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月的話,不僅老里正吃了一驚,一旁的鄰里老頭也吃了一驚。

對他們這些農民來說,最可怕的除了天災人禍收成不好,就是開荒了。

土地是除了金銀之外最值錢的硬通貨。

只有他們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人,才能擁有一塊自己的土地。

剩下的人,像大田家這種外來戶,若是有點本事傍身還可以換些薄資生活,若是沒本事的,要麼去開荒,要麼去給地主當農奴。

這兩種選擇,大多數人都會選後者。

“丫頭,懂開荒的意思嗎?”老里正皺眉問道。

秦家這丫頭本身就不精明,常年被她那老母磋磨,腦袋瓜子就更糊塗了。

他種了一輩子地都不敢說去開荒,她一個十來歲的年輕媳婦是有多大的能耐?

秦月自然懂開荒的意思,雖然她沒有親自去做過,但是她有許多學生透過實踐,成功將貧瘠的土地育肥後成為糧食高產地。

而她不僅有這方面的知識和經驗,她還有空間。

“如何才能拿到地契?”秦月問道。

老里正又是一頓好勸,見秦月鐵了心,最終嘆了口氣。

“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秦月擲地有聲。

老里正搖著頭回了屋。

朝廷希望農民去開荒,這樣才能有越來越多的肥沃土地,所以每個里正手裡都有縣裡邊給下來的地契。

地契值錢,但開荒的地契白送都送不出去。

老里正手裡的地契都發黃了,他也壓在箱子底下,沒想過會有一天拿出來。

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去開荒呢。

“地契不要銀子,糧食種子可以借。”老里正說話就嘆氣。

這糧食種子借出去,他壓根就沒指望收回來。

“雖然地契不要銀子,但還不完全是你的,三年內若是達不到三倍的收成,不僅出產的糧食要沒收,土地也要收回來。”

這不是老里正定下的,這是朝廷定下的。

三年看著時間長,卻都是上頭算計好的。

開荒本身就很可怕,套上這套規矩就更可怕了。

但凡有點經驗的人都知道,燒荒除草砍樹就能將人累死,育肥也不是一個省心省力的活兒。

這些都做好了可以開始種地了,前三年能有收成就不錯,哪裡出的來三倍收成?

大田家小的小,癱的癱,靠秦月一個人,連一棵樹都砍不倒。

老里正從地契中拿出一張遞給秦月。

“這塊荒地給你吧,沒有多少樹,燒荒除草就行。”

這一點對秦月幫助太大了,她連忙道謝。

朝廷有正式的流轉公文,老里正還要去縣衙銷賬畫押,登記這塊荒地給出去了。

秦月滿心歡喜地回了家。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今天一天又是跳河又是穿越,秦月真心累了,見四小隻自己鋪好被褥躺下,也沒再管他們,簡單洗漱一下,便在東屋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秦月醒來便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

她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大寶在教小囡囡刷牙。

“對,用軟的一頭蘸點粗鹽,看哥哥怎麼揩。”

大寶將柳樹枝一頭咬的軟一些,蘸了一點粗鹽,然後在牙齒上來回刷動。

秦月見狀忽然想起,古代有一種刷牙的方法,叫‘柳樹枝揩牙法’,想不到這裡也是如此刷法。

不過,通常都是世家大族才會用器具刷牙,民間百姓鹽水漱口便是,甚至更多地方連漱口都免了。

從大寶的動作上可以看出,這四個孩子曾經接受過禮儀教育。

秦月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刷牙洗臉,沒有理會四小隻投過來的詫異目光,想著以後有機會把牙刷牙膏做出來。

早飯是稀粥和鹹菜,昨晚因為太累並未收拾野兔子,早飯後她將野兔子收拾出來中午用。

折騰完這些,秦月便到了房後邊,這裡有一片空地,正適合種些蔬菜。

空間中雖然有許多優良種子,但是憑空拿出來徒惹人懷疑,甚至會引來窺伺。

想了又想,秦月轉身去了西屋。

“你還能寫字嗎?”秦月開門見山地問道。

男人目光冰冷,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秦月知道雙方芥蒂很大,不說明白很難合作。

“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天天喝稀粥吃鹹菜,我準備種點蔬菜,你若是還能寫字,我想拿去交換一點蔬菜籽。”

男人自是不信她的話,她會種菜?

即便真的會,她拿他的字換了蔬菜籽,也是送到秦氏手裡吧?

“為何不直接換菜?”男人眉眼清冷,盯著她問道。

“直接換菜多不合適,蔬菜籽能多換點。”

男人又問道:“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我的字,你又如何用它來換東西?”

秦月回道:“昨日去老里正家,路上聽見張三嬸說她兒子來信了,正發愁怎麼給她兒子回信,你可以來代寫。”

男人見她說話有條理有邏輯,不像是被秦氏唆使,半信半疑起來。

從昨天跳河之後,她似乎就變了。

氣質變了,性格變了,整個人都變了。

“若是張三嬸願意,我自然沒問題。”男人說道。

村裡對他們一家人的態度他心知肚明,尤其是這村女,更是不招人待見,她若真能說動張三嬸,他回信也無妨,正好看看她要做什麼。

他總覺得,這村女身上有蹊蹺。

至於所謂的給孩子添菜加餐,他又怎麼會信?

秦月不知道便宜男人想了那麼多事,將裡裡外外收拾一番,便將四小隻喊了過來。

四小隻小心翼翼地站在她面前,以為她被爹爹罵了拿他們來撒氣。

秦月將昨日曬了大半天的水倒入大木盆,說道:“囡囡過來。”

小囡囡渾身哆嗦一下,站在原地躊躇不前。

秦月對待小囡囡明顯更有耐心,她溫和地抱起她,幫她把衣服脫了。

“孃親給囡囡洗白白~”

“我們小囡囡這麼可愛,要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

“趕明孃親掙了錢,給囡囡買好看的衣服。”

在秦月溫和地安撫下,小囡囡的情緒逐漸平緩下來,天性使然,坐在大木盆裡很快就歡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