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李恪同楊妃一起,來到了位於長安城西北處的會昌寺。

由於今日是初一,前來焚香祭拜的人非常多。

浩浩蕩蕩的,將會昌寺前面的街道盡數擠滿。

對於這種情況,李恪不免有些擔心。

他倒是無所謂,楊妃這種萬金之體,萬一被那些不知所謂的平民衝撞,可就麻煩了。

彷彿是看到了他心中的擔憂,楊妃笑著說道。

“無妨,這些平民都是良善之人,到這裡來也只是為了求個心安,不會做出十分出格的事情的。”

“還是應該帶兩個護衛來。”

對自己母親這種樂觀的想法,李恪沒有反對,不過還是表達出了自己的意願。

“帶那些人來,佛祖會怪罪。”

楊妃搖了搖頭。

見狀李恪也是有些無奈。

李世民對於佛教支流不感興趣,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受到他的影響,宮中以長孫為首的一眾妃子,也不敢在這些事情上大做文章。

不過楊妃卻不一樣,她的父親,隋煬帝楊廣,就是一個宗教分子。

所以對於她信佛這件事情,李世民也是展現出了包容的態度。

從正門進去,繞過極為複雜的甬道,眼前的場景也是豁然開朗。

這是一間極為清淨的佛堂,佛像上面的金粉極為耀眼,看起來像是剛粉刷過一樣。

佛前擺放著幾尊香爐,還有一些瓜果蒲團等,用來祭拜的物件。

辯機帶著幾位小和尚,早早的在門口等待著。

作為後宮中人,楊妃的身份,雖不比長孫皇后尊貴,但也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比的。

在唐朝,無論是和尚道士,地位都遠遠談不上高。

玄奘法師從天竺取經回來之後,情況算得上是有所改善,不過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這跟李世民有一定關係,不過也受到前朝那位梁武帝的影響。

“阿彌陀佛,楊妃娘娘別來無恙?”

辯機雙手合十,行了一個標準的見面禮。

“佛祖保佑,一切安好。”

楊妃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拱手回禮道。

她這一禮回的那是佛祖,辯機不敢受,忙帶著幾名弟子退到一邊。

在兩人寒暄的同時,李恪也在打量著這位在唐朝知名度僅次於玄奘的和尚。

從相貌上看,此人跟他年紀相仿。

辯機有一副白淨的臉龐,身材也由於常年鍛鍊的緣故,展示出了不錯的比例。總的來說,是會受到小姑娘歡迎的那種型別。

李恪仔細翻閱了一下自己的記憶,這位辯機和尚在東窗事發之前,在長安城內的風評一向是不錯的。

業務熟練不說,待人接物和平常的私生活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瑕疵,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那個樣子。

或許是道心不穩,或許是高陽公主本身太過禍水,關於這一點,也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自己心中清楚了。

“這位想必就是吳王殿下吧。”

見到李恪跟在楊妃旁邊,辯機略一思索,便也明白是怎麼回事,笑容和善的過來打招呼。

李恪點了點頭,當作回禮。

見到她不願意理會,辯機也沒有多說什麼。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王公貴族還是高不可攀的東西。

別說李恪對他的態度不好,就是對方把這會昌寺砸了,他也不能怎麼樣。

皇室中人犯錯,由有皇帝懲罰,歸根結底,他還只是一個聲名不顯的小和尚罷了。

寒暄完畢,楊妃邁步走進宮殿,一旁的小和尚恭敬地呈來三柱高香。

楊妃使用火摺子點燃,將它們一根根插在面前的香爐上。

李恪就在一旁看著,楊妃的一套動作非常熟練,行雲流水,看起來平日裡沒少來寺院這種地方。

“恪兒,你也要來嗎?”

上香祭拜完畢,楊妃回過頭來詢問李恪。

李恪愣了一下,苦笑著點了點頭。

他是一個純粹的唯物主義者,毫無宗教信仰可言。

但是穿越這件事情,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他的想法。

這世上真的沒有神靈嗎,還是說,他正藏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觀察著這片世界?

懷著複雜的心情,李恪生澀地上了一炷香。

佛祖有沒有感受到他的誠意,李恪不知道。

但是辯機,以及他身旁的一眾小和尚,都是非常高興的。

寺廟不好開,全靠一些王公貴族們的支援。

雖然有的平民在祭拜的時候也會供奉香火錢,但是他們的那些,相較於整個寺廟來說,無疑是杯水車薪。

會長雖然不大,但上上下下也有幾十口的人要養。

吃飯,維修,以及佛像的保養,這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指望那些平民負擔起這些,是非常不現實的。

李恪的行為,無疑是代表了一種態度。

辯機雖然不敢光明正大地去宣傳,但是在私下裡,偶爾提起兩句還是沒問題的。

到時候,別人知道了一位娘娘和一位皇子都來他們這裡進過香,他們的處境,勢必要比現在強出很多。

楊妃做了個手勢,身旁侍女快步向前,遞給辯機幾個金錠子。

辯機恭敬地接過,雙手合十,躬身道。

“娘娘的心意,相信佛祖在西天極樂世界必會感受得到,祝娘娘佛法精進,更上一個臺階。”

“辯機小師傅客氣了。”

楊妃表面上沒有什麼反應,但嘴角還是露出了些許笑容。

聽到他們倆的對話,李恪感到有些噁心。

果然,這種宗教的洗腦手段,在任何時候都是一樣的。

“恪兒,你先出去吧,讓娘跟佛祖待一會兒,說說話。”

楊妃揮揮手。

“是。”

李恪點了點頭,邁步走了出去。

辯機跟在他的後面,順便把大門關上。

跟娘娘同處一室,乃是大不敬,他可不敢賭將來被砍頭的時候,佛祖會不會保佑他。

“吳王殿下,看您的樣子,似乎對這佛門之地,多有不滿?”

辯機猶豫了半天,終於開口說道。

“我並非是對佛門不滿。”

李恪搖了搖頭。

“我只是針對你一個人不滿罷了。”

“不知小僧做錯了什麼,讓吳王殿下有如此想法?”

辯機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