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三歲半的表姑娘雙眼無神,想著自己的境遇,想到晚間無意中聽見幾個丫鬟碎嘴說出來的秘密,震驚之餘根本難以置信!

在看看今晚的月色,之前看過的一首詞不正是應景了,表姑娘慢慢的念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最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唸了這段李清照最艱難時期寫照的一首詞,床上的慧姐痛哭不已,壓抑的哭聲讓人不忍勸慰,只希望她痛哭過後就能積極面對日後的生活!

可惜表姑娘葉沁慧每日都這樣哀傷不已,住進仁安伯府盧家外祖家,已經將近三年了,每天皆是如此。

可是時間久了,這位表姑娘一不會打理院子,整個院子亂七八糟的,二不會人情世故,每日除了哭還是哭,三不會當家理財,她的那點家底,早被大舅和大舅母騙走了大半。

而且從葉家過來那些近身照顧的人,都被大夫人尋了由頭給趕回了葉家,只有奶孃的女兒秀雁,還有慧姐母親從原城救回來的孤兒青杏還守著表姑娘,其他人都趕走了。

一開始盧家還有人惦記她病了過來照顧她,也知道她手鬆,能得些好處,之後見她不擅經營,油水越來越少,就都耐煩過來了。

尤其在她看了幾本破書,又想到表哥最不喜歡那些俗物市儈的女子,乾脆就每月將葉家送來的銀子都給了大舅母打點上下,這樣一來想佔便宜的人,都去討好大夫人範氏去了,這個葉表姑娘漸漸被遺忘了。

而她自己嫌棄俗氣的金銀首飾和值錢的東西,也被盧家幾個姑娘這樣借走那樣借走沒了影子,肉包子打狗了。

當她知道表哥為了進國子監讀書而煩惱銀子打點的時候,在表哥的甜言蜜語的誘哄下,就將莊子鋪子都交給大表哥打理,只希望將來能和表哥共結連理的時候,這些東西會成為表哥的助力,為了心愛的表哥,就是豁出性命也是甘願的。

或許慧姐無法想到,她的這些成全,正是讓她在後宅這塊地方也沒了利用的價值,走向了末路的基礎,最後只有一些奴婢願意討個賞過來,還得看錶姑娘高興不高興。

若說還有一個人在盧家對她是真好,就是盧家二房的嫡出姑娘盧代菡,或許是她們比較像的原因,代菡的母親董氏已經去世多年,目前二房的徐氏對她十分不好,但是代菡依然讓自己過得更好給徐氏看。

所以代菡經常會過來看看慧姐,也惱恨大伯一家欺人太甚,將慧表妹給弄成這般模樣,可是她人微言輕,只能時不時的過來看看,勸慰勸慰。

此時還在痛哭不已的表姑娘,絲毫沒感覺這樣會不會傷了身子,如此嬌美的面孔,滿是晶瑩的淚水,許是經常流眼淚,漆黑的眼眸也看不出來多麼迷人,愛哭的女人時間久了不一定得到別人的可憐,沒準是厭煩。

表姑娘葉沁慧就是如此,每天看著繁花落葉,看著日出日落都要哭上許久的她,在讀一些悽悽涼涼的詩詞,更加哀慟不已,悲切難擋,痛哭流涕。

所以大部分人,只能看見表姑娘葉沁慧眼睛紅腫血絲很多,眼瞼下鼻子周圍都是紅彤彤的,大大破壞了精緻的容顏,都說愛哭的女人最醜,或者用在這裡很恰當。

她看起來蒼白異常,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身子也是贏弱不堪,每日不離手的擦眼淚帕子至少十多條,可惜的是美人常垂淚,無處訴悲情,已經很難有人願意和她多說幾句話了。

再看看房間裡面,只有一個楊木的架子床,雕工也不是很好,用料也不是很講究,屋子裡的桌椅板凳也都是一般的成色,櫃子裡面的衣服也只有幾件素淡的綢緞,上面沒有繡上什麼花色。

只有落寞的梳妝檯上,有個金絲楠木的首飾匣子,聽說這是御賜的物件,匣子開啟最上層還有一塊清晰的鏡子,這在啟國還是很少的,裡面雖然躺了很多的金銀飾物,但有可能被冷落時間長了,上面都暗沉許多,有的地方還有了一些灰塵。

只有梳妝檯上幾根玉簪算是油亮很多,可能是經常佩戴的原因,屋子裡面桌子上也孤零零的有個茶盤,上面只有四個青花瓷的茶杯,這是表姑娘葉沁慧最喜歡的一套茶具。

要說這表姑娘最寶貝的,就是盧家大少爺給弄來的那些小玩意,還有一些詩詞的孤本了,這些東西放在架子上,誰都不許動,表姑娘每日親自打理。

但屋子裡面其他地方收拾的並不是很乾淨,很多死角都已經有厚厚的灰塵了,秀雁和青杏根本忙不過來,葉嬤嬤還被趕回了葉家,她們兩個孤掌難鳴,能照顧好慧姐就不錯了。

其他盧家給的丫鬟婆子,這麼冷的天,不肯當值表姑娘也不會管的,這會子都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吃酒打牌去了,原本今個是王媽媽當值,這老婆子最是滑溜,不肯面對哭哭唧唧的表姑娘,早就沒影了。

若是一般人看到這些定會以為表姑娘葉沁慧是寄人籬下的孩子,才會受到這般冷落的待遇,那就錯了!

原本的她可以住在盧家旁邊三進宅子,那是葉大人為了慧姐特意購置的,就是想讓她過的好一些,可是慧姐不領情,死活要搬到了清花閣這個清冷破敗的地方,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那就是這個地方離著大表哥的外院常青閣最近,而且表哥特意給自己做了一個隨風椅,也就是兩個人可以盪鞦韆的座椅,十分舒適,並且飛的高了,有時候還能看見用功讀書的表哥。

這樣一個可憐的孩子,爹爹公務在身,又是啟國地方北部原城的正二品大員,母親為了救全城百姓而犧牲,被聖上封為正一品貞烈夫人,正經名門世家一等靖安侯府唯一的嫡出姑娘,也是目前侯府唯一的繼承人,說她懷抱金子都不誇張,怎麼可能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