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不遠的另一間地下實驗室,岑閬關上厚厚的金屬門,同樣在提取自己的資訊素。久病成醫,因為資訊素會攻擊別人,提取和匹配相關的工序,都是岑閬親自動手。若是江傅需要,可以進這間實驗室感受他的資訊素。紅色血液經過儀器,再度回流進身體。

岑閬小臂綁著輸血管,想了想,拿過一旁的儀器使用記錄本,把上面兩頁撕掉,在空白頁面落筆。

【江傅老婆你好。】

岑閬笑了一下,眼裡滿是溫情。

【這是我第一次寫情書,這玩意兒比戰報還難寫。

你看到的時候我應該和你隔著數個星系的距離……抱歉,我腦子裡現在還是上不得檯面的畫面,命運這玩意兒捉摸不透,怎麼每次標記完都見不著老婆。別人都有的溫存我怎麼沒有,別人有的照顧我也沒有給你。想了很多次,不能在像地下城那次全賴你照顧……】

岑閬撐著額頭,閉上眼,還是這樣,一點都沒有照顧到。

他總是讓有潔癖的江傅陷入困局,讓江傅被失去理智的他標記,在荒蕪星過沒水洗澡的日子,沒有消毒到他滿意又標記第二次……

江得從沒有說一句抱怨,還會安慰他,潔癖是有條件時的自我滿足。

他好像個沒有條件給老婆提供基本生活保障的爛A。

【自己吃好點多長點肉,不要讓小崽子吃得太胖。】岑閬劃掉這一句自相矛盾的話。

【適度鍛鍊,我找個專業老師帶你。七月和八月是一年中最熱的時段,空調房呆膩了讓爸爸帶你去S7區避暑,別總去實驗室。】

岑閬想到哪兒,寫到哪兒,江傳的預產期在八月底到九月底。

Omega的個體差異其實挺大,有的人懷孕九個月就能自然分娩,有的足足懷胎十月。預產期越靠前他越趕不及,但岑閬希望江得少受一個月的罪。【想想我們孩子的名字,叫江愛岑怎麼樣?土嗎?】

嘟、嘟、嘟……儀器提醒岑閬抽取資訊素結束,他現在身體裡有用不完的資訊素,提取地很快。岑閬的取名風暴被打斷,粗暴地拔斷針頭,回血的針頭甩了一滴血在情書上。

岑閬瞪著那滴血,這情書不乾淨了小江醫生會不會嫌棄?連忙用大拇指碾平,像畫押一樣,在旁邊寫了一行字。

【保證完成任務。】

—to小江指揮官。

岑閬把儀器使用記錄本放回去,江傅到一個實驗室,肯定忍不住檢查,能看到是驚喜,看不到也

沒事。

想給江傳一點驚喜。

他穿好衣服,身上的咬痕淺了一點,顯然江得並沒有真的下口。

岑閬有點遺憾。

他出來,在門口把實驗室密碼改成江傅的生日,就地找個椅子坐下,馬不停蹄地安排其他要事。兩個小時後,他站在江傅實驗室門口,大聲問道:“好了嗎?”

江傳輕輕的聲音傳出:“你忙完了?”

岑閬:“對。”重要且機密的事情先安排,剩餘的事情路上做也可以。

江傳走出來,乖乖站著,岑閬給他脫了實驗服,眼尖地發現江傅白皙的手背上多了兩個針孔,因為抽血時間長,還有點泛青。

“你——”岑閬嗓音完全堵住了。

江傳從口袋裡掏出三管資訊素,透明管裡裝著粉紅的資訊素溶解液,靜靜躺在江傳雪色掌心,使用前晃一晃,資訊素就會像汽水裡的二氧化碳釋放出來。

“帶上以防萬一。”

岑閬接過帶著體溫的提取管,攥在手心,眼眶狠狠一酸,險些落下淚。

擁有江得,上輩子拯救銀河系不夠,這輩子還得拯救一次吧。

江傅藏在清冷與理智外表下的愛意,再清晰不過。

岑閬低聲道:“老婆,我回來後你還能對我這麼好嗎?”好得不真實,像吃斷頭飯一樣。

江傅雙手摟著肚子,不答,你說呢。

岑閬:“我可以調兵把家裡包圍起來嗎?我怕有人趁我不在撬我牆角。”“只有我能讓你這麼消毒,其他Alpha都不行。”

岑閬不吝拉踩全部Alpha,“我是全星際最有自制力的Alpha。”江聘冷冷道:“看不出來。”

岑閬:今天我就只做了一次,還不夠體現嗎?地下城那是多少次?我數不清,你記得嗎?

江偶:“那再來一次?”

