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仙仙低頭看了看他手所指的方向,最後眼神落在了自己腰間掛著的四個鼓鼓囊囊的香囊上。

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喜歡這種小姑娘的玩意?

秦仙仙雖然心裡這麼想,但還是很爽快地扯了一個遞給他。

他伸手接過,上面繡著一對互相依偎著的鴛鴦。

心中的陰霾似乎突然掃清了一些。

“作為謝禮,我送秦二姑娘回府吧!”

同樣是這條繁華的街道,如今走在她身邊的已經變成了另一個男人。

秦仙仙一邊走眼神一邊時不時瞟一眼身旁的男人。

天啊!黑金蟒紋長袍?玄衣公子不會是他吧?

秦仙仙嚥了咽口水,想起他那表裡不一的人設和剛剛手上沾的血,心下便有了幾分猜測!

“秦二姑娘,你很熱嗎?”沈傾漓發現身旁的人越走,額頭上細密的汗就出得越勤。

“還好還好!人太多了是有點悶。”秦仙仙抬起衣袖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要不我們去河邊坐坐再走?”沈傾漓提議道。然後低頭,眉頭微皺,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跡。

他也想去洗一洗。

秦仙仙實在是不太想坐了,她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個疑似危險的人物……

“呃!我覺得——哎!你——”

話還沒說完,她就他突然用力扯住手臂拉向一旁。然後剛剛自己站著的位置突然有一個人飛快地衝了過去……

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嘴裡大聲喊著:“抓小偷啊!抓小偷啊!我的錢袋……”

秦仙仙撫了撫胸口,原來是為了不讓她被人撞到啊!她還以為幹嘛了呢!她真該死啊!幸好剛剛沒有嘴快罵出口,不然誤會了人家,多失禮……

秦仙仙突然就開始心生歉意:“那便去河邊坐坐吧……”

“嗯!”沈傾漓看著她臉上五花八門的表情,嘴角揚了揚。

煙火早已燃完,河邊放河燈的人也跟著少了許多,只有三三兩兩幾人。

她又回到了剛剛和傅予衡放河燈的那排石階上,只是現在變成了坐著。

“沈公子今日有放燈麼?”

沈傾漓正蹲在她面前,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一節結實的小臂,修長的手正伸進冰冷的河水中,舀起一捧水仔仔細細地洗著。

“沒有。”

“看煙火了麼?”

“看了一點。”

他洗手洗得認真,連衣襬掉進了水裡也不自知。

她悄悄貓著腰往下挪了三級臺階,然後慢慢舉起雙手,附身向前,卻被他察覺,回頭兩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傾漓眸中帶著笑意,知道她肯定是想使壞,便悠悠開口道:“秦二姑娘,你這行為就不太厚道了吧。”

他溼漉漉的大手握著她的手腕,傳來陣陣涼意。

秦仙仙訕訕笑了笑:“看你洗得認真,開個玩笑,沒有惡意,幫你調節心情。”

秦仙仙把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掙脫,上面已然繞上了一圈粉粉的手印。

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秦仙仙又走回剛剛那個位置上乖乖坐好,沈傾漓則是起身一個跨步坐到了她旁邊。

嗯!好長的腿,她走了三步,人家一步就跨上來了,人果真是不能有對比的,容易傷自尊心……

沈傾漓的懷中突然飄來了一張手帕,她轉頭笑眯眯地看著他,嘴裡輕聲說著:“秋季水涼,沈公子擦一擦。”

這次他沒有拒絕,把手帕接過,輕輕擦拭著手上的水漬。

“沈公子今日如此落寞,是情場失意了麼?”

話一出,他嘴角的笑意更甚。

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打探他的隱私,絲毫也不避諱。

沈傾漓顧左右而言他,眼中確有一絲落寞而過:“算是吧!看到了有意的女子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嘖嘖……”秦仙仙嘆息了兩聲。

“沈公子,情之一事,唯有勇敢向前,才能得到結果,躊躇不前,只能深情錯付。”

沈傾漓聽完,眉頭皺起,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深意:“秦二姑娘說得在理,那姑娘認為,在下應該怎麼做?”

“當然是追啊!”秦仙仙一拍膝蓋,朗聲道:“管她能不能追到手,先做了再說,體貼入微、關懷備至、自然水到渠成。”

“秦二姑娘說得在理。”沈傾漓低頭笑了笑,然後抬頭定睛看著她,眼含深意:“姑娘是否也有心悅之人。”

“沒有。”

現實世界裡她都沒有,何況是在這書中,她終究是要回去的,南柯一夢罷了。

沈傾漓的眉宇間似乎多了一抹喜色。

“秦二姑娘,要不要一起去點盞天燈?”

“好啊!”

