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下午得了許南星的信,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告訴顧淮之一聲。

電話還沒等打,盧驍那邊先來了信,說顧淮之要約他吃個飯,讓他務必把時間留出來。

正好他還想找顧淮之,這就不用特意打電話說了,程昱一口應下來。

吃飯的地方在隱舍,是一傢俬房菜,盧驍之前帶他來過,程昱倒是輕車熟路,進門朝定好的包廂走。

引路的服務員說包廂裡已經來了客人,程昱倒覺得稀奇,往常顧淮之可從來不會等別人,向來都是人到齊了他才到。

推門進去,果不其然,顧淮之和盧驍已經到了。

盧驍見程昱進門,忙招呼,“來來來,程昱,快來點菜,今天淮之請客,想吃什麼還不麻溜兒的!”

說完還朝程昱擠了擠眼。

程昱指了指盧驍,“你啊?難怪你都這麼大歲數了你們家老爺子對你還不放心,時不時的還要把你喊回家修理一下。”

“誒?程昱,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不是?”盧驍揚眉一嗮,朝顧淮之道,“淮之,你看他這人,我給他機會敲你一筆,還反過來埋汰我一通。”

顧淮之喝了一口茶,撩眉看了他一眼,“程昱說的倒也是事實。”

“誒?你們倆,合起夥來氣我,成心不讓我好好吃這頓飯吧?”盧驍氣得喊了服務員過來,“我剛才看今天有帝王蟹,先給我來一隻。還有黑金鮑,再給我打包十隻。再給我來這個,還有這個……”

盧驍手指點著菜牌上的菜品,嘴裡一刻都沒停。

服務員面不改色的下了單轉身出去了。

“怎麼,點這麼多都能吃完?”顧淮之朝盧驍瞥去一眼。

盧驍哼哼了兩聲,“吃不完我打包,帶回去給我家萊昂吃。”

程昱噗呲一聲笑出來,“盧驍,你們家狗現在待遇都這麼高了?黑金鮑刺身?清蒸帝王蟹?”

“淮之,一會菜上來,咱倆還是別吃了,要不然不就跟他家萊昂一個檔次了嗎?”

顧淮之眼見著盧驍的臉黑的像鍋底,茶壺差點兒沒端住,難得開懷笑出聲來。

“我說今天早上出來怎麼右眼皮直跳,就知道碰見你倆落不著好兒!”盧驍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不跟你倆一般見識。”

顧淮之遞了杯茶過去,“嗯,盧總心胸寬廣!喝茶。”

盧驍這人有一點好,就是給個臺階就下,這也是這麼多年他能跟顧淮之成為好哥們的原因。

顧淮之性格冷淡,對誰都不那麼熱絡,要不是盧驍自娛自樂,估計這些年兩人也早就處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原諒你們了。”盧驍朝程昱道,“說點兒正事吧!”

程昱心說顧淮之這是知道了許南星的事了。想了想倒也不稀奇,兩人昨晚那樣離開的,關係自然不是一般的,沒準當時就聯絡過了。

但昨晚王明浩是他叫來的,他於情於理該跟顧淮之解釋一下。

“明浩那個性子是不咋滴,我已經教訓過他了,昨晚盧驍在,他知道,我還狠狠地給了那小子一腳。還有許南星,我今天已經讓店裡的員工給她送過一些費用,讓她補補身體了……畢竟昨晚那些酒下肚,對身體也……”

“不是,等會兒!”盧驍止住了程昱的話頭,“你說什麼呢?我說的正事是讓你再給淮之單獨約一下宋懷瑾,你怎麼提上昨晚的事兒了呢?……”

“嗨,就這事啊。”程昱一拍腦門,“這不是整串了嗎?我還以為是那女孩的事兒呢。”

顧淮之聽到許南星的名字,眼神略有些沉,手指在茶杯的邊緣輕輕的略過,看似漫不經心,卻將程昱說的話都聽進了耳中。

他放下茶杯,朝程昱道,

“以後別再讓她去那跳舞!”

這話說的可就有多重意思了,程昱心裡畫了個魂兒。這是遷怒了人家不讓跳啊?還是準備金屋藏嬌不讓跳?

他雖然現在幹夜場了,但是從前也在影視業圈子裡混過,經他公司培養出來的流量明星也不算少數,不過像許南星這樣底子的藝人確實不多。

他心道可惜了,要是能好好培養培養,還真能成流量小花。

可惜歸可惜,他倒是也想探探顧淮之的口風,以後要是再遇到那姑娘自己也好看怎麼處理。

“淮之,我倒是好說,不過京州這麼多夜場,人家姑娘要是去了別的夜場跳不也還是一樣嗎?”

“那你就替我傳個話。”顧淮之抽出支菸點上,“誰要是找了許南星去演出,那就是與我顧淮之為敵。”

盧驍八卦的心思又起來了,湊到顧淮之邊上,“誒?你不是說你跟那女孩沒事嗎?幹嘛斷人家生路?”

