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察一事已經持續了三日,這三日間,有許多官員被捕。

此事已經牽扯到了四五品的官員,再往上,那就是真正的朝堂大員了,皆是六部侍郎一級的官員了。

一時間,京中官員人心惶惶。

眾人起初還將希望放在一眾皇子身上,可自從沈獨當著四皇子的面將人帶走後,也讓所有人意識到,就算是諸位皇子,此刻也保不住他們了。

四皇子自那次事件之後,便閉門不出。

只是,漸漸地,在民間一些難聽的流言也傳了出來。

太子聽信奸臣沈獨之言,大肆抓捕官員,更是屠殺無辜百姓。

至於究竟殺沒殺無辜百姓,其實多數人都不知道。

如果江湖人與那些世家子弟也算是百姓的話。

一時間,各種流言四起。

誰也不知道這些流言究竟是如何傳出來的,但僅僅一夜的時間,便傳遍了整個京畿之地,甚至在各州都有謠言。

這一切似乎是早有預謀。

百姓大多都是是愚昧的,甚至許多人都是大字都不識幾個,他們只知道他們是燕國的百姓,龍椅上坐的皇帝,姓夏,僅此而已。

至於更復雜的朝局,連飯都吃不飽的百姓顯然不會去想那麼多。

皇子爭奪皇位這種事,也就生活在燕京城的百姓才有所瞭解,畢竟生活在天子腳下。

在這謠言之下,近二十年來的各種天災,人禍,都被歸咎於太子的無道。

是太子做的不對,上天這才降下災禍,他們才吃不飽飯。

這樣思想在各地間傳播。

世家門閥在各地,已經不僅僅是掌控私兵那麼簡單,他們更影響著一州百姓的方方面面。

世家的盤剝,在多數人看來,那是朝廷在壓榨他們。

就連天子無道,多數時候也只能被逼的下達罪已詔。

而太子的無道,則是信任奸佞之臣——沈獨。

所有人一想,似乎自從太子掌權後,日子似乎的確過的很苦。

既然別人都罵,那他們也就跟著罵。

反正也只是議論一下,總不能將他們都抓去大牢。

何況說的也只是太子信任的奸佞之臣,更有謠言,說太子早已被控制。

類似的訊息,在各個州府之間流轉。

……

沈獨一早就收到了情報。

看著桌上的情報,他意識到,這些勳貴世家終究是坐不住了。

他們遠比自己想象的更急切,也更狠,更果決。

太子的京察一旦一查到底,那就是鈍刀子割肉,他們只能等死,他們朝中與各地州府的勢力會被剪除大半。

這些勳貴世家必然不會真的引頸就戮,最終的結果,也只能走向大家最不願意看見的方向。

輿論謠言只是第一步!

任何事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他們不可能去扯著大旗明目張膽的造反。

百姓雖然愚昧,可這燕國是一代代老燕人建立的,沒幾人真會跟著去造反。

夏家的皇位做了二百多年,不說穩如泰山,但這二百多年來,總體上還是不錯的,每一任的皇帝,並不是昏庸無能的,更沒有做下天怒人怨的事。

所以他們大機率會打著進京勤王的口號。

只是太子尚在……

這個念頭剛起,沈獨面色忽然一變。

“轟!”

就在這一瞬間,遠方東宮方向忽然爆出一股駭人的氣勢。

法象!

這股氣息出現的太突兀,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剎那間,眾人只感覺到到一股攝人的壓迫感,心中同時莫名的一陣心悸。

緊接著,一聲怒吼傳遍京中。

“放肆!”

“爾敢!?”

沈獨聽出來了,這是東宮太監總管呂誠恩的聲音。

“不好!”

沈獨心念及轉,直接起身縱躍而起,疾步奔向東宮方向。

而在遠處,已有一道身影追著一道模糊的人影直奔城外。

雖然看不太真切,但沈獨也能認出,那應該是六扇門神捕項景行。

幾乎同時,在京中又有數道雄渾的氣勢爆發,直奔東宮。

一道道身影疾馳而來。

此刻東宮前早已是一片狼藉,密密麻麻的東宮親衛倒在血泊之中。

遍地的殘肢斷臂,幾乎看不見一具完好的身體。

沈獨剛一落下,崔京生與展紅綾二人也隨之趕了過來。

沒有多餘的話語,反而是面色凝重,更有一股怒氣。

這是在赤裸裸的挑釁大燕的威嚴!

