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召喚出的小暗狀態也並不正常,對於路禹說的話沒有一星半點的反應,直到數分鐘後才像是如夢初醒,慢悠悠地蹭到路禹身邊,並把霧妖吞回了身體裡。

雖然很不情願,但路禹還是拿起璐璐的魔力恢復藥水一飲而盡,待到魔力逐漸充盈,他又一次開始召喚。

本該流動於召喚儀式中的魔力遇上了一堵堵高牆,無論路禹如何嘗試,均無法突破。

這已經不是有阻塞感那麼簡單了,召喚儀式正在封閉原有的魔力節點!

自歐爾庫斯從歷代召喚知識總結提煉出塑形召喚物,並以此建立新模板以來,這個穩定可靠的模板便未曾出現過事故。

用普通召喚模板召喚出二號召喚物時,路禹同樣感覺到了奇妙的淤塞感,但最終結果卻是召喚成功。

看著二號如同水銀一般在地面上流淌,而後攀附在牆上,化身爬山虎,路禹陷入了沉思。

歐爾庫斯的通訊於當晚來到,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干擾,資訊斷斷續續,但他描述的現象與路禹遭遇的一致。

尋常召喚模板仍能正常使用,塑形召喚物已經完全無法召喚。

路禹瞄了一眼與二號召喚物一起在牆壁上趴窩的小暗,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卡在了某個關鍵時間前,強行將小暗召喚了出來。

“塑形召喚物模板不可用了?這可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穩定召喚模板?難道要隨著召喚儀式的改變變更?”

歐爾庫斯話語遠沒有一開始焦急,似乎也開始想明白了原因。

結合召喚神殿的失蹤,種種跡象表明,世界意識此刻正在重新向召喚流派注入活水,這條幹涸的河道即將被潺潺流水所滋瀾。

這次被魔力漫灌的世界沒有忘記召喚。

歐爾庫斯似乎忘記了自己仍在錄製資訊,想通這一點後他先是驚訝,而後沉默,隨即雕像那頭便傳來了哽咽以及微弱的抽泣聲。

麵包一改以往和歐爾庫斯唱反調的做派,而是一邊調侃歐爾庫斯一把年紀哭鼻子,而後把手帕遞了過去。

路禹知道,將一份份召喚知識收集整理,儲存下召喚復甦火種的歐爾庫斯是孤獨的,他從知識中窺見了過去時光中一位位召喚師的掙扎與吶喊,將他們的不甘銘記於心,希望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窺見改變現狀的契機。

數十年如一日做著外人看來毫無意義的舉動,毫無正向反饋,歐爾庫斯只是靠著一股氣,以及自願揹負上的沉重責任感艱難支援著。

無論是服從塞列爾現在已經名聲在外的“十萬”皇帝的詔令,還是參與自己不渴望的拓張戰爭,他都是為了能夠盡力在世俗潮流中維持著自己的身份與地位,唯有這樣,金錢、權利才能依舊握於手中,也只有這樣,他才能不斷地繼續自己的使命。

“如果我不做,那麼就再也沒有人做了,我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歐爾庫斯曾笑稱,遇到自己之後,他輕鬆了不少,至少有人能接手無比龐大的藏書與知識,並且不會向過往召喚師後代那般,當做破爛堆在宅邸角落,任由蟲蟻啃噬,積灰不見天日。

平復心情的歐爾庫斯重新發來了資訊:“你覺得這個情況會持續多久?”

路禹其實也沒法給出確切答案,但是他還是猶豫著下了判斷:“尋常召喚模板只是略有波動,整體運作正常,刻印召喚物顯然獨立於尋常召喚之外,因此依舊穩定,我在想…‘祂’改變的點,會不會是讓召喚儀式能夠適應更多的模板?”

原本默不作聲的屠龍者聞言,默默來到了歐爾庫斯和麵包的身邊,摘下頭盔,豎起了耳朵。

“很有意思的猜測,你認為,塞格羅之前提示的‘描述與描繪’會改變並不準確,‘祂’並不打算完全廢除原有的召喚儀式,而是同時建立數套召喚儀式?”

