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章節報錯
楚山野幾乎沒有猶豫地摁熄了手機,轉身輕手輕腳地爬上了顧輕言的床。
顧輕言剛剛把床頭放著的小夜燈開啟了,正背對楚山野躺著。楚山野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輕咳了一聲。
“哥。”
他說完,又撩開床簾看了看另外兩位熟睡的室友,發現他們都沒有醒來的跡象,於是放心大膽地蹭著床單在顧輕言的身側躺下。
顧輕言身子輕輕顫了顫,被楚山野敏銳地發現了。
明明剛才發的訊息看上去還特別鎮定自若,沒想到都是裝出來的。
楚山野又試探著往他身邊貼了貼:“哥,我上來了。”
“你上來就上來,”顧輕言用氣音說話,但楚山野仍能聽出幾分咬牙切齒,“告訴我幹什麼?我知道。"
“我以為你不知道。”
楚山野似乎吃準了他不敢發作,又貼得他近了些。
小夜燈不算亮,只能隱約看見人側臉的輪廓。
但這對楚山野來說就夠了。
他的下巴抵著顧輕言的肩,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剛才教你的露娜會了嗎?"你上來就為了說這個?
顧輕言一面因為他近在咫尺的氣息而暈頭轉向,一面又被他說的話被鬧得心氣有些浮躁。“會了,”他冷冷說,“不用你擔心。”
“我就說哥一點也不笨,”楚山野說,“那以後哥要是還想玩打野,我再教你好不好?”顧輕言沉默半晌,輕輕“嗯”了一聲。
外面舍友的呼嚕聲此起彼伏,而顧輕言床簾裡只透出了微弱的亮光,如果不仔細看,或許根本看不出裡面藏著兩個人。
X大宿舍的條件不錯,但床鋪仍只是能睡一個人的寬度,兩個成年男人這麼貼著擠在一起,哪怕開了空調都會讓人覺得微微出汗。
“你別貼得這麼近,”顧輕言說,“熱。”
楚山野聽話地挪了挪位置,稍微離他遠了點,小心翼翼地問他:“這樣呢?好點了嗎?”
他生怕顧輕言一個不高興再讓他滾下去,這樣他的努力就白費了。
顧輕言看了眼手機,熄了屏後將手機倒扣在枕邊,伸手把小夜燈的亮度調暗:“我困了,先睡了。"
br/>他話音剛落,就感受到身側的人好像又動了動,似乎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顧輕言還沒開口問,就聽楚山野的氣音再次響起,這會兒其中摻雜著幾分不好意思:“哥,你這個衣服對我來說還是有點.…有點小了。"
有點小了?
這還是當時顧輕言買大了一號的衣服,對楚山野來說還是小嗎?
“而且內褲也好像有點勒我。”
楚山野貼著他的耳邊,念念叨叨:“但是沒事,我是蹭住的,我心裡特別有數。”“那你.穿多大?”
顧輕言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
他慶幸自己剛才調暗了小夜燈,不然楚山野肯定能看見他紅得快要滴血的側臉。楚山野聽見他的問題後也愣了下,再次開口時聲音有種莫名的低啞:“我忘了。”
忘了?
鬼才信他說的話。
顧輕言動了動唇,剛想說兩句什麼扳回一局,就聽他輕咳了一聲:“要不下次來俱樂部的時候,你幫我量量?"
“不幫。”
顧輕言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又被人佔了便宜:“睡了。”
他說完這話後翻了個身,聽見身側的人“嘖”了一聲,聲音一瞬間比氣音大了一點:"別亂動。"
“我睡我的床,翻個身怎麼了?”
顧輕言冷哼一聲,將被子拉倒下巴蓋好:“睡了,明天還研究818怎麼寫呢。”
提到818,楚山野好像忽然來了興趣,輕輕戳了下顧輕言的腰:“哥,我問你個事。”顧輕言“嗯”了一聲,但沒睜開眼。
"你當時……不是,楚皓有沒有來過你的宿舍住?"