顧淮之朝盧驍臉上吐了一大口煙,嗆得盧驍咳嗽著老老實實坐回了自己座位。

瞧著顧淮之的臉色,程昱大概是明白了這主兒的心思。

“淮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現在那情況哪還能出來跳舞?”

“什麼情況?”顧淮之點菸灰的手頓住,神色間隱有迷惑,“我……知道?”

盧驍那八卦的心思又起來了。

不能跳舞?

顧淮之還知情?

難不成是……懷了?……

不能夠啊?就一晚不至於吧?難不成除了顧淮之那女孩還有別人?

不敢想,不敢想。

盧驍朝向了程昱,急切地說道,“程昱,怎麼個說法,快講講?”

“你不知道?”程昱說道,“那姑娘昨晚被你帶走,衣服和手機都落在了我店裡。早上她過來取衣服,結果回家的時候趕公交車被人推倒了,腳踝應該是扭傷了,我估計沒有兩三個月是不能出來演出了。”

顧淮之抽了一口煙,焙烤過的煙霧在口腔裡轉了一圈,最後又吸進身體裡,直到胸腔裡傳來憋悶的痛意,他才長舒一口,將那繚繞的白煙緩緩吐出。

“我不知道!”

盧驍和程昱對視了一眼,多少是看出了點兒意思。

“你說你也是的,把人帶走了,怎麼也不把人送回家啊?還讓人自己過來取衣服……可真是……”

盧驍真是不怕事兒大,多少是含了點火上澆油的意思,反正他平時在顧淮之那裡佔不著什麼便宜,能痛快痛快嘴也是好的。

話剛說完,有什麼東西忽然砸在了他臉上,疼得他哎呦一聲,撿起來一看,是顧淮之的煙盒。

“你快閉上你的臭嘴,吃你的帝王蟹和黑金鮑吧!”顧淮之撇了他一眼,給了他個警告的眼神。

服務員進進出出了一陣兒,菜便布齊了。

程昱擺擺手示意服務員可以出去了,三人舉杯喝了起來,談起了正經事。

盧驍將顧淮之的想法大致表述了一下,程昱一口答應幫忙再約宋懷瑾出來。正經事說完,盧驍又把話題扯到了圈子裡的八卦上,

“誒?你們聽說李博文的事了嗎?”

程昱道,“聽說了!我聽說他現在閒散人員一個,在博雅影業裡連個後勤的經理都不如,你說他太太怎麼那麼狠?真是,得罪誰可別得罪女人!”

盧驍碰了碰顧淮之的胳膊,“他那事是不是你弄的?”

“怎麼?……”程昱倒也好奇上了,跟著問道,“他惹了淮之?”

“他嘴賤!活該。”盧驍翻了個白眼,然後又好奇地問顧淮之,“你上次掛我電話,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你乾的呢?”

“不是!”

“我不信。”

顧淮之喝了口酒,慢悠悠道,“我就是順水推舟而已。”

盧驍這一聽像是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高興得什麼似的,把來龍去脈又給程昱講了一遍,末了還問了一句,

“你說我厲不厲害,聽說了李博文的事馬上就猜到是這位爺乾的。”

程昱笑著搖了搖頭,“厲害厲害!來,喝酒。”

三個人說說笑笑時間倒也過得快,一瓶紅酒喝完都有些微醺,盧驍提議去沸點再玩一會兒。

程昱要不然晚上也會過去,自然沒什麼意見,倒是顧淮之說有事,叫了代駕便走了。

盧驍見他那翻臉無情的樣子恨得牙根兒都癢癢,“你瞅瞅這個冷臉的樣子,誰願意伺候他這麼個大爺?”

程昱自然不能跟盧驍一樣隨便談攏顧淮之,拉著盧驍,“行了,快走吧,一會開場的鋼管舞就跳完了。”

一聽說這,盧驍來了精神,上了程昱的車便去了沸點。

顧淮之有些上頭,上了車報了南山墅的地址便閉上眼休息,車行半路,他忽然叫住了代駕,

“師傅,能麻煩你送我去風雅苑嗎?”

代駕師傅朝後視鏡看了一眼,遲疑了片刻,道,“可以!但臨時變換路線費用可能會比正常的多一些。”

顧淮之擺了擺手,“沒關係,費用就按照代駕的規則來。”

代駕應了一聲,將車開到了風雅苑。

車子停下,顧淮之從錢夾裡掏出一張錢遞給代駕,“謝謝,不用找了。”

說完不等代駕答話,便下了車。

代駕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從兜裡找了半天才湊夠了零錢遞給顧淮之,“先生,我們有規定,不能多收您的錢。”

顧淮之站在路邊,剛剛燃起的煙滯在嘴邊,看著代駕遞過來的那幾十塊錢的紙幣,瞬間覺得了無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