左手拿著二號召喚物化身的水銀巨劍,右手摟著小暗,須臾美滋滋地享受著刻印召喚物的地位,聽見歐爾庫斯的話,她也好奇地湊到了雕像旁。

“依舊只是猜測,‘描述與描繪’本就簡單好用,在魔力環境產生鉅變的當下,它只需要稍加規束便能繼續使用,作為任何召喚師最基礎的召喚手段繼續存在,也許我們可以簡單地將它命名為,常規召喚或者通常召喚。”

路禹的話瞬間吸引了歐爾庫斯,他立刻意識到了另一層含義。

“常規召喚…那自然有與之不同的召喚方式與對應的儀式…就如同,其他學派的分支?魔藥可以細分為,毒藥、傷藥、增幅藥劑等等,如果繼續向下細分,又能分為口服、外敷、延遲生效、及時生效等等。”

“正是如此。”對於歐爾庫斯的迅速聯想,路禹並未感到意外,他繼續說道。

“假如召喚也開始細分,那麼相同力量,相同作用亦或是相同屬性的召喚物便有可能對應至一個模板之中,利用這個新模板召喚指定類別的召喚物,也許不僅僅如我們召喚塑形召喚物一般,只有穩定、省魔力這些優點,隨之召喚而來的召喚物甚至可以有特殊的加成,或者…是召喚師,擁有特殊加成,以彌補我們本身戰鬥力的缺陷。”

雖然曾經構思過,但是隨著與歐爾庫斯的交流,那些可以被稱之為“現在是幻想時間”的特殊點子變得愈發詳細。

雕像兩頭,路禹與歐爾庫斯彷彿是在為官方補設定的同人作者,越聊越激動,絲毫不在意最終結果是否如自己所預期,感覺到召喚重新迎來希望,就已經讓他們開心了。

對換了一波構思,兩人都覺得,如果召喚神殿還在,他們多多少少應該向塞格羅發出一些建言。

暫時無法召喚塑形小可愛的煩躁心情得以緩解,路禹從須臾手裡接過小暗,舒舒服服地抱了好一會,任由她把觸手纏繞在腰間,搭在肩頭。…

“也不知道變動之後,召喚你們會不會特別耗費魔力,我還打算一口氣把你們都召喚出來,組成元素小隊,或者合體呢…”

本來打算稍微休息一天,完全放空什麼都不做的路禹遲疑了一會,笑著拿起了璐璐和塞拉給他的練習清單。

對於美好未來的展望與期待總是能給人帶來無窮的前進動力,幹勁滿滿的不只是路禹,土木兼工匠組組長萸草也在熱火朝天地與工匠們展開交流。

工匠組並不大,總人數僅僅只有六人,加上萸草本人也只有七人,在陰陽嚴重失調的晨曦領,工匠組是唯一的陽盛陰衰,男性組員高達四人!

說來有趣,工匠組七人中,除開萸草本人是因為好學外加感興趣才踏足冶煉、鍛造,餘下六人均是被迫選修,或者是誤打誤撞學習了一些基礎知識。

基礎的冶煉與鍛造對他們不是問題,打造農具、武器輕而易舉,但是如果要更進一步,向前摸索,並進入路禹所說的魔能器械領域,那他們只能依靠過往的鍛造與魔法使用經驗進行發言。

萸草要領導的,正是這樣一個人員配置簡陋的小組,但她卻一點也不缺乏信心,工匠組更是雄心勃勃,因為他們擁有著整個梅拉大陸工匠都無法擁有的優渥環境——來自三位領主的傾力支援。

這就足夠了,一直以來限制工匠發展的從不是愚蠢,而是魔法師投下的陰影。

信任對他們而言,比金子更重要。

工匠組對魔能器械的探討會議並不嚴肅,受到了勞倫德感染,又見識了自己三位領主的作風,萸草親自作為書記官記錄內容,並全程掌握話題方向。

當萸草拿出一枚魔力水晶時,討論激烈程度到達了頂峰。

萸草在地面上佈置了一個簡易的通訊法陣,而後將水晶置於法陣中央,示意眾人通通後退。

以魔力引導水晶進入活躍狀態後,在場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魔力自其中源源不斷流出,匯入刻畫完成的通訊法陣之中。

