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場的女子,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語一般,依舊是低垂著頭,如死水一般靜默。

經年累月受到的應激性創傷,又怎麼可能因為張良的幾句振奮人心的話語而瞬間治癒呢?

嬴政望了望那些個縮成一團的,瘦小的跟個猴子似的孩童,眼眸涼了涼,“我們先去匪寇們儲糧的地方看看。”

對於此間的孩童婦人而言,一頓不需要犧牲一切尊嚴,而能令他們飽腹的米粟,才是他們最渴望得到的。

至於其它,他們連一點妄想都生不出來了,自由是什麼,有活命重要麼?

“政哥說的對。”張良推了把那被他鉗制住的瘦小男人,示意他帶路,去寨子裡儲備糧食的地方。

米湯氤氳的蒸氣,模糊了他們的眉眼,在寡淡的湯水映照之中,女人們的眼底,似乎有一絲絲生氣蔓延開來。

她們苟且至今,也不過是為了活著二字,但在扶風城這樣的遺棄之地,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奢侈。

孩子們頭靠著頭,舔乾淨了陶碗裡的最後一點米湯,一雙雙渴求又膽怯萬分的眼瞳,盯上了張良手中端著的那份野菜粥,但他們相視一眼,又很快瑟縮著垂下頭,躲進了女人們的身後。

他們對面前的三個風姿俊逸的,宛如天神一般的高大男人,既好奇,又戒備。

“要隨我一同出這地窖麼?”

去看看曠野的風,碧空的雲,看看這個仍存光明的世界。

張良彎下腰,長袖因做活兒挽成了一圈,在袖口處綁了個結,但這無損於他那清朗如月的氣質,當他含笑注視著一個人時,沒有人能再生起什麼防備心思的,只想著——

握緊那隻手。

就等同於攥住了一縷光。

那是一個有些怯怯的小男孩,臉上沾著不少泥灰,但眼睛很大很亮,像雨水滌盪後的天空。

張良見他不怎麼抗拒,便撫了撫他的腦袋,牽著人一步一步走出了地窖,日光薄薄地打在兩人的身上,他們的影子看上去,似乎都毛絨絨的,透著暖意。

人總是這樣,有了個帶頭的,便滋生出了追隨的勇氣。

更何況,是那樣溫暖的光啊。

看完這一段現場直播的姬染月:“……”

#張良,社交牛逼症界的達人,果真名不虛傳#

如果她是劉邦,她肯定最愛小良子,謀士界就不說了,人家已經是頂峰了,但要放在外交界,張良肯定也是個人才啊!

瞧瞧這社交能力,誰看了不說一句yyds!再觀一旁三尺之內無任何活人的政哥,這對比,嘖嘖。

不過,要是政哥能強勢一點,將那些迫害婦孺的匪寇誅個乾淨,她還是會繼續欣賞政哥的!

除了一些肚子已經接近臨盆,實在不方便行動的孕婦,其他的女人孩童,都遠遠的跟在張良身後,離開了那個黑暗壓抑的山洞。

當那些女人看見地面上的那些死狀統一的匪徒的屍體時,下意識捂著了身旁孩童們的雙眼,那一張張神色依舊麻木灰敗的面容上,一滴滴淚水滾落而下。

為什麼要流淚呢?

她們也不知道,只覺得胸口那股子壓抑了太久的,禁錮了太久的壓迫之感,一下子隨著淚水,散了個乾淨。

這就是,痛快麼?

“日後,這個寨子,就歸我等暫居一二了,但你們皆可以留下,不會再被囚禁、被毆打,被施虐,被當成牲口一樣圈養著……你們可以用自己的勞動,去換取食物和自由!”張良揚了揚語調,令自己話語中的含意,能清晰地傳達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當然,如果有人想離開這個寨子,我們亦不阻攔,並給予足夠的食物與銀錢,放你們離去,選擇的權利,皆在你們手中。”

話落,並未有任何人情緒激動地提出要離開,她們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哪怕此時驟然重獲自由,她們卻早已沒了那麼走出這個寨子的勇氣。

張良的眼底劃過一絲失望,他的肩頭卻被人輕輕拍了拍,回頭一看,是嬴政。

政哥很少會有這樣少年氣十足的舉動,可見他是從心底裡,真正認可了張良這個同伴。

同伴?呵,什麼時候,他的腦海裡也會閃過這樣荒誕的兩個字了呢?

但這種與孤獨相悖的感覺,並不討厭。

“高閣千尺,非一日之功,思想的轉變,往往需要漫長的時間,無須喪氣。”

“良受教了。”

兩人相視而望,這個場景落在姬染月眼底時,她只想說:“……”

她無話可說。

“小天啊,你能檢測到卡牌人物與卡牌人物之間的好感值麼?”

“當然……不能。”天命系統的機械音有一絲凝滯,它真的很好奇,宿主的腦殼子裡,是怎麼冒出一系列那麼古怪奇葩的想法的。

“統子,別誤會,我只是單純覺得,政哥對小良子的好感值,肯定比對我的高了不知道多少,一時心情有些複雜。”姬染月語調透著些滄桑。

說真的,想她當年也是白月光攻略界的頂級人物啊,釣盡天下男人,從未失手啊!

可如今,卻三番五次的敗在了嬴政,這個神奇的男人身上。

你能想象麼,她跟他處了快一個月了,好感不升反降,那鮮紅的負好感值彷彿是對她業務能力的頂級嘲諷!

換你你能忍?

“宿主,清醒點,你現在的攻略任務是搞天下,男人只會影響你拔劍的速度!”

“小天啊,你不懂,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如果嬴政對天下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冰冷抗拒的話,那她受挫,也就沒什麼可計較的,反正大家都一樣,但是——

政哥他對張良笑了!

政哥對張良釋放出了善意,這就讓她莫名不爽了!

“本來,我還想待在這兒,跟姬辭月、葉修瑜鬥鬥法呢,但現在,我的鬥志被政哥挑起了,我的目光也被這個不一般的男人勾走了,這事兒就大了!”

她要速戰速決,趕緊把姬辭月給弄死去!

姬染月話畢,便利落解下腰封,朝小黑屋的房樑上一甩,綁緊,將脖子往上一掛,板凳兒一蹬,動靜瞬間驚動了門外的守衛。

守衛開了門鎖,往裡邊一瞧,嚇了個半死,“快!去通知王上、葉將軍,不好了,長公主殿下上吊自殺了!”

“我這就去通知,你快去救人,先得把公主從繩子懸掛處抬下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