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局

鹿也的魂環，實際上算不上是“魂環”。

它並不來自魂獸，也沒有年限，而是作為系統的任務獎勵發放給她、能夠自行升級的“技能”。這些技能在她每次穿越世界的時候都存在，只要任務和等級達到了一定的條件就能使用，只不過在每個世界的表現形式並不相同。

在斗羅大陸裡，它們就被扭曲成了和武魂設定相同的“魂技”。

然而系統對不同世界戰力的分析和對標有差異，沒辦法根據不同年限的魂環給鹿也的技能劃分等級，於是乾脆全都給她劃分成了白色。

史萊克學院的院長弗蘭德最初撿到鹿也的時候，剛穿書沒多久的鹿也已經擁有了“第一魂環”，當時這位院長還痛心疾首，喟嘆鹿也一代天才算是折在這垃圾第一魂環上了。

然而在鹿也接連兩次升級拿到白色魂環以後，院長髮現了不對勁。

……這位天才，只要升級到了10的倍數，就會在當晚突然消失，隔天出現的時候，身上就多了一個白色魂環。

鹿也本人一口咬定對此事完全不知情。而弗蘭德嘗試過偷偷跟蹤鹿也，無果——在升到30級的那一晚上，鹿也半夜大搖大擺地出了史萊克學院，而弗蘭德這個武魂本體是以視力著稱的貓頭鷹的院長，居然跟到半路就跟丟了。

奇也怪哉。

對此，鹿也：別問，問就是夢遊。

而且這三個魂環技能的威力，和所謂的白色十年魂環完全不掛鉤，不光不掛鉤，強度還很離譜，趕得上大陸百年甚至千年的紫色魂環。

幾年下來，弗蘭德也麻了。

算了，學生們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危害世界，隨她去吧。

反正小看她白色魂環的人總會付出代價。

鹿也的速度快得驚人，明明是強攻系，身法卻一點不遜色于敏攻系的朱竹清，眨眼之間就已經出現在小舞的面前。情急之下，小舞的雙眸瞬間轉化成血紅的顏色，魅惑立刻發動，直勾勾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鹿也。

然而讓她大驚失色的是，鹿也的速度沒有任何減緩，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魅惑的影響。反而是小舞，魅惑失敗之後已經來不及做出應對，少女手中鎖鏈聲一響，碩大沉重的黑球在她手中輕若無物，順著她拖拽甩出的慣性，直直把站在一起的小舞和唐三兩人一起撞飛了出去。

小舞被唐三和藍銀草一同護著，但依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被撞擊時下意識抬起來抵擋攻擊的手臂骨幾乎折斷一般陣陣鈍痛。而唐三因為側身護著小舞，右半邊身體都被撞得幾乎失去知覺，狼狽地被摜摔在地上。

而鹿也的動作絲毫沒停，白色的影子在空中一閃，眨眼之間就出現在了寧榮榮的身後。

兩秒之後，寧榮榮也被丟出了戰場。

在一旁觀戰的戴沐白歎為觀止。因為安分守己，他已經很久沒有捱過鹿也的打了，這段時間裡鹿也的戰鬥技巧似乎又有精進，速度和力量都更上一層樓。

現在的鹿也，看第一魂技像輔助系，看第二魂技像強攻系，看第三魂技像控制系，看速度又像敏攻系。戴沐白一邊觀戰，一邊在腦子裡模擬和對方的切磋實戰，得出來的結果是無解，捱打就完事了。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六邊形戰士。

“小三！”小舞連忙把唐三扶起來，托住他脫力的半邊身軀，慌亂道，“你怎麼樣？！”

唐三搖了搖頭，用左手捂著右臂勉力從地上站了起來：“我沒事，你沒受傷吧？”

地上的線香已經燃過一半。鹿也看著唐三，冷冷淡淡地問：“再來？”

四人當中，雖然朱竹清和寧榮榮沒受什麼傷，但鹿也這一擊若不手下留情，此時兩個人已經徹底失去戰鬥力了，因而算作出局。只剩下小舞和唐三兩個人還有戰鬥力。

小舞咬了咬牙，就準備再上去努力一把，卻被唐三拉住了：“讓我來吧。”

