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胤國王都,姬染月撫過城牆上斑駁的痕跡,竟有種悵然之感。

初入胤都時,一心憤懣,全是希望破碎後的不滿與急迫尋到出路的浮躁,所用手段,也不算多高明,只是佔了先知的便宜。

如今再登臨,已非舊時意。

那些個故人音貌,也都不復存在了。

風逝雪紛飛,片片絳紅的綢緞隨之飄搖,映照著與昔日相差甚遠的城都。

偌大的胤都,要搜尋一個在世人眼底已是個“死人”的存在,無疑於是海底撈針。

腦海裡的系統沒出聲,說明它不會給她任何提示。

那便只能賭一把了。

“子房,墨染此時在何處?”

“仍被關押在據點,主公——”

姬染月捻去眉心沾染的一點細雪,轉過身來,衝他彎了彎眼,眸光中似有月影浮動,“我要見她。”

張良心頭微動,“良明白了,這就吩咐下去。”

“隱蔽些,但人手一定得派足了。”

免得魚兒不願上鉤。

*

抵達胤都的第二夜,大雪已霽。

車輪輾過地上的積雪,吱呀的聲響在寂曠的夜色裡,格外明顯,驚擾了枯枝上棲息的寒鴉,啼鳴一聲,飛入晦暗的夜色中,再沒了蹤跡。

此刻的長街兩旁,竟再也聽不到旁的聲響了,陷入一種詭異的寧靜當中。

直到馬車一角突然陷落,觸到了一處堅硬的機關,長街兩側的飛簷處,數張巨大的漁網朝他們直直籠罩而來。

每一處網線的連線處,都綴有淬了毒的,鋒利的尖刺。

“不好,有敵襲!”

馬車兩旁隨行的護衛立馬抄出隨身攜帶的武器,時刻戒備著,只可惜,為時已晚!

一柄雪亮的、沉銳的刀鋒,似從天際劈落而來,硬生生將馬車劈成了兩半。

韁繩斷裂,馬驚亂逃竄。

車中人因慣性被甩出馬車,鐵鏈碰撞間,發出沉重的聲響。

女子因驟然失重,驚恐閉上眼,即將被甩落在地,血濺三尺時,卻跌入了一處,熟悉而陌生的懷抱。

她倉皇抬眸,入眼只能見男人微凸的下頜骨節,偏方正,有種千鑿萬擊還堅勁的硬挺感。

這個輪廓,這個味道……

她的心高高懸起,又重重墜下。

一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哥……哥哥?”

“小染,別說話,閉上眼睛。”刀鋒刺破敵人的胸膛,猩熱的鮮血濺上他的鼻骨處,墨痕將少女的頭摁入胸口,不想讓她看見,如此血腥的一幕。

“不……不行,我要去見姬小姐,哥哥隨我一起去吧,告訴她,哥哥沒有背叛她,好不好?”她執拗仰著頭,望向男人的目光,淚水點點,滿心期許。

像在期許著一場,不可能會發生的美夢?

“小染,哥哥——”

沒有回頭路了。

“別廢話,跟我走。”墨痕抱著她,凌空而起,即將翻過飛簷,離開這處長街。

“不行!”墨染抗拒著,在他懷中不停地掙扎著,“我要去見姬——”

手刀敲擊在她的後頸,一切的動作與話語都被迫中斷。

“抱歉,小染……”

原諒哥哥,已經沒有選擇了。

夜色裡,不知哪處的寒鴉,亂鳴一聲,悽絕如泣。

“他果然,在胤都。”

雖然她賭對了,但少女遠眺的眸光裡,不見絲毫喜色,夜色為她清灩的面容,染上了一層,無言的晦暗。

“不知主公下一步如何計劃?”

“讓小霍跟上去,但切莫,打草驚蛇。”

真正的大魚,還藏得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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