公然襲擊東宮,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剛剛究竟是什麼人?

在不遠處,一些江湖人遠遠地觀望著,並不敢太過靠近。

這些人都是元神境,實力並不弱,這才有膽子前來。

望著遠處的景象,眾人滿臉震驚。

東宮遇襲了?

剛剛那股氣息,他們絕不會感知錯,分明是有法象境強者出手。

什麼人竟然如此大膽?

襲擊東宮,不要命了?

天下的法象強者都是有數的,唯有佛門與道門兩派,底蘊雄厚,可能會多點。

難不成是少林的人?

可少林就算想要報仇,也該去找沈獨才對。

選在這個時候襲擊東宮,很容易讓人將其與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京察一事聯絡在一起。

誰都知道,京察已經觸及到了各個勳貴世家的核心利益。

就在眾人即將踏入東宮之時,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東宮門前。

呂誠恩提著滴血的長劍,胸口鮮血流淌,破開了一個猙獰的傷口。

他看起來略顯狼狽,身上的氣息也極為混亂,時而強時而弱。

自上次施展《天魔解體大法》之後,他的傷勢其實都未完全恢復,如今顯然是加重了。

沈獨顰眉盯著他,一言不發。

這傷勢做不得假……

只是這一切太過巧合。

他總覺得,那位太子不該是如此不小心的人。

見到眾人前來,呂誠恩冷冷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殿下口諭,全城戒嚴,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踏入東宮一步。”

“違令者,斬!”

聽見呂誠恩如此說,眾人相視一眼,只得拱手應下。

“是!”

只是所有人心中都不免產生了一個疑惑。

太子究竟出沒出事?

只是呂誠恩畢竟是東宮近侍,又是在如此關鍵時刻,誰不敢再詢問什麼。

沈獨深深地看了眼呂誠恩,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

東宮遇刺一事雖未大範圍傳播,但還是落入了許多人耳中。

一時間,朝中有不少官員求見,但皆被東宮的護衛拒絕。

即便是內閣諸位閣老,也被拒之門外。

這些人有的是真心,而有些人,卻是早已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一時間,京中的氣氛也變得詭異了起來。

沈獨回到京畿總舵,彷彿遺忘了此事一般,依舊在繼續抓捕官員。

……

北方,

雄武關。

荒涼的大地上,大雪漫天,落了厚厚一層。

矗立在大地上的威武雄關彷彿也融入了這蒼茫的大雪之中。

此地正是燕國與北蠻交界之地,在此地足足有二十萬雄兵。

這二十萬雄兵都是燕國的精銳鐵騎,在這幾十年間,一直鎮守在此地。

正因有這座雄關存在,所以北蠻才無法大舉南下。

若是此關一破,北蠻大軍便被長驅直入,一路直下京畿之地。

至於其它地域,就算北蠻攻入,也需要經過各個州府,戰線拉的太長,需要耗費的代價是巨大的。

有此關在,可隨時支援各處,同時亦可前出,直入北蠻腹地。

北蠻倘若真的派遣大量軍隊饒道南下,此地兵馬便可在兩日間攻破北蠻王庭。

除了此關之外,在附近交界之地還有無數地堡,負責著警示作用。

“轟隆隆!”

就在此時,遠方的大地傳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

大地劇顫!

大雪席捲!

呼嘯的風雪彷彿也被震散。

在那漫天風雪中,一騎騎模糊不清的身影緩緩浮現,鐵血般的煞氣席捲而來。

“嚯!”

“嚯嚯!”

激昂的呼喊聲一聲蓋過一聲。

“噹!”

“噹噹!”

雄關之上,悠揚鐘聲被敲響。

“北蠻來襲!”

“北蠻來襲!”

歇斯底里的怒吼聲迴盪在城牆之上。

傳令的烽火被點燃,燃起了濃煙。

無數士卒登上城牆,警惕的望著遠處浮現的大軍。

盔甲碰撞的聲音響起。

一道身軀魁梧的雄壯身影快步走上城牆。

一路上,諸多士卒紛紛行禮。

此人正是此地雄武關守將,更是這二十萬大軍的主人。

望著城下那密密麻麻計程車卒,陸狂歌瞳孔猛的一縮。

雄關之下,八部旗齊聚!