楚山野小心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問完後立刻開始給自己香buff:“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問問。"
"唔,沒有。"
顧輕言好像真的困了,聲音也變得黏黏糊糊,像在和人撒嬌一樣:“我帶他回來過夜幹什麼啊。"
"沒有嗎?"
楚山野雙眸微眯,心中狂喜,但是卻沒表露出來:"沒事,我也就一問,你別放在心上,
我……"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止住了。
顧輕言真的睡著了,呼吸悠長平穩,雙睫時不時輕顫一下,看上去睡得很舒服。楚山野喉結動了動,豎起耳朵聽著床簾外的呼嚕聲,聽了一會兒後才放下心來。
他舔了下唇,悄悄俯下身,有些猶豫地看著那人熟睡中的側臉,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個在海邊的夜晚,顧輕言也是這樣毫無防備地睡在自己身邊,而他將一個剋制不住的吻印在了對方的側臉上。
楚山野定了定神,小心地又離顧輕言近了些,雙唇將吻未吻地懸在顧輕言的臉頰上,正要一鼓作氣親下去,溫橋的呼嚕聲忽然斷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句含糊不清的夢話,將他嚇了一跳。
"靠。"
他從剛才那有些上頭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抓了把頭髮,鼓足的勇氣隨著這幾聲夢話煙消雲散。顧輕言在睡夢中又動了動,下意識地向楚山野靠來,讓自己在他懷裡蜷縮成一團。楚山野無奈地輕嘆一聲,環過他的腰,讓他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晚安,”他無聲地對顧輕言說,“我喜歡你。”
***
第二天早上溫橋沒課,但生物鐘仍在早上八點就把他叫醒了。
他聽見宿舍裡有人走動的聲音,睜開有些朦朧的睡眼向床下看去,發現楚山野正坐在顧輕言的位置上玩手機。
"呦,偶像,醒這麼早?"
能在這個點看見楚山野,溫橋確實有點驚訝:“我以為你們打電競的都只能看見中午十二點的太陽。"
“昨晚睡得早,”楚山野微微仰起頭,對他笑了笑,“醒了?早上有課?”溫橋有點恍惚。
對方和自己聊天時特別熟稔,看上去就好像他已經在這個宿舍裡住了很長時間一樣。
“沒課,”溫橋說,"準備再睡會兒。"
他說著,目光落在了自己對面的床鋪上。
被子好好地疊了起來,床單上沒有一絲褶皺,就好像上一晚沒人在上面睡過一樣。
他偶畫素質真的高,睡完別人的床還知道幫人把被子和枕頭收拾好。
溫橋安然閤眼躺了回去,在陷入沉睡的前一秒還不忘在心裡誇讚一下楚山野。
楚山野一直在顧輕言的座位上
坐著,直到聽見頭頂的床鋪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時才抬頭,輕輕敲了敲顧輕言的床板。
顧輕言揉著眼睛從梯.子上爬下去,看了他一眼:"你醒得這麼早?"
"嗯,六點多就起了。"
楚山野伸了個懶腰,向後伸了伸胳膊,將椅子腿坐得翹了起來,非得把手湊到顧輕言手邊。“你幹什麼?”顧輕言有些納悶。楚山野勾了勾他的指尖:“餓了,聽說X大夥食很好,帶我吃吃。”
“行,我去刷個牙。”
顧輕言說完後頓了下,看向楚山野這一身棒球服:"你這身衣服難不難受?要不換回原來的?"
