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半,望海山莊。

專案組全體成員來到了邵音潔被殺時所在的總統套房。

事關重大,周路凱親自帶著江楓來現場觀摩。

豪華的套房此時氣氛凝重,充滿了神秘、威嚴的壓抑感。

禁夜大師(夜安錦)裝模作樣,舉著瓶子慢騰騰在屋裡走了一圈,鄭重其事地把瓶子放在了臥室的南窗臺上。

兩隻魚像發現了什麼重大秘密似的,在瓶裡躁動不安上下亂躥。

“房間裡有怨氣!”

禁夜大師臉色凝重,斬釘截鐵,“你們都站在門口,不要進來,保持安靜!”

周路凱等人立刻止步,關好房門一字排開。

鄭雲鵬從踏進這間屋子就渾身不自在。

此時聽夜安錦這麼說,不由心驚肉跳。

明明是大白天,他覺得像掉進了冰窖裡,連血液都快結冰了。

“上香!”

禁夜大師喝示。

生魚先生(付餘生)立刻點了三隻香遞給禁夜大師。

禁夜大師拿過去,把兩隻香插在瓶蓋的孔眼上。

清煙嫋嫋,蜿蜒而上,由濃轉淡,直至消散……

禁夜大師盯著繚繞的煙霧看了半天,才語氣不徐不疾地說,“陰陽魚代表萬物,生生不息,死而不僵!萬物化生、陰陽互補,請神魚感應邵音潔的怨氣,讓她說出兇手是誰。”

然後,她轉身面對兩條神魚,雙手合十閉目凝神,嘴裡唸唸有詞。

兩隻神魚也似安穩下來,齊刷刷面對著夜安錦,嘴巴一張一合。

人魚之間像在進行著詭異的對話……

屋子裡一時安靜至極。

周路凱、賀斌、江楓等人肅立一旁,密切關注事態變化。

鄭雲鵬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般呼吸艱難,握著牽繩的手指節泛白……

“別急,慢慢說,我在聽……”

只聽禁夜大師的聲音很輕,很柔,像哄嬰兒入眠。

瓶子裡的兩條魚交換了一下位置,翕合的魚嘴像急於表達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變得無比漫長。

冷汗從鄭雲鵬的額角往外滲,轉眼凝結成豆大的汗珠子滾下來。

他極力勸告自己不要怕不要慌,可根本沒用。

他看著兩條魚的凸眼,分明感覺自己無以遁形;再看它們唸咒似的嘴,好像邵音潔在數落他……

“你拒絕了他,嗯,他懷恨在心……”

禁夜大師透漏的隻言片語,在鄭雲鵬心裡掀起軒然大波。

他逃不掉了,邵音潔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他被人識破了……

鄭雲鵬不由自主攥緊了牽繩,努力調息……

可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鄭雲鵬無法遏制自己紊亂的心跳,畏罪僥倖心理已被殘酷的現實擊得粉碎……

這時,受過專門訓練的凱瑞看到窗臺上裝魚的瓶子,在條件反射的作用下神情亢奮、口水氾濫。

可是,鄭雲鵬遲遲沒有放開牽繩。

凱瑞疑惑地頻頻轉頭,殷勤地晃動著尾巴,不時發出低嗚聲。

“別說話!”

賀斌低斥了一聲。

“嗚……汪汪!”

凱瑞憋得受不了,衝著賀斌示威。

就在這時,禁夜大師猛地轉過來,直視鄭雲鵬。

那樣凌厲嫌惡的眼神,分明是看殺人犯的眼神!

鄭雲鵬只覺得心裡某個角落轟然坍塌,緊接著,身體裡的力道被抽走了似的渾身發軟。

“神魚剛才和邵音潔的怨魂進行了溝通,她真的死得太憋屈了。”

禁夜大師一步一步走近鄭雲鵬,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像刀子似的插進他的心。

“她說,害死她的是兩個男人,一個是姓謝,叫謝辰飛……”

禁夜大師在距離鄭雲鵬三步遠的距離停住,“另一個……”

鄭雲鵬心顫手抖,牽繩鬆脫落地。

說時遲,那時快,凱瑞閃電般衝了過去!

