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明媚,連颳了好幾日的凜風,今天也奇蹟般的停了下來,似乎預兆著一切好的開始。

孟舒再醒來時,身上輕鬆了許多,這一夜她睡得極其的安穩,一夜無夢,整個人都休息過來了。

輕輕挪動身子,肩膀上的傷口似乎被處理過,完全沒有昨日疼得那麼厲害了。

忽然,房門被人輕輕叩動。

“孟姑娘,你醒了嗎?”

是宋瀟。

如今她雖然身份卑微,可男女有別,縱使再不介意,也不應在未起身之時讓宋瀟進來。

“宋侍從,稍微等一下,我馬上起身。”

穿好衣服,孟舒這才開啟房門。

宋瀟將手中端著一隻藥碗,“孟姑娘,這是你今早要喝的藥,我已經讓大夫為你熬好了,趁熱喝。”

孟舒沒有任何矯情,接過藥碗,微微點頭致謝,“有勞你了,昨日……”

“昨日你走到門口,把那雪狼皮交給我後便暈了過去。”宋瀟解釋道,“大夫已為你檢視過傷勢,肩胛骨有輕微的斷裂,這幾日須好好養著,不宜操勞過度,”

孟舒皺了皺眉,怪不得肩膀這樣疼,想必之前在天香樓就傷的不輕,到山洞裡撞的那一下無疑是加重了傷勢,她又急著趕回,連夜策馬狂奔,沒有片刻休息,這才導致一回到謝氏園就暈了過去。

“你這樣為我請大夫看病,謝景初可知道?”

孟舒不想欠任何人情,尤其是不想欠謝景初身邊之人的人情。

“孟姑娘,昨日你暈倒時,小侯爺恰巧回來,所以是小侯爺將你抱至房內,並且遣我請了大夫來的。”

聽到這兒,孟舒故意逃避似的,端起藥碗一仰而盡,沒再接這個話茬。

但宋瀟沒有忘記謝景初的吩咐,直言道:“孟姑娘,今日酉時,小侯爺讓你到天香樓赴約,他說願意給一次機會,讓你將當年之事的苦衷全盤托出。”

孟舒把藥碗還給宋瀟,往後退了一步,退至門檻之內,“當年的事他都清楚,我亦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宋侍從,多謝你來為我送藥,現在我要休息了,你還請自便。”說著,便要關上房門,

宋瀟明知逾矩,但還是伸手擋住了門板,“孟姑娘,你就沒有想過,你與侯爺之間縱然不能再向從前那般,卻也不必如現在這樣,仇人似的相處。於你,於他,這都不是最好的結果。相反,遠在邊疆受苦的孟展又有何錯?他的性命要被拿捏在你二人的賭氣行為當中。”

其實宋瀟作為一個貼身隨從,這些原本不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更不是他一個下屬應當置喙的。

這次他去邊疆送回魂丹給孟展時,看到孟展才不過十三歲的孩子,要受那樣的苦楚,甚至染上疫病都無人理會,像扔個死貓死狗一樣被扔在角落裡。

當然,這些在他回來之後沒和孟舒提起過,也是怕孟舒這個做親姐姐的徒增傷心,卻又無能為力。

孟舒握著門把的手指漸漸收緊,她的內心也在動搖。

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之久,按道理說是沒什麼事的。

可也正因為過去了三年之久,如今她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謝景初,又要如何解釋當年發生的那些事兒?

“好的,宋侍從,我都知道了。”孟舒長嘆一聲,“現在距離酉時尚早,你容我好好想想,到底要如何抉擇?”

宋瀟鬆開擋住門板的手,“那孟姑娘趕緊休息吧。”

關上房門,孟舒獨自一人身處於這狹小冰冷的房間裡,彷彿她的心都被一起冰封了似的。

那一日在天香樓,她確實想一股腦的將真相說出,可如今在這種情緒平靜的情況下,她卻沒有半點勇氣。

喝過藥沒多大一會兒,她肩膀上的疼,比清早起床時又減輕些許。

若一直躺在床上,便只會胡思亂想,所以她乾脆起身,想著去荼蕪那邊看上一眼,看看那些調好的香品,荼蕪有沒有拿到拂香齋去?

誰知,她人剛出謝氏園,就碰到了從攬月閣回來的倪知鳶。

一看到她,倪知鳶就陰陽怪氣起來。

“你還知道回來啊?”

“上次本姑娘好心幫你,給你一次接觸爺的機會,沒想到你越發懶怠,索性竟不來伺候,接連消失好幾日,你怕不是忘了自己奴婢的身份了吧?”

孟舒微微欠身,“姑娘莫怪,是爺對奴婢嫌惡,遂即不允奴婢出現在謝氏園裡,這才耽誤了伺候姑娘。”

倪知鳶撇了撇嘴,“這是拿爺壓我呢?”

“奴婢不敢。”

孟舒只能在心裡暗自叫苦,如今被倪知鳶半路劫到,拂香齋那邊怕是也去不成了。

“既然不敢,那就趕緊給我滾回來伺候著!”倪知鳶捏著蘭花指正了正頭上的步搖,“這幾日就連本姑娘額頭上有傷,那劉媽媽也沒能放過我,隔著紗簾也要夜夜彈唱,你若伺候不好,本姑娘便只能將這股怨氣撒在你身上了!”

孟舒再次欠身,上前去扶她,“是,奴婢知道了。”

她打算先隨倪知鳶回謝氏園,容後再找機會偷溜出來,可這時又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朝她跑了過來。

“是孟舒孟姑娘吧?”

孟舒抬頭打量這人一眼,有些眼熟,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我是孟舒,請問你是?”

小廝畢恭畢敬,“小的是明王身邊的人,王爺差小的過來找姑娘,讓姑娘去一趟寒山,有要事相求。”

孟舒還未說話,旁邊的倪知鳶便驚呼,“天,你和王爺還有……”

孟舒轉頭瞪她一眼,示意她莫要多言。

倪知鳶這次沒跟她計較,趕緊捂住了嘴。

“敢問這位小哥,王爺可有說是何事?”孟舒問道。

小廝含蓄回答:“孟姑娘是京內調香高手,如今王爺在寒山那種地方,能用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自然是在香薰文化方面有求於姑娘。”

“小哥言重了。”孟舒微笑,“王爺有事,儘管吩咐便是,民女自然盡心盡力。”

她與明王之間,尊卑有別,這在上京之內要時刻銘記,否則哪一點疏漏都有可能危及性命。

“小哥還請帶路,我這便隨你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