鹿也同他對視了兩秒。在主角的注視中，面板上的“存在感”節節攀升，最終從1漲到了10。

戰鬥，爽！

她掐指一算，按照爽文的正常套路發展，現在應該輪到男主開掛了。

“我希望能和你重新打一場，重新計時。”唐三注視著她，說道，“可否請你再燃一根香？如果我能堅持過一炷香，那麼就請你允許我們四人進入學院。如果我輸了……”

話音剛落，鹿也就已經扔出一炷點燃的線香，乾脆道：“好。”

唐三：“……？”

他還沒說假如失敗要如何呢。

這少女怎麼反倒像是迫不及待的樣子？

鹿也催動魂技，那三個因為過於平平無奇、反倒顯得格外矚目的白色魂環浮動了一下，她對唐三說道：“你，要盡全力。”

唐三：“！”

她能看出來他在隱藏實力？

唐三胸中一凜，盯著鹿也的目光越發認真起來，戰意前所未有地高漲。

【叮！檢測到任務者印象生成，當前主角唐三對任務者印象為：來路神秘的少女，狂熱的好戰分子，她或許渴望一場沒有保留的酣暢淋漓的戰鬥。】

【主角對任務者印象符合人設，經驗值+100！】

鹿也：“……？”

她只是為了加任務分裝了個逼而已，怎麼就成戰犯了？

那可是男主角，前期如果打不過，肯定是掛沒開起來。只要讓他開個掛，拿下戰鬥就是輕輕鬆鬆的事情，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鹿也很無語，但系統送上門來的經驗點，她也不和系統客氣。作為穿書任務者，她的升級和魂環獲取不遵守世界規則，而是全部由系統升級解鎖，做任務獲取的“經驗值”是她升級的唯一手段。

把她判定為戰犯的唐三深深看了她一眼，雙手逐漸變成了瑩白如玉的顏色，雙眸中隱隱有紫光外溢。此時的唐三，明明是十二歲的軀殼，卻好似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完全沒有了一個孩子的氣質。

他抬起頭，沉著開口：“鹿前輩，小心了。”

鹿也：“………………”

前輩你個頭啊！

男主你別太謙虛了！她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啊！！

而隨著他開口，唐三抬起了垂下的雙手，十枚閃著寒光的透骨釘破空而來，直直刺向鹿也的要害之處！

噹噹噹當——十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那十枚暗器無一例外，都被鹿也開啟的“純白守護”全部擋下。唐三動作絲毫未停，更多的暗器從他手裡飛出，跟不要錢似的往鹿也身上丟。

一輪暗器射下來，儘管沒有一枚暗器造成傷害，鹿也的臉色卻很難看。和男主對壘，她不敢託大，謹慎地把純白守護的護盾直接開到了上限，結果剛剛在系統面板上檢視了一下自己的魂力和血量數值，那耗費了她30%魂力的滿層護盾居然在暗器的攻擊下見了底。

男主，你的金手指別太離譜！

她當機立斷，立馬開啟第三魂技，不潔低語的干擾和減速效果同時施加到唐三身上，利用對方身體沉重的瞬間，拖著黑球朝對方衝了過去！

暗器一門，就好比物理遠端射手，要透過拉扯保持距離來釋放暗器，也就是俗稱的“放風箏”。只要不讓他的風箏放起來，就能大大削減對方的實力。

柳葉刀、飛蝗石、金錢鏢，各種各樣的暗器沿著不同的軌跡，精準地朝著鹿也的方向飛射去。這暗器的數量又多又密，投擲的手法也不盡相同，極難閃躲，鹿也卻像是一張在暴風雨中拉滿的弓，每次彈射跳躍都極富柔韌性，敏捷如豹般穿梭過暗器雨，朝著唐三襲來。

在距離唐三不到兩米的距離外，鹿也用手撐地一個前空翻，最後一枚暗器從她騰空的身軀下方飛過。而在她雙足落地的瞬間，核心極強的腰腹發力將上半身拉回，那下腰時向後翻折的上半身像蛇一般立了起來，雙手就勢舉起身後的黑球，朝唐三猛地砸下。

