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功臉色變得欽佩起來,李秋凡寥寥數語就把大致的事情分析到了,說明他是真的有本事,於是徹底摒棄了心底的一抹失落道:“我們自然也知道下水會有危險,可人總是要吃飯的,出事兒後那半個月還好,幾乎沒人在靠近江邊,但江裡的魚蝦水貨需要餵養照料,捕魚期一到,村民們對死了人的忌憚也淡去了許多,於是便組織了隊伍,帶著黑狗血和雞血之類的東西下江去了。”

“胡鬧!”李秋凡沉著臉罵了一句道:“水本就屬陰,水鬼在江裡鬧起來更兇,各種鬼蜮伎倆層出不窮,防不勝防,黑狗血和雞血陽氣雖強,但最多隻能將其暫時擊退,傷不到它們,等血被江水沖淡,馬上又會圍過來,而且那血還會激發它們的兇厲,這不是找死嘛!”

柳成功將菸頭掐的變了形,咬牙道:“可不是嘛!但當時沒人知道這些,以為帶了兩種獸血就足夠了,加上幾百號人,陽氣那麼重,水鬼肯定沒膽來,可真的下了江才發現,他們都想錯了!”

李秋凡直接問道:“那一趟死了多少人?”

柳成功臉色發白,續了根菸,一口就抽了半截,嗆的直咳嗽,眼裡充滿了恐懼,顫抖著開了口:“全死了...三百多人...無一生還!”

李秋凡心裡突突狂跳:“這麼兇!?他們是白天下的水?天氣陰晴?”

柳成功夾著煙的手抖的厲害:“晴朗無雲,烈日當空!”

“嘶...”李秋凡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一年前天地間的邪氣還沒有爆發,大日普照,誅邪退避,尤其是水裡的邪祟,更懼陽光,只要敢露頭,哪怕是厲鬼,也要被當場灼的魂飛魄散,怎麼可能出事兒呢,尤其還是死了這麼多人?!

突然,李秋凡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出事的時候,是不是正午十二點剛過?”

柳成功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道:“您怎麼知道的?沒錯啊,那天人雖然死了,但是船自己漂回來了,有人的手機開了錄影,我們後來檢視,正好是十二點剛過,水裡冷不丁竄出來一隻只渾身森白的人形怪物,將船上的人都給撲下了水!”

“正午十二點一到,天地間的陽氣會達到巔峰,但同時,陰氣也會在那一剎變得極為強盛,至陽則至陰!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對於覬覦船上活人良久邪祟來說,足夠了!它們等的就是那一瞬間!只要下了水,陽光便拿它們沒法子了。”

“可這也太令人震驚了,幾百號人同時落水,那江裡得有多少水屍!”

柳成功擦了把汗道:“的確有很多!”

李秋凡疑惑地問他怎麼知道。

柳成功道:“因為去年發過一回大洪水,有一座年久失修的老壩被沖垮了,衝出來很多屍體!當時很多人都看見過,那屍體之多,簡直把江面都給佔滿了!最駭人的是,那些屍體明顯已經有了年頭,可沒一具腐化,像一條條生肉一樣!就連新聞都播過好幾次,還來了許多支考察隊,想探尋那些屍體是如何而來的,為何築壩的時候沒有發現,最後好像是查出來點什麼,但卻沒有公佈。”

李秋凡沉默下來,車上的人都沒再說話,只有吧嗒吧嗒的抽菸聲,過了好一會兒,李秋凡才繼續道:“既然是築壩,不可能毫不知情就把如此多的屍體埋在裡面,屍身不化,說明在埋的時候已經成了邪祟,古來就有以風水

地勢鎮屍定邪之法,難道那道大壩的目的就是為了鎮屍?”

憑空猜測永遠得不到真相,必須實地看過才能確定,暫時壓下這些念想,李秋凡讓柳成功繼續說。

柳成功道:“自打那事兒以後,就再沒人敢下水了,村裡的青壯年死了大半,柳家祖墳都快埋的沒地兒埋了,家家戶戶日夜都有悽哭傳來,為了生計,還有一些年輕人不得不外出務工,原本繁榮興盛的村子也變的死氣沉沉,快速沒落下去。”

“我爺和我爹都當過村長,現在我爹年紀大了,他任職期間還死了那麼多村民,老爺子從此一蹶不振,於是便讓我當村長,當就當吧,為了村子能再度恢復往日模樣,我便想法子把江水引進村子,繼續幹起了老本行,大家也終於有了收入,外面打工的人也都逐漸回來了,可是好景不長,就在幾個月前,怪事又發生了。”

“還真是多災多難...又發生了什麼事?”李秋凡心裡不免同情起了柳成功。

柳成功眉宇間多了幾分疲憊:“水裡的屍...上岸了!”

李秋凡一聽,眉頭挑起道:“你們親眼所見嗎?”

柳成功點頭道:“何止是親眼所見,那些東西都已經登堂入室,直接進了村民家裡了,擄走了好些女人孩子,據僥倖逃過一劫的人說,那些屍,正好就是他們死掉的家人!”