岑閬瞬間心動,但是還是想和江傅正常地說說話,“我想告訴你,我可能在地下城對你一見鍾情。

/>“做那麼多次,是想抓緊你。”就算沒看見臉,喜歡你的冷靜,你的理智。

岑閬自來充當保護別人的角色,他越來越發現,江得才是站在保護岑閬的那個角色位置上。江傅:“理智不多還能喜歡人?精|蟲上腦吧。”岑閬:“有點,等我一百年後陽痿了還喜歡你。”

江傳一想到這人還能硬一百年,沒忍住道:“目前醫學上普遍認為,Alpha能夠高質量行——”岑閬堵住他的嘴巴:“不要挫你老公的銳氣。”江傅閉上眼睛,今天之前,他都沒想過自己能忍受不

消毒的舌頭伸進他嘴裡那麼久。

他仍然不適應,可是岑閬馬上就要孤零零地航行三個月,而他在繁華的地面,有父母、有孩子、有爺爺,就沒辦法狠心讓他出去。

岑閬在出差這件事上佔了大便宜。

至於三個月後的待遇,那說不好,可能小江醫生的潔癖又長回來了,也有可能小江醫生會很想念岑閬想念到允許他哪哪都不用消毒。

江傅沒有獨佔岑閬的時間,過了一會兒就推開他,“回去吧,爺爺在家呢。”

岑閬:“嗯。

岑家客廳,三個人坐著面面相覷,電視上放著無聊的新聞,果盤吃了一輪,大家都不善於家庭溫馨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岑閬提議:“三個人不如鬥地主?”

江偶:.….

岑閬好笑道:“你不會沒玩過吧?”

江傅:“你經常上桌?”

岑閬:沒有,我是新星際好男人,在太空基地那些Alpha偷偷打麻將我都沒參與。

資訊素風暴干擾下,他對娛樂喪失全部興趣,腦袋不疼身體健康的時候他更願意去探索宇宙。軍部那些七八十歲的艦兵,都沒有三十歲的岑閬航行里程長。

岑閬:“要不我教你?你跟爸爸玩的時候,起碼不會輸給陸爸。”

江偶:“不是很好的胎教。”

岑閬笑道:“我對他沒要求。”

就按照現在的人均壽命,他能庇護孩子到一百多歲,人生絕大部分時期都可以無憂無慮,靈堂前哭個孝就完事了。

正是因為有岑閬這種想法的家長多了,星際養廢物也很

出名。

江傅一愣,想了想,道:“我也沒有要求,健康快樂就好了。”

岑閬:“起碼要求他講衛生吧?他要是不愛洗澡,我就揍他。”

江傅:“潔癖是對自己的要求,不是對孩子的,小時候太嚴苛要求衛生,長大了抵抗力不好。”岑威樂呵呵地聽著,想象了一個紈絝崽子,好像也能接受。他們岑家三代人為聯邦付出了許多乃至生命,憑什麼不能有個人負責吃喝玩樂放縱一生呢?

岑閬:“小崽子在泥潭裡打滾,打完滾要你抱呢?”江得保持戰術沉默。

岑閬:“他口欲期天天舔地板,舔完要你親親呢?”

江傅手掌攤開最大面積地抱住肚子:“你不要說了,他會聽見。”岑閬心道過分的他還沒說呢,負起責任道:“放心,交給我處理。”他看了一眼這個家的組成,發現全是隔代親,小江醫生也指望不上,只能他來當嚴父了。

門口想起按鈴,岑威想起什麼,道:“小江,是你爸爸來了吧。”

他作為岑家唯一的長輩,江得懷孕期間岑閬要出差,自然是親自去電給親家公致歉,幫岑閬挽回好感。

江得和岑閬對視一眼,他們都還沒說,爸爸就來了,擺明是爺爺說的。

江傅站起來,去門口迎接江挽瀾,他爸爸後頸貼著強效抑制貼,走路不太利索。江傅關心道:“爸,你打抑制劑了嗎?”江挽瀾道:“還沒,讓你爸去買了。”

因為某些原因,家裡沒有備,江挽瀾在易感期來的時候,理直氣壯地問陸京“沒有抑制劑怎麼辦?

結果真的要用,家裡還沒有。

江挽瀾貼上抑制貼匆匆出門,甚至沒有跟陸京一架飛行器,打發他去買,自己徑直來了岑家。他擔心江傅,他能看出江傅對岑閬有感情。作為岑家通訊方面的合作伙伴,他再清楚不過這一趟有多懸。

江偶:“別用了,影響藥效。”江挽瀾道:“我想晚上陪著你。”

江得心道果然如此,還好他有準備,在給岑閬提取資訊素的時候,剩了一點兒,給爸爸足夠。“爸爸,你聞一下這個。”

江傅掏出一個小管子,上下晃了晃,彈開蓋子。江挽瀾接過來,吸了兩口。

“這是什麼?”

江傅怕爸爸跟舍友

他們一樣,對陽痿比較敏感,當下不好展開說,抿了下唇,道:“新型抑制劑,以後跟你細說。”

江挽瀾感覺自己體內易感期的燥熱如潮水般退去,而且身體很舒服,沒有注射抑制劑強行製冷般的不適感。

他兒子研發藥物可太厲害了吧!

江挽瀾想用天才形容自己兒子,上一次星際公認的科研天才還是岑閬的父母。

“你手怎麼了?”江挽瀾一眼看見江傳手背上的針孔,生病了嗎?

江傅:“不是,抽了一點血孕檢。”

江挽瀾回憶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孕檢專案,心疼地拉著他的手:“哪個護士扎的針,有點青了。”江傳:“我自己體質問題,不礙事。”

岑閬第一次感覺沒法面對江傅的爸爸。

陸京也到了,見江挽瀾好像完全脫離易感期,疑惑但沉默地站在了一旁。岑閬不合時宜地想,很好,以後江得易感期有藉口換各種地點了,不然岳父容易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