耳邊精神汙染極強的囈語讓唐三在極短的時間內已經出現了些許恍惚，眼看著少女如颶風一般疾馳而來，他身上的第二魂環一閃，寄生髮動，藍銀草驟然從鹿也身上生出，把她整個人捆了起來！

與此同時，他手中掏出了一把機弩，機括咔噠一聲響，六支弩箭已在弦上，瞄準了動彈不得的鹿也。

連弩的威力鹿也很清楚，這個距離如果照面吃滿六發弩箭，她的盾百分百會被破，至少吃到一兩支弩箭的傷害。然而鹿也不慌不忙，反而抬起眼，朝著唐三微微笑了一下。

她平日裡甚少露出笑容，這一笑有如枝頭含羞的蓓蕾驟然綻放，純白爛漫，幾乎讓天地為之失色。唐三愣了一下，卻不是為這張驚心動魄的美麗皮囊，而是為對方眼中得逞的冷靜笑意。

不對勁。

就在他抬起手要發射連弩的瞬間，那種詭異的、陰冷如跗骨之蛆的感覺。沿著唐三的脊骨一路攀爬到了天靈蓋。他的身後，流著漆黑粘液的膿包黑球已經張開利齒，朝著他一口咬下——

第二魂技，吞噬。

先前她一直帶著穢魄武魂行動，給了他們一種錯覺：她的武魂必須由她控制為她所用，不能離她太遠。而這一次，在她衝到唐三面前時做出的動作只是虛晃一槍，藍銀草藤從身上生長出來的瞬間，穢魄就已經順從她的心意，出現在了唐三的身後。

這一瞬間，唐三心念電轉，腳下輕輕一挪動，整個人的身形似乎都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不潔低語雖然能減緩他的移速，卻無法反制這種詭譎的身法，再加上紫極魔瞳觀測到了對方的攻擊軌跡，穢魄這勢在必得的一咬，不知怎麼竟然空了，只咬下了唐三手中的那一把連弩。

趁著這喘息的間隙，唐三借力向側邊一躍，靈活地避開了掙脫藍銀草束縛後鹿也衝過來的一擊，一蓬帶毒的鋼針從他的胸口噴吐出來，直直飛射向了鹿也。

眼尖的鹿也已經辨認出他的功法和招式，面色微微一變。

——鬼影迷蹤，控鶴擒龍，含沙射影。

含沙射影是能破除罡氣的暗器，也就是說它自帶破甲效果，這個距離避無可避，即使開了純白守護，一擊下去她也必然受傷。而且那鋼針上顯然帶了毒，哪怕只是被蹭破一點皮，可能都會導致她失去戰鬥力。

電光火石之間，鹿也不退不避，反倒迎著那一大蓬鋼針，將喉嚨與胸口的致命之處暴露在了暗器之下！

就連唐三，這一瞬間瞳孔也驟然劇縮，想要收回暗器，卻是已經來不及。

只聽見一聲清脆炸響，好似珠玉相擊破碎一般，“純白守護”判定鋼針觸發致命傷，自動生成了一層屏障，完完整整地將這一大簇鋼針的傷害全部免疫了！

破碎的護盾碎片如同漫天雪片一般紛揚落下，黑霧裡的少女神色肅殺，雙眸彷彿被糾纏的穢霧侵染，透出一抹令人心悸的狠戾，陰影和黏液籠罩下的五官竟帶上了異乎尋常的血腥氣。

她不躲不閃地衝破了碎裂的屏障，勢如破竹般朝著唐三再次衝殺而來。

兩世為人的唐三，在這一瞬間竟然感覺到了一種熟稔——這種氣質，是常年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身上才會出現的。只有習慣了在刀尖行走的人，才會有這樣不要命一般的打法。