北蠻八部!

“將軍,北蠻這是想做什麼?”

一旁的副將面露驚色。

以往不是沒與北蠻廝殺過,可那都是小股部隊。

他們在練兵,北蠻也在練兵,但今日來此的,少說也有二十萬控弦之士。

這些可都是金帳汗國的精銳兵馬。

關鍵此刻正值東季,誰都知道,此時絕非開啟戰端的好時機。

此時,北蠻大軍中,一道身影緩緩策馬而出,魁梧的身軀上披著一件虎氣獸袍,一手託著一柄近兩米長的大刀,煞氣外溢。

陸狂歌瞳孔微縮,驚道:“北蠻左谷蠡王,耶律齊!”

耶律齊作為北蠻左谷蠡王,掌控著北蠻王庭大半兵馬。

金帳汗國完顏氏之所以能對八部族有著極高的統治力,便在於金帳汗國雄厚的兵馬。

“哈哈!”

耶律齊大笑道:“陸狂歌,又見面了!”

陸狂歌冷聲道:“耶律齊,有我在,你北蠻休想跨入此地一步。”

耶律齊大笑一聲,搖頭道:“陸將軍,你錯了。”

“本王來此,只是前來與你敘舊。”

敘舊?

陸狂歌心中冷笑,有帶著十萬兵馬敘舊的嗎?

耶律齊也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而吩咐眾將就在十里外安營紮寨。

看見北蠻大軍開始安營紮寨,城上眾人反而不解了。

陸狂歌凝神盯著遠處,眉頭緊皺。

以往北蠻人南下,都是以迅雷之勢劫掠周邊,此次卻是一反常態。

……

與此同時,在西楚與燕國交界之地,溯風關前,相同的一幕同樣在上演。

西楚大軍浩浩蕩蕩的行來,掀起漫天黃沙。

沈鼎峙立於城牆之上,望著密密麻麻的大軍,神情凝重。

西楚想做什麼?

西楚大軍來到溯風關十里之外後,便不再前行,而是開始安營紮寨。

這一幕落在沈鼎峙眼中,更令他疑惑。

“不對……”

沈鼎峙臉色忽變,心中突然莫名的產生了一個想法。

西楚絕不會無緣無故派大軍來此,這架勢也不像是攻城的,反而更像是一種震懾。

讓自己無法離開此地,一般情況下,他也絕不會離開溯風關的,除非……

“京中有變!”

沈鼎峙脫口而出,臉色一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沈鼎峙看向一旁的副將,沉聲道:“告訴夜鶯,讓他們儘快查清京中的情報。”

……

峽州,

此地與溯州一樣,同為邊境州府,臨近西楚。

只是不同的是,此地的地理位置不如溯風關那般重要。

而此地如今的守關者,正是靖安王,夏興睿。

守將府內,

獨坐在椅子上的夏興睿看著手中的情報,重重吐出一口氣。

燕京鉅變!

簡單的四個字,他卻明白,這其中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他內心很清楚,一旦這一步踏出去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雖然不是真的造反,可此事與造反也基本沒什麼區別了。

“父王,我們籌備如此久,您還在猶豫什麼?”

“何況那人不是早已給出訊息了嗎,燕帝早就出了問題。”

“只要您一聲令下,您當初那些舊部定然也會追隨您的。”

夏銘神色陰翳道:“父王,事到如今,就算您不願意,太子事後也絕不會放過我們的。”

“伸手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您別忘了小妹的事,太子為了一個卑賤的泥腿子,將您發配來此地,還讓小妹禁足,憑什麼?”

“明明是他們不仁在先,那就別怪我們不義。”

他知道,父王多少有些顧忌情面。

所以,他必須得再添一把火,助父王下這個決心。

“嘭!”

夏興睿一拳砸在桌子上,眸光泛冷,緩緩起身,沉聲道:“傳令全軍!”

“開拔,回京!”

“勤王!”

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將再也沒有回頭路。

成敗在此一舉!

抱歉,昨天卡文了,所以沒更新。大家七夕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