“我們報了警,但是警察帶人來查了之後,壓根發現不了什麼線索,只是說讓大家轉移,等他們報上去,上頭會派專家下來的,可等了這麼久,一個人都沒來過,我們實在是沒法子了,只好到處找法師,一連找了好幾個,要麼是騙子,要麼就是本事不到家,被那些屍給拖下水了,找到二位也是我們最後一搏了,要是還失敗,那就真的只能拖家帶口另謀生路了。”

“真的太難了,我感覺自己都快崩潰了...”柳成功說完之後,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苦澀的嘆著氣。

胖子安慰道:“放心吧柳村長,我跟凡哥可是正兒八經名門大派傳人,比那些江湖騙子厲害多了,這件事兒就交給我們了!”

李秋凡斜了自信心膨脹的胖子一眼,對柳成功道:“先看看情況,雖然不能打包票,但我也會盡力而為。”

“好!反正也是最後一試,不管成與不成,該給的錢我肯定一分不少給,大不了我就帶著全村老少出去創業,我就不信還能餓死不成!”柳成功用力一拍車門,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道:“您有什麼隨時跟我說,錢,人,都沒問題,雖說這些年生意不景氣,但我也存了點家底,如果真的能想法子報我們村一方平安,哪怕傾家蕩產我也認了!”

李秋凡笑了笑道:“用不著傾家蕩產,如果不能解決,你只需要給我們路費就行,要是僥倖完成任務,價格和之前說的一樣。”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柳家村。

到村口沒有立刻去柳成功家,李秋凡讓他停下,下了車,頓足看了看,柳家村傍江而建,地勢平緩寬闊,放眼一望便是濤濤江水,還有個港口,家家戶戶都是二層小樓,水泥路,看起來以前應該是個富裕之村。

為什麼說以前,因為現在還沒進村,李秋凡就已經感覺到村子的生氣外洩的非常嚴重,衰敗異常,風水都是死的。

“不對啊...看這樣子,柳家村的風水應該沒問題

,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年的興旺發達,可現在這情況,儼然一副荒村廢址的氣息,難不成風水是忽然破掉的?”李秋凡喃喃自語,心底忽然有股莫名的悸動,然後拿出羅盤,發現羅盤的指標轉而不止。

此為羅盤奇針八法中的轉針,說明此地有惡陰介入,怨恨之氣徘徊不停。

這就和柳成功的說法一致,村子裡的確有邪祟進入,而且這邪祟已經影響了這裡的氣場。

但這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李秋凡心中不舒服的感覺卻並沒有消失。

“有發現?”胖子靠近李秋凡,盯著他手裡的羅盤看,但是完全看不懂。

李秋凡將羅盤收起來道:“嗯,不過現在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情況,進村看看吧。”

幾人又坐上車,直接往柳成功家開,沿途看到好些人家都已經將大門上了鎖,門口荒蕪,說明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

到了柳成功家,門口坐著個鬚髮皆白的老年人,表情木然,眼睛渾濁的望著江水,一動不動,就連柳成功喚他都沒得到回應。

“不好意思兩位...我爹他自從出了事兒後就變成這樣了...”柳成功充滿歉意地道歉,看得出他很難受。

李秋凡說沒關係,然後蹲在老人面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江面,水波粼粼,一層常人看不見的灰褐色氣流盤踞在江面上,多少顯得有些邪異。

李秋凡知道,那層氣流是鬼氣和屍氣透過水底飄上來的,如今邪氣一日勝過一日,陽光居然都無法將之淨化了,可見這平靜的江水之下,必定是潛藏了數不清的邪祟。

《這個明星很想退休》

收回視線,李秋凡將手搭在老人頭頂,唸咒道:“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柳成功忙道:“柳士元!”

“三魂永固,七魄安然!”

“柳士元!斯人已故,乃邪物作祟,與你無關,還不速速清醒!”

說罷李秋凡伸出大拇指,點向老人眉心,同時一股柔和的罡氣度入他的體內。

老人那死寂空洞的瞳孔忽然浮現出一抹光彩,接著又馬上閉了起來,身體癱倒在了椅子上。

“大師,我爹他咋了?”柳成功半跪著將他父親攙扶住問道。

“你父親的脾氣應該挺犟,而且認死理,估計他將村裡死人的緣由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心神閉鎖太久,三魂七魄雖未離體,但已經變得極其薄弱,有驚魂之兆,不管的話,再過一段時間他的三魂七魄就有可能離開身體,變成植物人!”

“我方才以道門淨心神咒替他穩固了魂魄,另外還告訴了他死人的實情,等他甦醒過來,應該就能恢復正常了。”

柳成功一聽他爹的情況會好轉,頓時激動的熱淚盈眶,為了他爹這怪病,柳成功幾乎都快把全國有名的醫院都跑遍了,可都沒法子,現在李秋凡居然三兩下就說治好了,他豈能不驚喜過望!

重重給李秋凡磕了個頭,將老人家抱起來,走進屋內,大聲呼喊他老婆下來泡茶洗水果。

李秋凡跟胖子進門,廚房就跑出來一個女人,圓臉豐額,面相很不錯,有旺夫持家之相。

女人還繫著圍裙,將手胡亂擦了擦,靦腆地對二人笑了笑讓他們趕緊坐,然後就去倒茶,還端了一盆洗的乾乾淨淨的水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