而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反倒讓唐三有了一絲投鼠忌器。鹿也實力再強，畢竟也只是三十多級的魂尊，倘若他真的全力以赴使出暗器的手段，不說會把人置於死地，重傷肯定是跑不了的。而鹿也在對戰他們的時候明顯手下留情了，朱竹清和小舞都沒受什麼傷，寧榮榮更是連頭髮絲也沒掉一根。

這片刻的猶豫，再加上不潔低語的囈語干擾，唐三的身形遲滯了半秒，已經來不及躲閃或是放出暗器，唯有正面硬接鹿也的攻擊。他咬了咬牙，左手中陡然出現一把漆黑的小錘子，第二武魂昊天錘終於現出原型，照著鹿也高舉的龐大黑球迎了上去。

咚——

兩個器武魂相撞在一起，甚至盪出了一圈向外擴散的能量波，一場純粹的力量和魂力對決只在轉瞬之間就分出了勝負，兩個人同時被龐大的力量震飛了出去！

“小三！”

“鹿鹿！”

小舞和戴沐白同時驚撥出聲，分別衝上去接住了兩個人。唐三和鹿也分別被扶住，非常默契地從口中吐了一口血出來。

“你沒事吧？”戴沐白好歹也和鹿也認識了好幾年，雖然前兩年沒少打架，但這講義氣的少年人不記隔夜仇，幾年相處下來，雖說平日裡敬畏，但還是打心底地把她當成同伴，頭一回見到鹿也吐了血，不免有些慌張，“奧斯卡那臭小子，這種時候死到哪裡去了！平時天天閒出屁，要用上他的時候就見不著人影。”

鹿也絲毫沒有要替背黑鍋的奧斯卡解釋的意思，低咳兩聲，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說道：“不礙事。”

她身上的武魂收回，滴落著黏液的詭異球狀物消失，乍一看去，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如月色雪蓮般的純白少女，再加上吐了血，看上去簡直是扶風弱柳一吹就倒，彷彿瀕臨破碎邊緣的瓷器。

“這……”戴沐白看著恰好燃到盡頭的線香，茫然道，“這算是……平手？”

“不。”鹿也平靜道，“是我輸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鹿也看了一眼唐三，肯定地說：“你沒有將我視為真正的敵人，所以依舊有所留手。倘若你全力以赴，我不是你的對手。”

【叮！主角對任務者好感上升，當前好感：15】

【任務者存在感+10，當前存在感：20】

【恭喜任務者達到階段性目標——“初露鋒芒”！目標要求：主角好感10；存在感20。經驗值+1000！】

一千點經驗值到賬，鹿也立刻感覺到體內的魂力充盈起來，有一種要漲破瓶頸升階的感覺。開啟面板一看，果然，距離她升級到40只差100點經驗了。

而在戴沐白的眼裡，這種魂力的湧動就形成了一個新的訊號——

“鹿鹿，你又要突破了？”他驚愕地問道。

在場幾人又是一驚。這一架打完，本來就已經有39級的鹿也，竟然還要繼續突破上40？

十五歲40級，你是人啊？

鹿也卻擺了一下手，堅決把人設坐穩到底，不耐煩地皺眉說道：“按照戰鬥的結果，他們已經透過了考核。把他們幾個人帶進學院，你去安排他們入住。等奧斯卡來了，再給唐三安排兩根香腸。”

“我們真的贏了？”寧榮榮聽懂了這句話，終於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太好了！”

連續用出內力和昊天錘，唐三體內的魂力已經徹底耗空，虛弱地靠著小舞的肩膀，一時沒有開口。

鹿也說的沒錯，他確實沒有出全力，但唐三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他能察覺到，鹿也實際上也留手了。

剛剛在她破開含沙射影的攻擊衝過來的瞬間，唐三甚至能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殺氣，但只是一瞬間，那殺氣就被收斂起來，猶如一頭被戴上了鐐銬的兇獸。

且不說這個，鹿也和唐三的魂力等級相差整整十級，就算前面的戰鬥中耗費了過多的魂力，也不應該在最後武魂對決的時候這麼快就顯出頹勢。

莫非是他的錘子武魂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按捺下自己的詫異，一行人被戴沐白領進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