“我也想換,但是昨天洗的衣服沒幹,”楚山野攤了攤手,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但是沒事,穿多了也
習慣了。
顧輕言“嗯”了一聲,去陽臺時順手摸了把他晾在外面的衣服,果然入手一片潮意。他便將這個問題拋到腦後,等把自己收拾妥當後和楚山野出門往食堂去了。
楚山野臨出門戴了個黑色的口罩,昨晚剛洗過的頭髮柔順地垂在眼前,遮住了線條銳利的雙眼,看上去比平時好相處了不少。
顧輕言大一大二是學院的學生會秘書長,又參加了模擬聯合國的社團,在學院裡也是個能被大部分人熟知的人物,一出現在人多的地方本來就惹眼,這會兒身邊還帶了個遮著口置神神秘秘的人,更引人注目。
何況這個戴黑口置的頭髮還搞了挑染。
顧輕言帶著他去食堂門口充了張飯卡:這些檔口你喜歡什麼就買什麼,都挺好吃的。“我不知道買什麼,”楚山野說,“跟著你轉轉。”“你幾歲了?”
顧輕言嘆了口氣:“買飯而已,挑自己喜歡的。”
他說完,徑直去了一家平時總去的檔口,壓根沒讀懂楚山野話裡藏著的情緒。楚山野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
對顧輕言還是得打直球,如果說得太隱晦,對方八成是聽不懂的。
顧輕言買了一杯豆漿,四個小籠包外加一個茶葉蛋,趁著吃早餐的高峰剛過,在空調旁邊找了個空位置。
/>
顧輕言有些訝然地抬頭,剛想問他怎麼找到自己的,先被楚山野買的早餐嚇了一跳。
這也太多了吧?
看起來楚山野像是要把整個X大的食堂都搬過來了,每樣都買了一點,在餐盤上跟開會似的。他手忙腳亂地接過楚山野手裡提著的兩杯粥:“你怎麼買這麼多?”
“沒吃過大學食堂,每樣都想嚐嚐,”楚山野說,基地裡還有一群人呢,吃不完給他們帶回去。
他說著,將一份藕餅往顧輕言面前推了推:“剛剛餓得不行,提前吃了一塊,味道特別好,你快嚐嚐。
顧輕言的倔其實體現在很多方面,比如幾年不變的手機鈴,比如認定了一個口味就不換的早餐攤位,再比如一用好長時間的手機桌布。
他很少輕易嘗試新的東西,近乎固執地留在原地,可現在楚山野卻一次次地拉著他嘗試新的東西。
“真的好吃嗎?”他猶豫了一下,用對方遞過來的筷子夾起一塊藕餅咬了一口。
楚山野帶著滿眼期待地看著他:“好吃吧?”藕餅剛出爐,外面那層皮很脆,咬下去滿口肉香。顧輕言點了點頭:“還不錯。”
雖然剋制地說著“還不錯”,但還是很誠實地將整塊藕餅都吃完了,甚至還主動地夾走了另一塊。
楚山野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藏起眼底的笑意,又推給他一份肉片:“這個也好吃呢,很正宗的。
他說完後唇角微翹,聲音中多了幾分懷念:“哥,你還記得嗎?之前咱們初中門口也賣這個肉片,特別正宗,你很愛吃。
顧輕言用吸管攪動豆漿的動作頓了下,隨著他的話也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在晚霞中煙霧瀰漫的攤
位:“記得,那家的肉片就很好吃。”
其實認真來說,也並非好吃到無可挑剔的程度,只因為那是開在校門口的攤位。
顧輕言的家教很嚴,顧母不願意讓他吃路邊攤或者蒼蠅館子,所以他都是偷偷吃,用自己省下來的飯錢在學校門口買一碗小吃,走在路上的時間就能吃完。
可後來他升高中了,和初中恰好在相反的方向,可能很難再吃到那個味道的肉片,所以變得無限懷念。
高一上半學期考完期末考試的那天
下起了雨夾雪,教室的窗戶有些漏風,凍得他手腳發冷,第一次沒留在最後離校,而是早早地收拾好了書包準備回家。
就在他揹著包走出校門時,忽然聽見有人喊他。
楚山野裹著大衣,撐著把傘,在雨裡跑得歪歪扭扭。
他看見顧輕言時有一瞬的驚喜,繼而眸中的神色又歸於平靜。
顧輕言正要問他來做什麼,就見他從懷中掌出了一個封得嚴嚴實實的塑膠盒遞給他:喏。是那家小吃攤的肉片。
他有些驚訝地挑眉:“你來就是為了給我送這個?”
