖到他的極限。

蓋倫握緊了拳頭。

人類,一定要再升起一顆希望之星。

——

第四天,羅德衣領上的火焰標誌終於燃燒起來了。

這代表他已經轉入了一線戰鬥序列。

羅德喜上眉梢,他已經憋了很久了,而夢境入侵也進入了倒計時,知識之書和人偶都在全力修復夢境,魂消耗得非常快。

不止是方尖碑中的儲量,靈魂祭壇上的靈魂也消耗殆盡。

他必須要去戰鬥了。

但在出發之前,他要去去一趟蓋倫大師那裡。

出乎意料的是,聽到他即將戰鬥的訊息,蓋倫一點失望之情都沒有。

“實戰有利於你的訓練進度。”

他說。

“實戰是檢驗技巧的唯一標準,按照你的進度,你早就該去戰鬥了,真正的戰鬥就像熔爐一樣燒燬殘渣,將你所學到的東西融入靈魂,當你歸來之時,你將達到一個新的臺階。”

“去吧。”

羅德心中一定,再也沒有任何掛礙,立刻就去了外廳接受任務。

這一次目的地是特羅裡安最外層防禦圈中最重要的據點——

鎮守死地的勇氣要塞。

死地是位於黑暗世界與特羅裡安交界之處的一處地域,常年被不詳籠罩。

不詳的誕生物——異鬼,橫行其間。

異鬼是一種非常麻煩的怪物,它有特殊叢集屬性,大批的異鬼常常聚集在一起,逐漸形成一個怪物群。

如果這個怪物群超過一定規模,就會誕生異鬼之王。

一旦異鬼之王出現,就意味“異鬼之災”降臨。

這是特羅裡安最不願意面對的災難之一,無限多的異鬼會如同潮水般湧向特羅裡安,給整個防禦圈帶來前所未有的壓力。

因此,勇氣要塞在出現問題之後,殿堂立即派遣了青羽前去支援。

但這麼多天過去了,死地的危機並沒有解除,異鬼群還在繼續壯大,異鬼之王隨時可能誕生。

羅德也就因此成為第二批的支援者。

殿堂的使者詳細地介紹了戰鬥的細節,告訴他的戰團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羅德撇了撇嘴,我的戰團現在能出動的就兩個人,說得好像幾百個人一樣。

唉,這次戰鬥一完,我一定要去再找幾個隊友。

總是兩三個人,實在太寒酸了。

在飛行平臺上,羅德見到了闊別數日的安娜貝和梅菲斯。

“啊,我最好的搭檔們,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們。”

羅德試圖同時抱住兩個人,卻被安娜貝痛毆了一拳,梅菲斯也閃到了一邊。

“你給我放尊重點。”安娜貝咬牙道:“我是有男友的。”

羅德皺眉道:“什麼男友,有你的團長重要嗎?快給我變成.人馬。”

由於戰事緊張,飛行平臺已經沒有飛行工具了,他們只能跑過去。

安娜貝皺了皺眉,雖然不太高興,但人馬形態是她存在的價值,是她的驕傲所在,伴隨著一陣紫色煙霧,她展開了自己的覺醒態。

羅德騎上馬,熟悉的感覺讓他開心了起來,好奇地問道:“你真有男友了?他騎過你的馬沒?”

安娜貝呸了一聲:“好好講話,你是不是嫉妒了?我告訴你,我驚人的美貌在整個學院都是有名的,男友多的是,一天換一百個。”

羅德一聽這話就知道她還是個光棍,熟練地樓上她的腰——他現在總算習慣樓人馬的腰而不是更上面的部位了。

“好了,梅菲斯,快上來,出發,安娜貝,駕!”

安娜貝咬著牙齒一字一句地說:“我說一萬次了!不要拍我的屁股,不要說駕,我不是馬!”

四蹄一起,人馬載著羅德和梅菲斯縱身跳下飛行平臺。

狂風呼嘯而來,火之殿堂孤立在死燼山脈的山峰上,下方是嶙峋的山崖和峭壁,安娜貝卻分毫不懼,如同藏羚羊一樣在陡峭的山壁上蹦跳,不過片刻就下了山,向著勇氣要塞的方向奔去。

