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喊“王爺”,連“康”字都省了。

懂得都懂是何意思。

康王打量著眼前說話的兩個朝臣。

一位是從五品翰林,雖是清水衙門的人,官級在這群人裡面也很低微,但其背後的家族實力不弱。

康王朝著與在他面前說話的,同是一族的另一個三品大員看去。

對方沒有迴避他的眼神,而是含笑點頭,康王便懂了對方的意思。

請他帶著此人去嫻郡主府上只是一個藉口,錢家想要藉機投靠他才是真的。

“等辦完公事,我便與你們一道去郡主府問問,假使今日見不到寧皇商,我也會交代嫻郡主,如有訊息,會立即通知我,到時候我再邀請你們一起去。”

康王的這番回答既有誠意也有行動,但實際上沒有保證能夠見到寧無恙。

饒是如此。

他的表態已經很讓大家滿意了。

要知道以前也有朝臣想要投靠康王派,對方心意表明後,康王卻嫌棄對方是一個奸滑、無能之輩而拒絕。

在場的朝臣裡,自認能力出眾、為民謀利的人不多。

所以他們不免擔心,康王是否過於剛正不阿,量不容人。

好在康王不僅沒有拒絕他們的提議,還幫他們周全。

這讓那些暗中觀察的家族,心裡更加蠢蠢欲動。

甚至就連投靠了晉王派的一些朝臣,都忍不住後悔太早站隊。

這康王哪裡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分明是當初沒想過爭儲,才沒把許多人放在眼裡,如今有了希望,願意與大家一道共進退,再加上康王除了以利謀合,人也義氣。

比起晉王只以利益相聚,利益沒了,連同自己的親家原皇商喬家都能捨棄掉的做法來看。

其實康王更適合他們投靠!

那些沒有搶先站隊的朝臣們,無論是否要站在康王派這邊,見康王願意帶他們前去嫻郡主府探口風,一窩蜂地湧上來,熱切的與康王攀談。

而那些明面上暗地裡,早已歸屬於晉王派的朝臣們,只能滿眼羨慕嫉妒恨的盯著那些聊得熱火朝天的朝臣們,不時的低頭看腳尖,或抬頭看天空,暗自惱悔。

這朱雀門今日為何開得這般晚,竟還沒有宣佈上朝?

門前。

熱鬧與冷寂兩片區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康王被一堆人包圍在其中噓寒問暖,感覺渾身熱氣往上冒。

就在他快要應付不了這麼熱情的朝臣們,馬上就要堅持不住臉上的笑容時,一道天籟般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陛下臨朝!”

“入朝覲見!”

呼——

終於能進門上朝了。

雖說上了朝堂,還是要聽一群朝臣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吵來吵去把一件簡單的事情辦得極其複雜,還爭執不出結果。

但好過一群人全部盯著他自己的一舉一動,然後放大猜測他的心思。

當一個競爭皇儲的王爺都這麼累,康王第一次意識到,若真的坐上那把龍椅,未來的壓力會有多重。

本來今早出門急,沒有吃早餐。

此時感覺到胃疼了。

“康王爺,請。”

康王站在第二排。

平時對待他不假辭色的守門侍衛,今日都特意在他路過時打了聲招呼。

康王只好笑臉以對。

進了宮門,便能感覺到更多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這才本來準備冷著臉走完這條路的康王,只能緊繃著臉上的笑容,這下不僅胃疼,臉蛋好像也有些疼,秋風吹來,皺巴巴的更加難受。

好不容易到了朝議殿裡,溫暖的氣息包裹了全身,他跪下行完禮站起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聽玉階之上的父皇笑聲問道:“老十四,你與愛卿們在宮門前在聊什麼,如此歡快?”

“……”

身為競爭儲君的皇子,與朝臣們聊得歡快,還被父皇特意提及。

康王瞬間哪裡都不疼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應對。

“回父皇,大家想要去拜訪寧皇商,因寧皇商住在嫻郡主府上,不便貿然前去,便請兒臣為他們牽線,兒臣想著我總歸也要去看望,便答應等辦完差事,約著他們一起去。”

康王說的時候,斟酌著用詞。

說完又仔細回想了一遍,確保沒有錯差,這才鬆了口氣。

可惜。

他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周乾在聽完康王的複述後,臉上笑容未減,但語氣卻極其低沉的告誡道:“老十四,靜嫻丫頭已自立門戶,她的客人,不代表是你的客人,你帶著這麼多人前去,靜嫻丫頭難道要拒父親於門外?只怕到時候,參奏她不孝的奏摺,又要把朕的案頭堆滿,可她若是接待你們這些人的話,打擾了寧愛卿養傷,是誰的過錯?”

這……

康王腦子一時間有些軸,沒能理解父皇話裡的意思,但聽得出來,父皇是在批評他考慮事情不周全。

可是嫻郡主就是他的女兒,不請自去又有何妨?

“父皇教訓得是,是兒臣考慮失當,兒臣待去之前,會通知女兒的。”

康王的回答,讓周乾明白。

這老小子根本沒明白自己話裡的提醒!

你康王是康王,拉幫結派那是你康王的事,以後你與晉王派爭鬥得死去活來又如何?

靜嫻丫頭與寧無恙甚至是寧家,不便也不能摻和在其中!

周乾眼見康王還是一副老子去女兒家,只需要打聲招呼的想法,氣不打一處來,只能把話挑明。

“老十四,靜嫻丫頭忙了這麼些天,好不容易朕讓她休息兩日,這兩日你便好好辦你的差事,別去打擾她了。”

此話一出。

原本還想搭著康王的順風船,能夠早日與寧無恙相見的朝臣們面面相覷。

明眼人都知道陛下這是要將康王與嫻郡主分裂成兩個陣營。

那他們投靠康王,還能成事嗎?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這時,蘇培元在周乾的示意下高喊一聲。

那些心裡揣著小九九的朝臣們,趕緊收斂了心思,開始稟報自己不能決定的差事。

季尚書率先站了出來。

“陛下,北狄國師之死,勢必會引起西域邊境動盪之勢,臣建議增派邊境守軍,以防不時之需。”

對於這個提議,換作以前晉王在場,必定會衝鋒陷陣,直指季尚書此舉,無異於是增加國庫支出,再配合著其他朝臣,將各部需要支出的情況說出來,給戶部施加壓力,逼著戶部哭窮,最終,讓季尚書的提議胎死腹中。

可這一次。

晉王不在不說。

陛下手裡繼平安酒之後,又手握皇家琉璃這一賺錢的買賣,國庫沒錢,只要陛下點頭同意,從皇傢俬庫支援戰備,朝臣們那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所以。

誰都識趣的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悄悄的瞄著玉階上的那位,擁有決定權的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