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話,你說話呀!”

常青悲憤難已,紅著眼睛劇烈地晃動著她,聲音響雷般迴響。

夜安錦搖了搖頭,“我、我沒有……”

“我們希望你認清現實,狡辯和抵抗是沒有用的。我們已經對爆炸物進行了分析。”

一直冷著臉站在一旁的兩個國安警察中矮些的同志說,“經過對現場發現的147塊大小不同的碎鋼片進行鑑定分析,證實引爆裝置的外殼用的是普通的中碳鋼。

碎鋼片的外形普遍呈弧形,可以拼接組成內徑為7.8公分,外徑為8.8公分的密封圓筒狀容器。

而後,我們對現場提取的爆炸殘餘物和塵土進行了多點取樣化驗分析,發現爆炸物內有黑索金、硝酸銨、二硝基重氮酚三硝基甲苯(TNT)等四種成分。

這四種成分中除了炸藥成分,還有雷管藥。

結合現場遺留的鋼片碎片,可以認定為兇手使用的是一種自制的土炸藥。

這種土炸藥之前曾為一個潛藏在境內的中亞經濟間諜組織頭目劉超生自制使用過,據說劉超生只把製作方法教給了他的得力助手花狼。

這次的犯罪分子使用的正是這種密封圓筒狀的自制引爆裝置,說明他的身份就是花狼。

花狼是近年來潛伏在威華市的經濟間諜,也是個變態連環殺人狂魔。

他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找上你,還和你說了那麼多私密話,而你和他見面,卻告訴付餘生和常青說只和寒淼約見。

我們懷疑你利用付餘生和寒淼有過一段交往,以弱勢的姿態迷惑付餘生,讓他為你擔心,進而不顧一切跑去保護你,中了你和花狼的圈套。”

矮個國安警察說完,高個子補充,“寒淼還舉報你們在橙汁裡摻了性藥,她說她正是因為喝了一杯橙汁,才神智昏沉輕信人言,被花狼騙色並謀財害命。

她說她親眼看到你也喝了滿滿一杯橙汁她才喝的,但你喝了一點兒事兒也沒有,她懷疑你提前吃了解藥。”

夜安錦快被冤死了。

她迎著兩位國安警察的眼睛抬起頭,半晌,只說了一句話,“我要給餘生報仇。”

*

某特護病房。

付餘生被包得跟只棕子似的直挺挺躺在病床上。

他身邊的心電圖顯示儀上,T波倒置,曲線時陡時緩,基線不穩。

周路凱坐在床邊,一手緊緊握著付餘生的手,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巴,生怕忍不住哭出聲來。

年過半百的漢子,經歷過數不清的血雨腥風,此時腰身佝僂,哭得肝腸寸斷。

常青推門走了進來,國字型的臉上,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睛盈著淚光,卻奇異地帶著些許的笑意。

他走到病床邊,給付餘生整了整被角,沉聲說:“餘生,咱們沒看走眼,你沒白疼她。”

周路凱抹了一把淚,擤了一把鼻涕,瞅了常青一眼。

常青知道他有話想說,衝他使了個眼色。

兩人來到離病床稍遠的窗邊。

周路凱壓低聲音,“辦妥了?”

常青:“嗯。”

周路凱吸了吸鼻子,“你們這麼對夜安錦不覺得過分?”

“過什麼分?她想嫁給餘生,就得接受組織的考驗。再說這件事確實因她而起,花狼不會無緣無故瞄準她。所有的證據都對她不利,她自己又解釋不清,誰也幫不了她,除非她自證清白。”

常青不待見地瞥了他一眼,“你這動不動哭鼻子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我老婆死得那麼慘,我也沒像你哭得這麼慘。”

“你少他媽裝。晚上自己跑去後山哭得跟狼嚎一樣,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恨死花狼這個狗孃養的,先是我女兒,又是餘生,我這心裡……”

周路凱剛忍下的眼淚又上來了,“你說餘生要是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們怎麼向他爸交代?”

“唉,這事兒鬧的……”

常青掏出煙盒,剛抽出一支,動作一滯,又塞了回去,把煙盒攥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哎呀你別哭了,我讓你哭得我都想哭了。你說我不容易養個閨女,結果女婿成這樣兒了,我還得裝壞人又騙又冤枉她,末了還得眼睜睜看著她隻身犯險……回頭她知道真相了,不得恨死我?”

周路凱點點頭,“是挺可恨的。”

“我說,老周,你能不能不往我傷口上灑鹽?我幾乎形影不離照顧了她五年,那可是比親閨女還親,我這樣我容易嗎?”

常青說著,又摸口袋掏煙盒,想起剛扔了,悔恨地看了一眼垃圾桶,“可是上面有命令,我也不敢不服從。”

“嗯。”

周路凱甕聲甕氣,“我也得當惡人。她是犯罪嫌疑人,我得依法關她幾天,還要勒令法醫學院解聘她。我們得把戲做足了,讓花狼知道她被孤立了、敵對了。這樣花狼才可能再次接近她,她也才能相對安全些……”

“是啊。花狼本來是想把她也炸死。她作為目擊證人,對花狼來說是個極大的威脅。如果警方不採取措施給花狼造成錯覺,她很容易成為花狼的下一個作案目標。”

常青說,“我們國安這邊暫時無法確定花狼是否識破了餘生的身份,安錦暫時又無法自證清白,只能讓她引蛇出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相信安錦,她一定不會令我們失望。”

周路凱點了點頭。

“那枚黑蟒六芒星王戒找到了沒有?”

常青想起這件事,“你之前給餘生打完電話,又給我打,我當時聽得稀裡糊塗的,你們檔案室有專人負責,而且門是防盜門,鎖是密碼鎖,整幢樓防盜系統嚴密,還有無死角監控系統,什麼小偷敢進去偷?”

“別提了,監控我調看了。那個人頂著馬超遠的臉,穿著警服,大搖大擺拿鑰匙開的防盜門和保險櫃,一路暢通無阻、行雲流水。”

周路凱恨得牙根癢癢,“馬超遠當時已經下班回家了,有多名人證。值班的只當馬超遠去而復返,哪想到是個假的,就那麼看著他從眼皮子底下把那枚戒指拿走了。”

常青拍了拍周路凱的肩膀,“別上火,你是祖國的棟樑,我相信你,組織也相信你。”

周路凱吐了一口悶氣,苦笑搖頭。

“賀斌那幾個怎麼樣了?我也不方便露面去問。”

常青的目光閃過一絲擔憂。

“他們幾個命硬,順著陡坡滾啊滾,沒被炸傷,摔昏了。有兩個腦震盪,一個斷了腿,其他的都沒事。”

周路凱說,“賀斌說他們幾個當時站在離坡頂不遠的地方,聽到餘生喊臥倒都趴下了,結果被衝擊波撩著都滾西瓜了。”

“那就好。餘生他們也算走運了,如果不是旁邊有塊石頭擋著,別說餘生活不了,安錦也一準沒命。”

常青嘆了口氣,看向病床上的付餘生,“這兩個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爺千萬保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