夜色漸濃,街道上的人流已經少了許多,大部分的攤販都已經開始收攤了。

二人來到喜鵲雕花橋旁,這裡恰好有還有一家賣天燈的攤子還沒收完,攤子裡只剩下廖廖幾盞簡單的款式。

二人選了一盞,攤主遞過來一支筆:“二位客官可寫下心中所想,待放飛天燈後,定能天遂人願。”

秦仙仙雙手接過筆,然後遞到他面前:“沈公子你來吧!。”

“還是秦二姑娘來吧!”沈傾漓眼角微微上挑,笑得溫柔。

“那好吧!”秦仙仙一向不喜歡推來推去,既然人家拒絕了,她也不好再堅持。

也幸虧她讀的師範,這字也沒有到出不了手的地步。

纖細白皙的小手執著筆在紙上揮墨,字跡肆意灑脫。

秦仙仙寫完後側頭瞅了他一眼,然後莞爾一笑,悠悠念道:“既是沈公子的願望,那便——‘願沈傾漓得償所願,覓得佳人芳心。’”

寥寥兩句,卻輕易觸動了他的心房。

沈傾漓怔怔地看著她,眸中眼波流轉,柔情似水。

鵲橋連理,天燈結緣。

喜鵲雕花橋上,二人站在天燈兩側,一人執著兩角,天燈幽黃的光映在他們臉上,被風吹得忽明忽暗。

“準備好囉!我數三聲!”

“三、二、一。”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四手微微鬆開,天燈開始從他們手中掙脫,慢悠悠地飛往漆黑的夜空。

天燈飛了好遠好遠,直至變成天上的繁星點點,秦仙仙才把頭低下。

“沈公子的燈飛得這樣高,看來這願望,是一定要實現了。”

她看向他嫣然一笑。

四目相對,四周似乎有了絲絲縷縷的變化,像是有一條紅繩牽在了他們之間。

沈傾漓回她一笑,聲音溫柔而又繾綣:“我也覺得。”

他突然想起心中有一惑未解,便問道:“為何秦二姑娘從來不稱在下為沈世子,而是一直叫沈公子?”那日在茶樓,她應當是知道了他的身份的。

秦仙仙腦中突然閃現一句話,然後朗聲笑道:“因為‘陌生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

又是一句話輕輕撩撥著他的心。

眼前的人愣了兩秒,唇角微揚,接著眼中似是閃過點點星光,心中陰霾散盡。

街上此時已是人跡罕至,二人並肩又走在了街道上。

“以後外出,秦二姑娘還是身邊帶個人吧,不然太危險了。”

“可是我不喜歡有人跟著,太不自在。”秦仙仙一腳把腳邊的石子踢走,那石子“咕嚕咕嚕”地滾到一邊。

這條街道上,如今也只有前面的一家酒肆還門庭若市,進進出出來喝酒的男人絡繹不絕。

二人恰巧在酒肆前面經過,在他們身後有三個男人勾搭在一起從酒肆門口走了出來,中間的人已然喝得神志不清。

“柳君安——你——真是重死了。”

秦仙仙聽聞這個名字突然身體一個震,回頭看了一眼,中間被攙扶著的男人低垂著頭,面容隱約能看清一些。

柳君安?紈絝子弟男二號?

身旁的沈傾漓看她突然頓足在原地回頭看,便往她目光所在看了一眼。

他皺了皺眉,是城中絲綢富商柳家的嫡次子——柳君安。此人終日流連於賭坊酒肆,是個不學無術之人。

“秦二姑娘怎麼了?”

“哦,沒事,認錯人了。”

話雖這樣說,但是沈傾漓覺得眼前的人心情突然沉悶了一些。

秦仙仙低垂著眼眸,心中若有所思。

怎麼差點忘了這號人物了,數一數日子,她好像也快到了與柳君安在食坊相遇的日子了。

這人前期是個實實在在的紈絝子弟,後來在女主定親後,他為情所傷,加上家族的事業受到重創,才開始振作起來,一改往日紈絝的作風,開始學著操持家業。

他與女主的閨蜜在差不多結局的時候相遇,兩人一拍即合,喜結連理,是書中官配。

說起女主的閨蜜,她怎麼還沒出現?

秦仙仙的腦袋頓時亂成一鍋粥,如今一個傅予衡就已經讓她應接不暇了,若是日後再來個糾纏不休的柳君安,那她的日子才真是沒法過了……

身旁的人心不在焉。

沈傾漓的眸色漸漸陰沉下來……

沈傾漓送她回到秦府後門,綠綺早已候在那裡了。

“二姑娘,您可擔心死奴婢了,您不是說去去就回嗎?怎麼一去就去了這麼久?”綠綺等得提心吊膽,顧不得主僕之分,上來就是一通說。

秦仙仙訕訕笑了笑。

“你們二姑娘幫了我一個忙,所以耽誤一下時辰。”沈傾漓開口替她解圍。

綠綺這時候才留意到自家姑娘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綠綺臉紅了紅,對著沈傾漓行了個禮。自己剛剛這樣在外人面前說自家主子,實在是沒大沒小,失禮至極。

秦仙仙倒是沒多在意。

“沈公子,夜深了,您快回去吧!”

眼前人對她微微頷了頷首:“秦二姑娘,那我們下次有緣再見。”

“嗯嗯,有緣再見。”秦仙仙對著他揮了揮手。

沈傾漓走後,秦仙仙上前推了推後門。

嗯???推不動?

“門鎖了?”秦仙仙問。

“啊?奴婢剛剛沒敢回去,也不知門什麼時候鎖上的。”

“……”

於是,當沈傾漓走到遠處回頭往後看的時候,發現那個嬌小的身影正在努力地翻牆頭……

他揚唇輕笑。

有緣再見?

那是自然。

他一定會讓他們很有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