在眾人的驚詫中,凱瑞成功把瓶子掀翻在地上,咬著瓶底把魚和水全都倒了出來。

神魚在地上翻騰彈跳,垂死掙扎。

凱瑞上去兩爪子,準確無誤地把兩條小孔雀魚給拍死了。

而後,凱瑞搖著尾巴跑到鄭雲鵬跟前邀功。

這一下,誰都能看得出來,鄭雲鵬為了毀掉這兩條“神魚”煞費苦心,對警犬凱瑞進行了特訓。

每個人的目光都變得意味深長。

鄭雲鵬汗流如雨,在沉默裡艱難地抉擇。

要知道,謝辰飛和邵音潔相處的時候用的是假名。

神魚連謝辰飛都算出來了,他鄭雲鵬根本跑不了……

禁夜大師這麼看著他,意思不言而喻,他再不自首,就沒有機會了!

鄭雲鵬終於熬不住,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另一個,是我。我坦白,我交代!”

不等周路凱和賀斌他們發問,鄭雲鵬就一股腦兒地把事情的經過交代了。

“我當時不知情,不知道邵音潔會死。

我就是恨她狗眼看人低,想報復她,沒想到謝辰飛事先給她喝了毒牛奶。

謝辰飛和邵音潔處了沒有一個月,邵音潔就想嫁給謝辰飛。

其實謝辰飛的真面目她都沒見過!

謝辰飛每次跟她見面,都化妝成另外一個人,他說他幫我出氣,沒想到最後鬧出人命來了……”

鄭雲鵬慌亂地解釋著,有些語無倫次。

喬新在一旁錄音。

鄭雲鵬交代完,眼巴巴看向周路凱,“周局長,我舅什麼時候回來?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可得關照我呀!”

“你舅早就飲恨西北了!”

賀斌和馮剛上前把鄭雲鵬給銬了起來。

鄭雲鵬看著手上的“鐲子”,驚疑不已,“我舅他怎麼了?不是說他明年就能當大局長嗎?”

“他想當局長,局長不想他!”

賀斌沒好氣兒地說。

鄭雲鵬張口結舌。

“知道謝辰飛現在藏在哪兒嗎?”

賀斌問。

“……謝辰飛不是帶著他老婆去英國了嗎?”

鄭雲鵬回答完,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兒,“你們也不知道謝辰飛在哪兒,神魚沒說嗎……”

直到鄭雲鵬被賀斌他們帶走了,江楓還愣在原地。

“怎麼樣?我的主意沒錯吧?”

周路凱得意地炫耀,“我就說嘛,玄學和科學就差一個字,沒必要爭對錯,能破案就行。這不破了嗎?”

江楓狐疑地看著地上壯烈犧牲的孔雀魚,又看看夜安錦和付餘生,“可是,魚怎麼可能會說話?”

夜安錦啞然失笑,“魚會說話我也聽不懂,我們賭的是鄭雲鵬做賊心虛。”

江楓恍然大悟,卻還是有些不解,“那五金店的案子是怎麼回事?”

周路凱說,“這有什麼好疑惑的?那個案子賀斌他們剛破不久,對外還沒公佈,臨時拿來打個幫襯,兵不厭詐嘛!”

“我的天,你們這虛虛實實搞得跟真的一樣,別說鄭雲鵬,我都被你們給唬住了!”

江楓哭笑不得,看向周路凱的眼神多了些崇拜。

看到周路凱他們皆大歡喜,夜安錦和付餘生相視一笑。

“安錦,你暫時別再去管謝辰飛是死是活、藏在哪裡了,別為那種惡人浪費精力,肖凡他們會嚴密監控的。”

付餘生摟著夜安錦,“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朝朝暮暮,都彌足珍貴。”

“嗯。”

夜安錦拽下神婆花裡胡哨的帽子,剛要去洗臉,手機響。

葉天道:“安錦,喬逸想見你。”

“她見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