啊?怎麼可能啊。
楚山野撇了撇嘴:“我餓了,買了兩份,順手給你帶一份咯,我是來等我哥的。”那時候顧輕言還覺得是他們兄弟兩個感情好,可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有些事在當時就初見端倪。
“你當時給我買的小吃,真的是你自己餓了所以買兩份嗎?”顧輕言忽然問楚山野。
楚山野正在喝粥,聞言倏地嗆咳了幾聲,有些狼狽地抓了兩張紙巾將嘴邊的粥擦乾淨:“這你,你都記得啊。
“說了我記得,”顧輕言的語氣裡帶著點驕傲,我記性好著呢。“當時是,呃……”
楚山野罕見地有些侷促,不停地用勺子攪拌碗裡的綠豆粥,“呃”了半天才放棄抵抗:“確實是只給你買了。
“那會兒剛放學的時候我就去排隊,但是老闆急著回家,做了幾份沒想繼續做,我好說歹說才買到你那份的,”楚山野說,“當時給我高興壞了,我還以為你要吃不到了呢。還好那天你放學早,正好吃到熱的,不然冷天吃涼飯多難受。
顧輕言垂眸,輕聲道:“還好當時是我先出校門。”
如果放在往常,他肯定是最後那幾個離校的,楚山野也會先等到楚皓。如果等到楚皓,那楚山野千里迢迢給他帶來的這份小吃是不是也要落到楚皓手裡了?
當時大家都年紀小,每個月能自己支配的零花錢也不多,可楚山野好像總是能省下一點,再省下一點,統統掌來給顧輕言買吃的喝的玩的,想法設法地哄他開心。
楚山野輕咳一聲,換了個話題:“哥,你那杯豆漿看上去不錯,我想嚐嚐。”
嗯,你嘗。
顧輕言從陳年往事中回過神來,將豆漿往他面前推了推:“你換根吸管吧,我這個用過了,我怕你覺得……
他話音沒落,就見楚山野一低頭,咬上了他用過的吸管。“沒事,我又不潔癖,”楚山野說,哥用過也沒事。
顧輕言伸出去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忽然覺得楚山野好像不是在單純地喝一杯豆漿,不然為什麼非要咬他用過的吸管?
他正要開口,忽然聽見一道帶著震驚和怒意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你們在幹什麼?”
楚山野掀起眼皮,看見端著餐盤站在旁邊的楚皓。
“吃早飯啊,”楚山野說,瞎還是傻?這都要問?
楚皓動了動唇,目光落在他拿著的豆漿上:你,他,你們……他磕矽巴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因為所以然來,半晌只憋出一句話:“你昨晚在哪過的夜?”
“昨晚?”
楚山野慢慢將筷子放下,支著臉頰看向他,目光中滿是挑釁和不屑:“昨晚太晚了,我回不去基地,所以在言言宿舍裡借宿了一晚,怎麼了?你不是在遊戲裡都聽到了?
借宿?
楚皓要瘋了。
他和顧輕言談了這麼長時間,也不是沒隱晦地提過想和顧輕言一起住,或者開房或者租房,暗示過無數次,可顧輕言就好像沒聽明白一樣次次都婉拒了他。
楚山野又是憑什麼?
憑什麼能住顧輕言的宿舍,憑什麼能和顧輕言睡在一起?
他們兩個分明這麼多年不見了,怎麼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能這麼要好?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嫉妒,楚山野忽然笑了。
“這就急了?先別急,”他慢條斯理道,“往後有你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