路上,羅德簡短地詢問了她們的近況。

原來自三叉戟河戰役結束後,安娜貝去靈魂教堂接受了一次全面的淨化儀式。

這次儀式不僅洗清了她的靈魂,還使得她的靈能特性“魔力解放”又向上走了半步。

現在,她的半人馬形態更加強大了,除了速度更快,靈之標槍也更多了。

但對靈能消耗也增加了,使得她有限的靈能有些支撐不住。

安娜貝現在很煩惱她的靈能,希望能儘快地增長她的靈能總量,在她的檢測報告上,靈能總量這一項甚至不足一軌,連“軌”這個計量單位都無法用上。

羅德隨手拿出一堆靈能藥劑塞進她懷裡,讓她慢慢喝,不夠找他要,把安娜貝感動得不行。

而梅菲斯則又回到了白銀誓約,儘管她的靈魂詛咒已經完全失控,但白銀誓約禁忌武裝的首領還想試一試,試圖將她重新納入管束之下。

毫無疑問,他又遭到了可恥的失敗。

攝於大主教的維護和羅德的威名,首領還是將梅菲斯放了出來。

羅德沒什麼東西能給梅菲斯,想了想,就抽了幾萬銀索塞進她懷裡。

梅菲斯冷淡地說:“謝謝。”並沒有特別開啟他的手。

給錢的時候總是她特別寬容的時候,而且這時梅菲斯是銀髮銀眸的絕美模樣,羅德的手總是不太受控制。

都是手的錯。

勇氣要塞距離王城有一千一百千碼,安娜貝只用了兩個鍾時就跑到了,且一點也不累。

羅德也能按時跑到,但必然累得夠嗆。

勇氣要塞是一座孤立在無垠荒原上的要塞,守護之火的範圍大概在三千碼左右,火光之外的黑霧並不是十分濃重,因此羅德可以看到很遠。

但在他的視線之中,並沒有戰鬥發生,沒有怪物攻擊據點。

城牆上沒有哨兵,甚至看不到人影。

三人順利地進入了要塞,要塞內部全是灰塵僕僕的平房,看上去雜亂而普通,也沒什麼人。

“人哪去了?”羅德驚訝地問道。

開門的哨兵如實答道:“外出作戰了。”

“沒人守城嗎?”

“沒有,異鬼一般不會攻擊據點。”

“青羽殿下在哪?”

“不知道,與異鬼作戰時,所有的靈能通訊都中斷了。”

“那我們現在該幹什麼?”

“不知道。”

羅德簡直無語了,這哨兵一問三不知,什麼都不知道,他思索了片刻,拍了拍馬屁股:“安娜貝,走,我們去城外找。”

安娜貝正要抬起前蹄,哨兵忽然說道:“遠道而來,吃點美味的大餐吧。”

他從身後掏出一個袋子,遞給羅德。

“大餐?”羅德感到十分驚訝,“這袋子裡有大餐?”

開啟一看,眼睛都差點瞎了,一坨深褐色的奧利給被刻意裝盤擺放,做成食物的樣子,倍加讓人噁心。

羅德立刻把袋子扔了,怒喝道:“你是末日教徒嗎?”

哨兵震驚道:“你怎麼知道的?”轉身就跑。

羅德整個人都呆住了,你還真是的?

下一秒,哨兵就被安娜貝的標槍扎倒,全身麻痺,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衛兵,衛兵!”羅德大喊道:“這裡有末日教徒!”

連喊了幾聲,才出來幾個傷員,把末日教徒押了下去,順便把那坨不可描述之物也帶走了。

但依然沒人告知他們青羽的動向,傷員們同樣是一問三不知,唯一提供的情報就是最近異鬼數量異常暴增,他們每天都在浴血奮戰,但依然不能減少異鬼群的數量。

羅德嘆了一聲:“沒辦法,走吧,去城外。”

安娜貝馬蹄一揚,幾步就跳出了城外。

荒原上什麼都沒有,向西走了一刻鐘,羅德終於看到了一群怪物。

那是他迄今為止見到過的最詭異的怪物。

它們就像被剝了皮的人,在水中浸泡了一百年的模樣,灰白髮青的血肉呈噁心的腐爛和浮腫態,發紅的眼睛在黑霧中十分明顯,如同被撕裂的大嘴中長滿了尖銳的利齒,全身上下有一種溼漉漉的噁心感。

這一群怪物大約有一百隻,靈魂呈現雙向波形,波紋尖銳,應該在兇級高階左右。

羅德跳下人馬,抽出長劍“星夜”,笑道:“上吧,戰鬥開始了。”

他揹著三叉戟,腳踩白骨靴,手握執行者手套,以最快的速度撞進了異鬼團。

劍光一亮,1345千刻靈能所帶動的力量橫掃而過。

刷!

四隻異鬼頓時被切成兩段。

同時,冰霜在天地間聚集,梅菲斯單手指向怪群,發動了特性“冰寒”。

安娜貝小心地靠近了一些,隨時準備衝上去把羅德從怪群中拖出來。

就在這時,異鬼們的嘴巴忽然裂開,張得極大,滿嘴的利齒清晰可見。

下一秒鐘,尖銳的狂嘯聲從異鬼嘴中放出,羅德的人性急速下降,梅菲斯飛身後撤。

安娜貝閃避不及,頓時如遭重擊,昏倒在地。

特麼的!

羅德瞬間怒了,提起靈能,狂削亂砍,長劍“星夜”無堅不摧,他的靈能已經接近十級,遠遠超過一般的兇級怪物,又掌握了“靈魂作戰”的技巧,造成的破壞力大幅度提升。

殺異鬼就像割麥子一樣,成片成片的倒下。

靈能的利用效率增加,羅德的步伐速度都獲得了大幅度提升,他在異鬼群中來回穿梭,一如飛鳥之捷,一如游魚之滑,劍光閃爍,又如毀滅的折線。

眨眼間,一百多隻異鬼就被殺光了。

而消耗的靈能卻是微乎其微。

黑塵漫天飛散,荒原上滿地是灰燼,羅德單手提劍,踏灰而歸。

然而,就在下一刻,消散的黑塵倒卷而來,灰燼騰空而起,被殺死的異鬼轉瞬復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