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有人歡喜有人恨
章節報錯
後宮裡出現了男人,不用問肯定是宦官。不過此人與田義、陳矩和王安的打扮很不一樣,頭上倒是戴著三山冠,可身上穿的卻是一件大紅錦袍,胸前繡著青海波、捲雲、火珠、福字圓文等圖案,還有一條龍!
乍一看這件衣服上的圖案有點像太子的冕服,但又有點區別,主要是龍的身材有些細,不是從胸前繞肩膀再到衣領,只是孤零零的盤在胸前。
要問宦官能穿龍袍嗎?答案肯定是不能的。這件衣服不是龍袍,是蟒服。它和飛魚服、麒麟服、鬥牛服一樣都不屬於明朝的正式官服,而是一種由皇帝賞賜的榮譽服飾,有點類似於清朝的黃馬褂。
能穿上這種服飾的官員不見得官有多大,但肯定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像田義、陳矩就有麒麟服,但他們為人比較低調,除非趕上特別隆重的場合,平時基本不會穿出來瞎嘚瑟。
“唉,文升,眼看宮分減半之事就要成真,連我兒大婚和就藩的用度都被剋扣,以後的日子該如何是好啊!”回到暖閣,貴太妃鄭氏的怒氣基本也消的差不多了,但怨氣和委屈又湧了上來,一時間哭成了淚人。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確實有幾分姿色,尤其是聲音恍如後世的志玲姐姐,不用太刻意做作就能令男人無端的產生出一種要呵護的衝動。
她也正是憑藉這份天賦和琴棋書畫上的造詣,牢牢攏住了萬曆皇帝的心,即便稍稍上了些年紀依舊能聖眷不減,獨霸後宮。
只是處心積慮的努力了這麼多年,不光沒把兒子推上皇帝寶座,連自己的吃穿用度都要被消減,真是越想越憋悶。可惜這些埋怨的話沒法和外人講,只能與最貼心的太監在私下裡偷偷發洩幾句。
所謂貼心太監,就是這位穿著蟒服的中年宦官。他叫崔文升,自打鄭氏入宮獲封淑嬪時起就一直服侍在身邊,至今已有22年。
從小小的長隨一步步爬到翊坤宮總管太監掌尚膳監的位置,不光是鄭氏最信任的人,也被萬曆皇帝看重。如果先皇能再多活幾年,保不齊還能再進一步,入司禮監秉筆或者掌印。
之所以能讓皇貴妃和皇帝如此看重,除了腦子不錯嘴巴甜之外,他還有個不怎麼為外人知曉的職務,萬曆皇帝的私人醫生。
崔文升入宮之後拜在了尚膳監掌印太監門下,這位老太監雖然掌管著皇家廚房,對吃卻沒有什麼研究,而是很喜歡琢磨岐黃之術,連帶著崔文升也看過幾本醫術,沒事的時候還會給底層宦官們瞧點小病,在宮裡算是有幾分名氣。
跟了鄭貴妃之後他也沒把這門手藝荒廢,時不常還能露兩手,效果不錯,進而受到了鄭貴妃的賞識,並把他推薦給了萬曆皇帝。
要問萬曆皇帝放著太醫和御醫不用,幹嘛非找個連正經行醫資格都沒有的二把刀太監瞧病呢,這事說起來就話長了。
萬曆皇帝中年之後身體一直都不太好,主要體現在右腿上,經常會疼得無法行走。經過太醫診治也沒效果,這可能也是他不願意上朝的原因之一。
但太醫看不好的病卻讓崔文升一副藥就給緩解了,自打服用了這副藥萬曆皇帝不光解除腳疼之苦,還感覺精力充沛,連晚上的耕耘都能持久不少。
對於一個病人來講只要有人能治好他的病,哪怕僅僅是緩解,也會萬分感激的。於是崔文升不光一路高升,還成了皇帝和鄭貴妃的心腹。
那崔文升到底用了什麼藥呢?名字叫烏香。一向是由他去宮外採購原料,再到翊坤宮中用秘法炮製,再給皇帝使用。
烏香是個什麼玩意?怕是把太醫叫來也給不出答案。整個皇宮裡除了崔文升本人也只有一個人知道,他就是洪濤。
啥烏香,洪濤在十五歲的時候就知道萬曆皇帝是個癮君子了,崔文升給皇帝用的藥根本不是烏香,而是鴉片!
不用問也不用看,光是聞聞萬曆皇帝身上的味道洪濤就敢百分百確定。那種特殊的香味,全世界只有一種植物油脂被高溫蒸發之後才能散發出來。
明朝就有鴉片了嗎?沒錯,罌粟這種植物很早就傳入中國了,但真正被當做藥物使用還是從元朝開始。明代的醫生們雖然也用這種藥物治療疾病,但範圍不廣,僅限西南邊境地區的少數民族巫醫,大多用於痢疾和咳嗽不止。
它還有一個功能就是助男人雄風,明代巫醫多把鴉片混合其它藥物製成丸劑,稱作“大金丹,用來“興助陽事,壯精益氣”。
尚膳監老太監沒系統學過醫術,全是自己瞎琢磨出來的偏方,其中就有把鴉片製成薰香吸食止痛的方法,也被崔文升學到了。他比老太監膽子大,居然敢拿給皇帝用,還奏效了。
“娘娘,若光是消減用度還不是什麼大事,咱們宮裡家底厚,斷不會委屈了娘娘。就怕福王的處境會更加不堪,先帝釋服期早已過去,可大婚的事情卻一拖再拖……”
可惜萬曆皇帝死的有點早,一下子就斷了崔文升的上升之路。要說怨氣他恐怕一點不比貴太妃少,但做為太監不管多有權勢,後臺一倒立馬狗屁不是。從這一點講,他和鄭貴妃必須是同病相憐。
“……我的兒啊,這可如何是好!”貴太妃聞言立馬大驚失色,想一想當年是怎麼對待王恭妃和皇長子朱常洛的,此時就更加絕望,眼淚頓如雨下。
“娘娘,奴婢倒是有個辦法,只是不知……”見到梨花帶雨的貴太妃,崔文升咬了咬牙,湊近一些低聲耳語。
“……可有把握?”不知道崔文升說了什麼,傷心欲絕的貴太妃突然收住哭泣,滿臉全是驚恐,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崔文升看了十多秒鐘才出言詢問。
“若是老天相助能有八成……再加上先帝遺詔應該就有十成了!”短短十多秒鐘崔文升的兩鬢已經被汗水溼透,眼見貴太妃動心才長出了一口氣,又靠近了些。
“……也罷,先帝本意是要把皇位傳給我兒的!”聽到有這麼大把握,貴太妃臉上的驚恐頓時變成了決絕,咬牙切齒的做出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