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忍不住懷疑。

如果不是他今晚引雷殺死了華易的話,那麼大興的馬蹄鐵,是否就不會問世。

正當元國師打算將笛卡那多叫進來,好好商量一下後續要如何,因為笛卡那多遠比他更瞭解晉王的為人。

誰知不等他開口,外面洞口傳來笛卡那多欣喜的聲音。

“國師,又有新訊息了!”

這麼快?

不是隔一刻鐘彙報一次動向嗎?

難道馬蹄鐵這麼快就鑄造出來了?

元國師陰沉著臉,再次將笛卡那多喊進洞裡。

笛卡那多手裡拿著一張新的紙條,遞到了他的手裡。

巴掌大的紙條上,只寫著一個日期——十月初一。

“這是華易停棺期滿的日子。”

元國師脫口而出。

笛卡那多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當即稱讚:“國師算學高明,確實是華易停棺期滿的日子,但……剛剛從晉王府那邊傳來的訊息,大興皇帝決定於十月初一召開賞詩會,由寧無恙負責主持。”

“賞詩會?”

元國師想到寧無恙確實在來京城的時候,就當眾說了這件事,他還打算利用賞詩會的時機,除掉寧無恙,對於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的懷疑,眉毛一挑,示意笛卡那多繼續說下去。

笛卡那多這才接著說道:“賞詩會除了賞詩以外,最主要的是讓比試的各方,提前確定一下比試當日的題目,好有一番充足的準備。”

元國師聽到這個安排,無聲冷笑。

“提前選定好題目?看來大興皇帝對於大興人能夠贏下這場比試,很有信心,寧無恙獻上燒製琉璃的法子,是從何得來的,還未查到,又要獻上馬蹄鐵,也難怪大興皇帝會將寶押在此人身上。”

正好。

他也好趁著這個機會,除掉寧無恙。

訊息既然是從晉王府傳來的,這次賞詩會的籌備事宜,必定有晉王府的人參與其中。

“賞詩會不是開在寧無恙所住的嫻郡主府吧。”

“國師料事如神,賞詩會確實不在嫻郡主府,而是在北郊獵場舉辦,這也是大興皇帝的意思,讓大家提前適應一下比試地點,以免到時候怯場。”

笛卡那多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壓低聲音。

“最重要的是,佈置一事依舊是晉王府世子負責的,我記得國師說過,初一那日是雷雨天氣,北郊獵場地勢高且樹木繁多,只要聯合晉王府世子,將賞詩會的地點選在合適的地方,那麼寧無恙豈不是……”

“不可。”

元國師擺了擺手,果斷拒絕了笛卡那多的這個提議。

他知道笛卡那多得知了馬蹄鐵的訊息,應該比他還要著急除掉寧無恙。

可是此事急不得。

既然大興皇帝已經替他們親自挖掘好了,寧無恙身死時的墳墓。

不必再牽連晉王世子進來,以免痛失這個強大的盟友。

“距離十月初一之間,還隔著一個本月二十九,神鐵不能在此之前佈置,但正好可以在此之前,探查清楚北郊獵場的佈置,再選好到底在何處佈置神鐵,到時候,會由我親自將寧無恙引向佈置好的引雷區域。”

此話一出,笛卡那多悚然一驚。

莫非國師為了剷除寧無恙對他們的危險,不惜以身犯險嗎?

“笛將軍,不必用那種擔心我的眼神看著我,我會將他引過去,但我不會和他一起去,我雖是天神指引來到人間的控雷者,卻不能避免雷擊引起的死亡,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繼續去打探訊息。”

“是!”

笛卡那多得到這番保證,自從接到這個賞詩會的訊息後,便一直撲騰亂跳的心臟,才安穩了許多。

並開始期待十月初一的到來。

與此同時。

華易因雨夜外出被雷擊的訊息,像插上翅膀一樣,在京城內外不脛而走。

特別是周鈺得知這個訊息,特意派了專人送信給他父王。

告知了這個好訊息。

他知道,在父王眼裡,弟弟周安的死,一直與華易有嫌疑。

哪怕周鈺事後派人前去調查,根本沒有發現周安與華易在江南道有任何交集,但也無法減輕父王的懷疑。

在知道華易之死,被皇爺爺他們定性為意外,除了發現有可疑的北狄人在皇莊附近活動,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時。

周鈺都不免懷疑,這件事有晉王府參與的手筆,還是父王瞞著他參與進去的。

因此。

當得知皇爺爺讓寧無恙在十月初一舉辦賞詩會的訊息,他照例派人將訊息傳給西夷館後,心裡便犯起了嘀咕。

北郊獵場可是一個很好的暗殺之地。

並且到時候魚龍混雜,西域諸國的才子都會前來參加。

北狄人不會放棄這個天賜良機。

“安先生,你說,假如北狄人要求我與他們合作,幫助他們在此次賞詩會里謀害寧無恙,我們該當如何?”

“王爺離開京城前說過,世子不必插手此事,只需要訊息互享即可。”

對比著周鈺的慌張,安幕僚則淡定地撫著山羊鬍須,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

假如主掌北狄一切活動的,是一個莽夫,或者是一個年輕人,或許會向晉王府求助。

但有北狄國師與笛卡那多兩個謹慎又智慧的人聯手做事,定然不會給晉王府找這個麻煩。

寧無恙之死,若是晉王府沾上半點嫌疑,那麼北狄先前與晉王府的盟約,便就此無法履行。

孰輕孰重,安幕僚覺得是個掌權者,必知道其中的利弊與得失。

也就只有世子爺,年紀輕不經事,才會提心吊膽。

“世子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寧無恙佈置賞詩會的時候,控制好情緒,不要與那寧無恙唱反調,積極配合,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若寧無恙出事,也不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來。”

“可是……”

周鈺總覺得,皇爺爺在華易身死的時候,決定在停棺期滿的當日召開賞詩會,似乎另有深意。

可他又說不出。

只是有一種直覺。

一種狂風驟雨快要襲來的直覺。

“安先生,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寧無恙非死不可嗎?”

周鈺透過紙糊的窗戶,看向外面朦朧的夜色,想起皇莊的眼線彙報的訊息,不由一陣神往。

“此人可是大興百年難得一遇的絕世良才,據說那江氏一族獻上的馬鐙,其實也是他指點造出來的,而且他一直沒有表明站在康王那一邊,皇爺爺是準備將他收為天子門生,為下任在位的人留下來的人才,就這樣沒了,實在是對大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