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再次睜開眼,聽著面前兩個身穿古代華麗服裝的女人對話,很快就弄清楚來到了什麼朝代、穿越到了誰的身上。然後就把記憶裡所有中、英、日、法、俄、德、拉丁語裡的罵人詞彙全噴了出來。

“哇哇哇……”可惜不管怎麼使勁兒,嘴裡能發出的聲音始終只有一個,嬰兒的啼哭。

後來想起這件事洪濤又釋然了,好像也不能怪天上那些傢伙,要怪就得怪自己死之前的祈禱詞沒說清楚。要論有錢有權有勢,誰又能比得上中國古代的皇帝呢。

要求確實得到了滿足,只可惜皇帝和皇帝還不一樣。比如說這輩子的便宜老爹萬曆皇帝,足足在位48年。再比如說自己附身的皇長子朱常洛,僅僅在位了30天……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古人說的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要扔。洪濤向來不是個太糾結的人,凡事都能找到解脫的理由。這次也不例外,叫罵啼哭一小會兒就消停了,也想開了。

和歷史上很多沒當過皇帝的皇子們比起來,自己好像還強了那麼一點點。不管怎麼說,好歹也過了30天的皇帝癮。

假如讓自己穿越到崇禎身上,真真切切的當十幾年皇帝又如何呢。看著大廈將傾,滿腦子都是辦法,渾身全是能耐,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國破身死。時間太少,根本來不及改變什麼。

現在嘛,距離清兵入關從十幾年變成了大幾十年,國家也比崇禎那時候多剩下點元氣。如果能仔細籌劃、善加利用,說不定還有點救兒。

當然了,留給自己的時間依舊不太充裕。不管有多著急,在十五歲成人禮之前任何異常舉動都不能有,否則小命很可能不保,也就談不上其它了。

這時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忍!俗話說的好,忍字頭上一把刀。這個字好說、好寫,卻不好做到。

朱常洛出生之後就很少能見到父親了,即便萬曆皇帝在皇太后的逼迫下不得不承認這個兒子,卻始終不搭不理。母子倆居住的景陽宮成了名副其實的冷宮,不光得不到關照,一切用度還是所有後宮裡最低的。

好在恭妃王氏被選入宮之前只是下級軍官家庭出身,不屬於嬌生慣養,生活清苦些倒也不覺得太難受。洪濤附身的朱常洛更懂事,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從來不哭不鬧,給已經很不幸的生母省了不少心。

在外人眼裡皇長子朱常洛就是個從小缺乏父愛、大儒教誨、性格木訥、脾氣溫和、不善言語、沒什麼存在感的倒黴孩子。

但洪濤能忍,也善於忍。對於在西伯利亞荒原上每天只和喪屍作伴的人來講,只要能正常活在人間就可以算物質極大豐富了,即便困在冷宮裡,生活水平依舊要比外面的草民們高很多。

至於說精神層面嘛……生母王氏、景陽宮裡的太監宮女們可能會覺得命運不公、前途無望、孤單寂寞冷,但洪濤不會。

他每天除了應付必須做的事情,所有時間都在看書、練字。時不時秉燭達旦搞到很晚,不光不覺得無聊,還經常感嘆時不我待、光陰如梭。

差不多用了七年時間,洪濤把今後百年的計劃都做了出來,不僅有大的脈絡方向還有具體細節。從一步步鞏固地位到一點點奪取權力,再到如何應對內患和外敵,面面俱到。

但光有計劃遠遠不夠,畢竟紙上談兵誰都會,想實現就得付諸行動。可是做為生長在深宮裡的皇子,行動何其難也。只要稍有異常,身邊的太監、宮女就會偷偷上報,想避開他們需要一個機會,比如冊封皇太子。

按照明朝的規定,皇子冊封太子或者封王之後就不能繼續住在後宮裡面了,需要出去起居八座建府開衙。太子雖然和其他藩王不同,依舊離不開紫禁城,卻也能脫離後宮單獨居住。

即便東宮也在紫禁城內,比起景陽宮還是更容易接觸到外面的人和事,或者說是必須接觸。做為儲君,不管皇帝樂意不樂意,都無法完全控制太子的成長。

為了能讓太子更符合皇帝的定義,朝臣們會拼命要求為其配備合格的老師、伴讀和東宮官員,逐步讓太子參與到國家大事的處理過程中來,進一步熟悉工作流程,為將來的某一天時刻準備著!

這些道理洪濤都明白,可到底該如何操作、怎麼籌備依舊不清楚。不是歷史知識匱乏,而是這種事太隱秘、太冷門,沒親身經歷過很難窺得全貌,畢竟明朝和宋朝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朝代。

“王安……”但不知道沒關係,咱可以問。

“千歲爺,奴婢在……”聞聲,一人催馬趕上幾步,垂首應答。

“宮中瑣事該如何安排?”洪濤也放緩了馬匹與之並肩而行,準備洗耳恭聽。

這位頭戴三山冠,身著青色素袍的中年人面白無須,身材略顯消瘦,說話四平八穩輕言細語,嗓音略帶沙啞,好像中氣有些不足,一雙眼睛卻很靈動。

他是名宦官,也可以稱作太監。萬曆二十二年被皇帝指派到景陽宮當伴讀,隨著冊封太子,也被授典璽局局丞一職,從五品。

剛來的時候自己並沒把他當回事,還以為又是哪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倒黴蛋,或者是得罪了某些宮中權勢的睜眼瞎,被一腳踢到冷宮裡熬時光。

畢竟景陽宮的地位很低,說成是冷宮也不為過,被派到這裡來工作的太監和宮女,不是前途無望就是老弱病殘。

可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洪濤發現這傢伙有點與眾不同。沒幾個月就把一名太監打成半殘,還把兩名宮女給勒死了。理由很簡單,手腳不乾淨!

可洪濤心裡明白,景陽宮裡除了生母僅有的幾件御賜之物,根本沒啥值錢玩意可拿去換錢。這三名太監宮女倒是也佔個偷字,偷聽!

每當自己和生母談話時,經常有人會在屋外偷聽,十多年來已經是常態了。王恭妃比較老實,對此並不知曉,自己知道卻只能假裝不知道。

雖然貴為皇長子,可除了皇太后和皇后還能正眼相看,逢年過節送點衣服吃喝過來,偌大的皇宮裡幾乎無人問津。太監和宮女也有眼力見,誰吃香誰落魄一目瞭然。

面對如此不招皇帝青睞的皇子,不敢說故意欺負,冷落慢待肯定少不了。再有心思活絡點的,想提早抱粗腿為鄭貴妃效力,給將來的前程鋪鋪路,更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