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可是寧先生的馬車?”

伴隨著問話,一道紅色身影在馬背上像一團火燒雲快速前移,來到馬車窗側。

寧無恙挑起窗簾,看到周靜嫻並不意外。

他知道,前幾日在章家莊守夜的人便是她。

“靜嫻郡主,幾日不見,你似乎比以前精神了許多,有什麼喜事嗎?”周靜嫻不提守夜的事,寧無恙也沒提。

周靜嫻朝著探頭出來的寧衛國抱拳一拜後,薄唇勾起,低聲道:“成易號召了一群學子,要在寒山寺附近的村學當私塾先生,秦風瀾請我來做說客,只要我能讓成易回城去,秦風瀾便投效於我。”

確實是好事。

但寧無恙想到成易的脾氣,還有他在寒山寺的見聞。

覺得周靜嫻這一趟恐怕要白跑了。

正想著,周靜嫻打馬又湊近了一些,口中的熱氣噴到了他的耳朵上:“請寧先生放心,殺手榜單已撤,這一帶又因鬧匪患有黃巡撫的重兵把守,葉家不敢不顧律令白日行兇。”

原來他上了殺手榜單。

寧無恙不由好奇,周靜嫻是從何處得來這些訊息的。

“寧先生,前面便是柳家莊地界,我先行一步,去寒山寺等你。”

周靜嫻夾緊馬腹,催馬前行。

看著馬兒歡快的腳步,寧無恙面露同情之色。

身懷夢想是好的。

可是靜嫻郡主她似乎沒有把握人心的能力。

只怕是白費工夫。

這樣一個小插曲只讓兩輛馬車停了片刻後,便接著往前行。

抵達岔路口時。

寧無恙看向被山峰擋住的柳家莊,可能是蟬鳴刺耳,雨後天氣更加炎熱的緣故,心裡沒著沒落有些發慌。

寧衛國這時從他的馬車裡跳下車,鑽進了放置著香水的馬車裡,拎著刀朝他笑著揮手:“無恙,你先走吧,一會兒送完這二十瓶香水,我也去看看你買的那片山地。”

“二伯,你到了柳家莊,若是發生爭執與變故,記得……”

“記得三思而後行嘛,你伯母經常說。”

寧無恙聞言搖搖頭,擲地有聲道:“記得不要吃虧,如果柳家莊有異樣,馬上派人來找我。”

葉通判昨日舉止反常,今日雖派了小廝照例去香水鋪子,想趁亂混入客人之中,前去後院。

但派來的都是看上去便覺得不機靈的小廝,好像葉家對於打探香水秘方的執著並沒他想象裡的深刻。

這很奇怪。

寧無恙不得不提防著,葉家是否想趁送貨這件事,在柳家莊布了別的局。

畢竟昨日回城時,他便聽說了,三日前,葉通判冒雨親自去柳府為葉昌隆提親,聘禮抬滿了整條長街,一時轟動整個金陵城。

葉柳兩家聯姻後,他們同仇敵愾,再加上當日退婚的樑子,柳家自然會助葉家一臂之力,爭奪香水秘方,或是打壓寧家。

可柳家莊送貨一事,並未像當初去瀟湘館時,必須由他親自送去,而香水鋪子的全部秘方只有他自己知道。

從這點來看,二伯這一趟應該是安全的。

但不知為何,總有一股強烈的違和感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無恙,你放心,我記得你說的話,而且靜嫻郡主方才不也說了,黃大人派了重兵在此把守,就算葉通判與黃巡撫都是晉王派的人,也不可能在這麼多官兵面前對我做什麼,再說了,我就是一個送貨的,只要你沒事,香水鋪子便沒事。”

寧衛國說完,便讓獨眼童沿著寧無恙畫的地圖往前走。

寧無恙等到他們拐過彎去,想著二伯方才說的話,知道二伯特意不讓他去柳家莊,就是擔心柳家會衝著他下手,乾脆讓他避開。

對於這種護犢子的做法,他心知肚明。

寧無恙看向山峰掩映中的柳家莊方向,心道:最好無事,否則,哪怕手上沾滿鮮血,我也讓葉柳兩家知道,寧家人不能招惹。

㗳㗳㗳……

兩輛馬車沿著兩條岔路,朝著不同的方向前進。

埋伏在山坳中的葉昌隆等人,直到確認寧無恙一行走遠,不會聽到這邊動靜,駕馬來探再返回城中報信。

昨日前來探路的十來個葉通判的心腹衙役,全部脫掉制服,換上了夜行衣,蒙上了臉。

領頭的許三水對著其他人叮嚀著:“記住,不要出聲說話,以免寧衛國認出來。”

“認出來也不怕。”

蹲在草叢裡的葉昌隆站了起來,手指在脖子前面劃過,面露殺機。

許三水嚇了一跳。

葉通判只讓他們做事,可沒讓他們殺人。

又是一番叮嚀,眼見寧衛國他們的車輛走到了絆馬繩那裡,十來人疾步追去。

“籲~~”

獨眼童最先看到了特意選在路中長著草,掩映在其中的絆馬繩,雖及時將馬匹勒住,但馬車還在劇烈地顛簸了一下。

幸好為了防止柳家莊的人找事,二十瓶香水都用軟布包著,並沒有一瓶因此導致漏灑。

寧衛國抱著裝香水的箱子探出頭來,握緊手裡的長刀,沉聲問道:“怎麼了?”

已然跳下車的獨眼童,用手扒拉著釘著繩索的樁子下面的泥土,檢查片刻後,面色不善。

“二爺,有人在路上設了絆馬索,看這繩子還是新的釘進去的,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偏得很,應該是衝我們來的。”

獨眼童朝著周圍看去,視線定格在左前方無風彎腰的野草上,面色劇變。

“不好,二爺快下車,萬一有人劫道,這馬車目標太大。”

劫道?

寧衛國一下子想起近日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劫匪一事,知道獨眼童身為老兵,應付此事比他有經驗。

他連忙拎著箱子握住長刀,招呼兩個坐在前面車板上的護院下車,跟著獨眼童往隱蔽的樹林方向走。

才走沒十幾步,寧衛國便聽到後方馬兒的嘶鳴聲,扭頭一看,青天白日下,十來個穿著夜行衣蒙著臉的青壯年,猶如猛虎下山般朝他們撲了過來。

“還真他孃的碰到了劫道的!”

寧衛國暗罵一聲晦氣,把箱子交到一個護院手裡,掄圓了手裡的長刀,先耍了一通最為唬人的長刀斬馬術。

刀鋒在空中劈出凜凜風勢,所到之處,野草全部被削尖了腦袋,長得高大的樹苗,連皮帶枝被鋒利的長刀削斷。

若是削到人身上,那必定是血濺五步。

咚。

寧衛國把刀柄戳到土裡,虎目瞪著那些不斷靠近的黑衣蒙面人。

“我與各位綠林好漢無冤無仇,今日只是路過貴寶地,若你們放行,大家便是朋友,若你們胡來,休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