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腳臭蟲?

柳雲湘不解這個稱呼的由來,只是想著可能是這些婦人犯了什麼罪吧。

很多客棧都住滿了,他們最後來到一家位置比較偏,看上去也比較破舊的客棧,只有這家還有足夠的空房間。

一瘸腿的年輕熱情的將他們引到後院,先將駱駝拴好,而後再領著他們去前面廳堂。

“您三位剛入關,在沙漠中長途跋涉,一定很疲累了。我讓廚房先給您三位燒上熱水,但得等些時候,您看您幾位是先用晚飯還是先洗澡?”

柳雲湘只覺渾身髒的難受,子衿和馮錚也是,三人一致決定先洗澡。

那夥計引著他們上樓後,很快送來兩盤點心,讓他們先墊補一下肚子。

柳雲湘和子衿一屋,子衿隨便洗了個手,趕緊往嘴裡團了兩塊點心。

“這夥計還挺周到,只是這屋裡的傢俱也太破舊了。”子衿瞅著這房間裡的傢俱,桌角都掉了,板凳也晃晃悠悠的,好在還算乾淨。

柳雲湘倒也顧不上計較這些,先拿掃把將身上的灰塵掃了一遍。

這時房門被敲響,子衿去開門,一年輕女子拎著一大桶熱水來了。她也不說話,衝她們木訥的點了點頭後就提著進了屏風後面。

她個子高,但很瘦,提著那一大桶水,著實有些吃力。待到浴桶前,她想提起來,卻因力氣不夠,灑出去不少。

子衿過去幫忙,一手拎起來,全倒了進去。

女子衝子衿感激的點了點頭,而後又去拎水了。

子衿從屏風後出來,走到柳雲湘身邊,小聲道:“姑娘,我看到這女子胳膊上有好幾塊青紫,像是被人打的。”

柳雲湘搖頭,沒有說什麼。

不多一會兒,那年輕女子又拎進來一桶熱水,柳雲湘看過去,倒是沒特意去看,但還是看到了她露出袖子的胳膊上的傷。

女子悶不做聲,直接往屏風後走,子衿主動過去幫忙。

柳雲湘先洗,之後是子衿,還有隔壁屋的馮錚,這女子上上下下的走了十幾趟。

子衿嘖嘖道:“換做我這般強壯的也吃不消了。”

洗過澡後,那瘸腿的年輕上來送吃食,那年輕女子跟在後面,因沒有出聲,瘸腿的年輕轉身時差點撞到她。

“我不是讓你回屋休息麼,怎麼又上來了。”年輕似是在發火,但言語都滿是心疼,他接過女子手上的托盤,將飯菜放到桌子上。

“您幾位有吩咐就衝外面喊一聲,咱們就在樓下隨意候著。”

說完,那年輕推著婦人往外走。因碰到婦人胳膊上的傷,她疼得躲了躲。

年輕皺眉,“他們又打你了?”

“沒。”

“你怎麼不喊我?”

“沒。”

年輕氣憤的拉著婦人出門了,像是要找誰算賬去。

子衿將他們送出門,回來小聲道:“這倆肯定是夫妻,男的對女的似乎挺好的。”

“好什麼!”馮錚撇嘴,“若真好,能讓別人打自己媳婦?”

子衿嘿嘿一笑,“那我要是被人打了呢?”

“哼,我必然不能輕饒他!”

柳雲湘調侃道:“喲,咱們小三可是好男人。“

子衿也笑,“天下第一好男人。”

馮錚被她們笑得臉紅,擺了擺手,“天下第一不敢當,畢竟還有殿下呢。”

提到嚴暮,柳雲湘不由嘆了口氣,他在西越的大牢裡,鐵定要受罪的。只是以他的智謀,應該能保全自己。

三人正吃著飯,聽到後院有吵鬧聲,原是小聲的,後來哐的一聲,好像是什麼砸地上了,接著便是婦人嚎啕的哭聲。

子衿開啟後窗戶往下面看了看,而後跟柳雲湘他們說:“這一家子吵架了。”

柳雲湘原沒在意,但聽到下面婦人罵了一句:“她這個四腳臭蟲,當初娶她的時候,我就不同意,你鬼迷了心竅,非要娶她。看吧,現在出事了吧。”

又聽到了‘四腳臭蟲’這個帶著侮辱性的稱號,柳雲湘一臉困惑,起身來到後窗戶前往下看。後院有四個人,應該是一家子,一年紀大些的婦人坐在地上邊哭邊指著被瘸腿年輕護在身後的年輕婦人,一口一個‘四腳臭蟲’。另一黝黑高大的漢子,應該是瘸腿年輕的父親,他拿著煙桿子在抽。抽一口,瞪一眼那年輕婦人。

“我要看,乾脆把她交出去,省得過這提心吊膽的日子!”那漢子冷聲道。

瘸腿年輕護著身後的媳婦,“你們誰要敢報官,我就跟誰拼命!”

“你個白眼狼,枉我們養你這麼大,你胳膊肘往外拐!”中年漢子氣得要打那年輕。

“她是我媳婦,不是外人,而且這前前後後的活兒都是她乾的,你們不說心疼她就算了,還偷偷打她,這是人乾的事麼!”

“你個臭小子!”中年婦人氣得起身杵了兒子一拳頭,“我白養你了!你不是護著她麼,你倆一起滾!”

年輕被杵的退了兩步,他乾脆將手裡的鏟子往地上一扔。

“行,我們現在就走!”

說著,他拉上年輕婦人就要走。

但那中年婦人說完就後悔了,往地上一坐又哭了起來。

“人說養兒防老,我這是養了個什麼東西,娶了媳婦就不要爹孃了!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許是不想丈夫為難,年輕婦人拉住了那年輕,衝他搖了搖頭。

年輕卻下定決心了,“我要帶你離開這裡,省得你夜夜怕的睡不著覺,也省得別他倆欺負。”

年輕拉著媳婦就走,那漢子追上來一把抓住他。

“兔崽子,你要敢出這家門,我把你另一條腿打折了!”

下面越鬧越僵,動靜也越來越大,終於惹來了麻煩。後門哐哐作響,後院四人立馬意識到不對,年輕想將媳婦藏起來,可這時官兵已經破門而入了。

“你家兒媳婦是西南十二部落的人吧?”那領頭的大聲問道。

中年漢子先不說話,又見那領頭一臉兇相,不得已點了點頭。

“咱們邊城正在除臭蟲,你不知道?”

“這……”

“又或許你們和西南那幫臭蟲一條心?”

“不不!怎麼可能!我們是尊貴的鮮卑人!”

領頭哼了哼,衝身後人揮手,“將那臭蟲綁起來,押到菜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