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眾怒難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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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贗品造假成本最多一千左右。我賠得起。”
夜安錦語氣輕鬆,“真品用的是絹,這是錦綸,現代人工合成的材料。”
眾人譁然。
七百多年前的畫作不可能用錦綸,當時還沒有這麼先進的生產技術。
這麼簡單的道理誰都懂。
“你說錦綸它就是錦綸?這明明就是絹絲!”
程越柳強詞奪理。
“絹絲是蠶絲製品,短纖維,燒後有髮質清香,餘燼揉後成粉;這樣的長絲線是現代紡織品,燒後味道刺鼻,餘燼成團無法揉開。需要我燒給大家看?”
夜安錦有理有據。
程越柳當然不敢讓夜安錦燒,那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拍賣師手心裡沁出一層冷汗,卻硬著頭皮死不承認,“安老師,這裡禁止煙火,而且我們的專家之前鑑定的時候已經燒過了,確實是粉狀絹絲,不是錦綸。您……可能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您說是吧。”
既不讓燒,也不認錯,看你怎麼辦。
程越柳暗鬆一口氣,嫌煩地說,“行了,我們沒時間和你在這兒磨牙。我花的是自己的錢,愛買什麼關你什麼事兒?辰飛,別理她,我們走。”
說著,程越柳急三火四上前卷畫軸。
如果畫軸就這麼讓程越柳拿走了,有拍賣師剛才的證詞,還有鑑定證書和完備的拍賣手續證明,這幅贗品還會堂而皇之地幫著程越柳達成交易。
到時,官商勾結,某官貪贓枉法,程氏集團中飽私囊,遭殃的是老百姓。
賄款自然是從使用劣質建材、偷工減料中“節省”下來的。
工程質量得不到保障,給腐敗買單並承受災難和痛苦的,是無權無勢的弱勢群體。
天理何在?
於公於私,夜安錦必須阻止程越柳和謝辰飛心想事成。
可這是人家競拍成交的東西,夜安錦又不能當眾阻攔程越柳帶走,一時有些被動。
“等等。”
付餘生抬手壓住畫軸,“程總,我們這些人不容易有這麼好的學習機會,你別急著收畫,我們還想讓這位安大師好好教教我們怎樣識別贗品。再說,弄不清楚真偽,回頭你心裡也不踏實,你說是吧?”
這話說得,含沙射影,簡直氣死人。
偏偏剛才被程越柳壓了一頭的幾個競拍人找著反擊的機會,不約而同附和。
“就是,咱們相信拍賣會才參與競價,如果這畫真是假的,以後我們參加這種拍賣會都得留點兒心了。”
“是啊,我最喜歡收藏古字畫,還真不知道這裡面的水這麼深,估計之前花了不少冤枉錢。安小姐,麻煩你再給我們講講。”
“對啊,不能用火燒,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辨別真偽?”
一眾開發商你一言我一語,那叫一個謙虛好學。
程越柳氣炸了。
一群落井下石的東西。
他們也是衝著專案來的,早知道他們拍的不是畫,是專案,還在這兒裝什麼大眼魚?
他們就那麼盼著看她程越柳倒黴?
可是,如果她強行把畫拿走,就是欲蓋彌彰。
還有這些人裡,也有些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給他們面子以後不好相處。
最主要的是,這個付餘生不好惹,她不敢明著違逆他!
程越柳左右為難,看向謝辰飛,希望他能在關鍵時候給她搭個臺階脫身。
結果這傢伙色迷心竅,看著小妖精目不轉睛,竟然弱智地裝大方,“行,就讓大家繼續學習學習。”
程越柳氣血逆轉,差點兒犯了心臟病。
夜安錦心下好笑,衝謝辰飛微微點頭。
謝辰飛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討好,“請安大師賜教。”
程越柳氣得臉色漲紫,要不是有這麼多人,她真想一巴掌把謝辰飛煽成豬頭,讓他清醒清醒。
付餘生按著畫,謝辰飛也鬆了口,其他人拭目以待,她想脫身都難了。
程越柳想爆粗口……
“真正的古代絹本字畫筆觸力透紙背,線條清晰流暢,墨色自然典雅,印章刻字古拙大氣,印泥顏色沉實素雅。”
夜安錦指著畫,“你們看這幅畫作,線條虛浮無力,墨色鮮豔浮誇,印章刻板工整,印泥顏色新鮮跳脫,雖然做舊,還是太假。”
拍賣師無言以對。
在真正的行家面前,他這種負責舉槌抬價的半吊子還真不敢頂嘴。
再說這張畫確實是假的,他心裡一清二楚。
“安小姐這麼一說,再看,確實假,長見識啊……”
“嘖嘖,剛才還遺憾沒搶到,現在真是太慶幸了。”
“程總,你這麼多錢出的不值啊,這是贗品啊,你拍來當傳家寶,嘻嘻……”
“誰提供的藏品,這是愚弄大眾啊,應該馬上報警,讓警方順藤摸瓜,把他繩之以法!”
“哈……那就好玩兒啦!以後就沒人敢徇私枉法,用專案套錢啦……”
說什麼的都有。
程越柳咬牙忍恨。
事到如今,她只能以退為進,嘗試挽回敗局。
“既然這樣,那回頭我們和拍賣公司協商退貨退款。”
程越柳用起了緩兵計,“我相信拍賣公司不是故意的,畢竟誰都有看走眼的時候,哪家拍賣公司也不能保證每件拍品百分之百是真品。”
拍賣師也會順坡下驢,和程越柳一唱一和,“是,這麼看來,這件拍品確實有問題。沒辦法呀,現在的科技太發達了,造假技術太高了,簡直防不勝防。這樣,程總,謝總,你們別上火,回頭我找公司領導彙報一下這件事,保證給二位解決好這件事。”
夜安錦冷笑。
她倒是小看了程越柳。
這麼一來,程越柳巧妙地把責任推了出去,掩藏住不可告人的目的,保護了自己和那位貪官,還幫拍賣公司挽回了聲譽,真可謂一舉多得。
可惜,掩耳盜鈴沒用。
“沒錯,哪個專家都有偶爾看走眼的時候,可之前不是說咱們拍賣公司聘請的是權威專家團隊嗎?而且每件拍品還是經過反覆鑑定的。”
夜安錦指了指程越柳放在一旁的另兩件拍品,“一個人看走眼就算了,一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走眼,那就很奇怪了。那兩件拍品也是贗品,又怎麼說?”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這女人是真不怕死啊。
這麼鬧下去,那位貪官仕途堪憂,程氏集團也危機四伏……
想想都大快人心!
其實,暗箱操作、不公競爭,誰都深惡痛絕。
可人家大權在握,大多數人敢怒不敢言,更有人為了生計,不得不隨波逐流。
現在有人挑明,慣被盤剝的開發商們同仇敵愾。
“我的天,如果那兩件也是假的,那這些拍品肯定來路不正了。”
“對,還有這家拍賣公司的誠信問題,出現一件贗品是偶然事件,一堆贗品就是欺詐事故了。”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三件是假的,其他的拍品說不定也是假的,安大師,我拍的這件,您回頭也幫我看看,如果也是贗品,他們倆就是托兒,這件事絕不能這麼算了……”
面對眾人的憤慨和質疑,程越柳冷汗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