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水等人看著氣勢十足,一柄長刀立在當場,滿臉寫著“此路是我開”,頗具劫匪特徵的寧衛國,本來規定不讓他們說話,此時更是因震懾而啞然無聲。

他們沒有說話,更沒有按照計劃貼近前去,以防赤手空拳衝上前去,被長刀砍傷或砍死,壞了葉通判的大事。

於是隔著寧衛國等人十步遠,假裝將四人包圍起來。

寧衛國見狀,咬緊牙關,對著獨眼童說道:“看來今日與劫匪這一戰是無可避免,一會兒打起來你照顧好他們兩人,我去與他們較量較量!”

尋常的劫匪在寧衛國的眼裡,也不足為懼。

打不過他還可以跑。

可是這裡還有獨眼童和兩個護院,要想所有人全身而退,只有他充當先鋒,殺出一條血路。

“既然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也不必手下留情,正好擒了你們去府衙領功去!”

寧衛國暴喝一聲便要殺出重圍時。

突然,地面一陣震動,讓他動作停頓下來。

烏泱泱的人頭從柳家莊的方向衝向他們所在的位置,嘴裡還在大喊著:“前方劫匪,束手就擒!”

寧衛國看到來者身上穿的官兵服飾,大喜過望,心道:看來我還不算倒黴,前腳遇到劫匪,後腳便遇到了黃巡撫的兵差。

“老童,我們可以和官兵一起裡應外合,把這群不長眼的劫匪拿下!”

寧衛國交代一聲。

絲毫不知道,當他的話說出口,在他們外圍的那些蒙面人,眼中閃過戲謔之色。

近了。

更近了。

就在寧衛國伺機而動時,忽然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對。

“老童,這群劫匪手裡是不是沒拿傢伙?”

此話一出。

獨眼童和兩個護院急忙打量著這群被他們當作劫匪的蒙面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十來個人確實是赤手空拳,沒帶任何的武器。

哪有劫匪出門不帶嚇唬別人掏錢用的傢伙什的?

寧衛國還沒想明白,心裡正想著:這群劫匪為何如此,是否昨夜喝多了假酒,今日還沒醒便跑出來打劫了?

突然。

剛才還把他們圍在一起的十來人,掉頭朝著和官兵相反的方向跑去。

由於他們動作太快,且整齊劃一,等到寧衛國等人反應過來,他們早已全部遁入了密集的山林裡。

“有病吧他們?早不跑晚不跑,官差都來到眼前他們知道跑了。”

寧衛國覺得這群人的舉止十分滑稽。

由於距離不遠,再加上後面來了大量的官兵,他想到城中傳聞匪患嚴重影響了周圍村民出行,便提著長刀要追上去。

嗖——

說時遲那時快。

寧衛國轉身背對官兵的瞬間,一支利箭擦著他的耳廓,釘在了馬車車板上。

咄!

車板上綻放出一朵血花,驚得兩匹拉車的馬不斷地跺著馬蹄。

若非獨眼童眼疾手快將它們拉住,此時便已跑沒在了山野之間。

“他孃的!”

寧衛國搜著被擦破的耳垂轉過身,看著舉著武器將他們包圍的官兵,指著樹林方向破口大罵:“你們眼瞎嗎?劫匪往山裡跑去了你們不追,你們反倒來射我?”

這群官兵有病吧?

誰知。

寧衛國的話音剛落。

剛才搭弓射箭的一隊官兵,再次將箭矢瞄準了他們。

“大膽劫匪!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則我們就地格殺!”

啥?!

饒是見多識廣的寧衛國和獨眼童,都被黃巡撫手底下這群官兵的話給驚得目瞪口呆。

劫匪?

說誰呢?

寧衛國看著眼前這群上百號人組成的包圍圈,氣得差點揮刀相向,他耐著性子說:“官差老爺們,我們不是劫匪,我們是……”

“不遵官令!格殺勿論!”

官兵手臂向前一揮。

手持佩刀的第一排官兵便開始縮小包圍圈,朝著寧衛國四人身上掄去。

“草他孃的!都說了我們不是劫匪!”

寧衛國氣得破口大罵,奈何下令的人是黃巡撫的親信,還是一個面生的青年,他在府衙沒有接觸過,他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

更讓他抓狂的是。

官兵誤判他們是劫匪,假如他們還手的話,哪怕他們不是劫匪,按照律令來講,平民百姓對正在辦差的官兵動手,那也是不小的罪名。

若是他沒有被革職,哪怕只是一個無品級的書吏,也不會有如此險境,一定掄著刀就衝下令的小子殺過去了。

寧衛國當機立斷:“我們投降!”

只是。

他手裡的長刀還沒來得及扔掉,一把熟悉的佩刀從腦後襲來,他側身躲過,震驚地扭頭看向劫匪逃跑的密林裡。

十來個身穿金陵府衙制服的衙役,正像方才衝過來的蒙面劫匪一樣,快步包抄了過來。

為首的,正是平時給葉通判辦事的心腹手下許三毛。

“兄弟們,剛才跑掉的劫匪說這裡還有他們的同夥,衝啊!把他們的同夥拿下!”

孃的!

寧衛國眼見許三毛故意裝作不認識他,將他誣衊成為劫匪,頓時火冒三丈。

再看那些嚴陣以待想殺死他們的隨巡官兵,他握緊了手裡的長刀。

不能降!

不能死!

否則,就要被葉通判汙衊成劫匪,把這個屎盆子扣到寧家全家身上去!

對抗官兵最多一人做事一人當,無論是殺頭還是流放,他寧衛國認栽!

“好你個葉通判!好你個柳家莊!好你個黃巡撫!想要逼良為盜,先問過我手裡這把刀再說!”

……

香水鋪子。

江宴勒馬停在牌匾前,欣賞著上面的“暗香去”三個字。

他此時本該在駐兵所與寧老將軍,一起研究傷兵分類安置的具體情況。

但一封等候多日的回信,讓他決定親自來見一見這位名揚江南道的詩仙寧無恙。

“大人,我們來得不湊巧,寧先生和寧大人去了寒山寺。”江洋從門內走出來,翻身上馬。“我們現在是去寧府還是去寒山寺?”

江宴沒想到好不容易來一次還闖了空門,不解的問:“他們二人去寒山寺做甚?”

“寧先生買了塊山地,好像說要種花,前不久葉家聯合金陵花房老闆,不讓把花賣給暗香去制香水,寧先生便親自負責這件事。”

“寧大人是在幫著香水鋪子送貨,葉家姻親柳家要聯合安侯、黃大人等人在自家莊子柳家莊舉辦一場茶話會,訂購了二十瓶香水,寧大人親自送過去了。”

寧衛國倒是能屈能伸。江宴滿意一笑,掉轉馬頭。

江洋和江河看到馬頭朝北,便知道,老爺今日打定主意要見到寧無恙。

“我特意來給他們報喜,你們說,寧先生會不會一時大方,把他家的釀酒方子告知於我,也免得我總饞那口酒喝?”

江宴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調侃一句。

說讓寧家告知他釀酒方子是在開玩笑。

畢竟事關香水秘方,他還得提醒寧先生,妥善保密。

但江宴覺得,憑他親自送信這件事,讓寧家長期供應他這個新朋友一些自家釀的酒喝,這個請求絕對不過分。

“快馬加鞭,去寒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