沙石飛濺,彷彿有看不見的力量在虛空中互斥,位於法陣中心的實體被擠壓著、彈射飛向四周,暴躁的魔力掀起陣陣狂風,直撲眾人的臉頰。

強度不大,也沒有什麼威脅,不過聲勢卻很駭人。

通訊法陣完全損毀,地面上瀰漫著一股難聞的焦臭味,部分法陣節點肉眼可見的一片漆黑。

處於中心位置的水晶黯淡無光,通體熾熱,讓人懷疑此時投擲而出會擁有璐璐緹斯領主魔藥的同等效果。

“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萸草環視眾人。

有組員託著腮,神情凝重地開口:“這塊水晶與我們正常使用的水晶,不太一樣,無法直接作用於法陣?”

立刻有組員糾正道:“不,並非無法直接作用,水晶內的魔力確實在起作用,但是似乎有什麼力量,導致了他們最終崩壞?”…

萸草從隨身攜帶的小揹包中又拿出了拳頭大小的兩枚水晶,放在地上,示意眾人圍觀,與正常水晶進行對比。

眾人像是在街頭挑選成熟西瓜一般,或是拍拍聽聲音,或是用手顛感受一下重量,又或是以魔力感應,但均沒有人能分辨出哪一塊魔力水晶正常,哪一塊特殊。

“萸草姐,你說它很特殊,是運用於魔能器械的一種創作,可我們沒看出究竟哪不一樣啊。”

有組員似乎有搗鼓水晶和玉石的經驗,她喃喃道:“唯一可以確認的一點,這兩塊水晶內的魔力經歷過無到有的過程。”

萸草說:“路禹大人在我拿著這枚水晶與他交流時說了一個十分有意思的詞,加密。”

“魔法師將魔能器械中的法陣與魔力水晶進行單向匹配,一旦無法契合當前法陣,水晶內的魔力便會失控。”

一切都源於一次偶然,璐璐曾經帶著笨龍返回以前房子的廢墟,目的僅僅是為了親手揍一頓當初欺負笨龍,恨不得對笨龍敲骨吸髓的異族。

但在解決恩怨後,璐璐站在廢墟邊上觸景生情,閒著沒事便打算看看已經積水的大坑內是否還有值得帶走的紀念品。

抽乾水,向下挖掘的璐璐竟真的找到了一些驚喜。

位於房子最深處的地下室中,璐璐存放了大量用空的魔核與水晶,等待著有時間重新灌注,但是意外卻比“有時間”更早到來。

秉承著來都來了,給晨曦領補貼家用的念頭,笨龍吭哧吭哧地將這一批水晶搬運回來,一直存放於倉庫角落裡。

直至前兩天戰鬥組成員打算為自己的法杖更換一些魔法核心,他們才發現了這對魔法水晶的異樣。

製作精良的法杖使用魔法或是毫無反應,或是冒煙,有些甚至出現了燃燒與爆炸的跡象。

大惑不解的戰鬥組成員向西格莉德彙報,覺得她被黑心商人坑騙,但核對了清單的西格莉德卻堅持自己沒有購置過這麼一批深藍色中帶著些許紫光,怪模怪樣的水晶。

直至打著滾的笨龍說出這是他和璐璐帶回家的寶貝時,眾人才解開了疑惑,但新的疑惑也隨之而來,都是水晶,為什麼這些水晶把眾人的法杖玩壞了?

經過連續測試,路禹頭皮發麻,他急忙聯絡遠在沉默山脈中的璐璐,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她們。

“魔法燃爆區域內會短暫形成魔力極其強大的‘場’,還記得我們在沉默山脈中目睹過的,由破魔水晶巨人無意間‘附魔’的破爛嗎?”

雕像那頭璐璐呼吸急促,越說越激動,“魔力場也能修改了水晶內的魔力,令它們產生了變化…果然我之前的猜想是對的,塞拉,我的猜想是對的,那群學派的老東西嗤之以鼻,隨手實驗失敗就說我年輕氣盛,可我才是對的!”

霍古的聲音響起:“我能問問,這意味著什麼嗎?”

“一旦能完全掌握這種技巧,便意味著,武器與裝備在你手中,而啟用它的鑰匙,則握在我的手中。”璐璐自豪地說道,“沒有與之匹配的能源,再強大的東西也只是一堆破銅爛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