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給了朵兒只失結一個官牙局特製的鐵牌子。

以後朵兒只失結就可以憑藉這個牌去跟河州官牙局交易,並且享受最優價格。

朵兒只失結:“殿下下一站去何處。”

朱柏:“本王要過肅州去嘉峪關外看看。”

這孩子真是一門心思尋死。

朵兒只失結在心裡狂呼,猶豫了一下說:“嘉峪關外還不曾設立衛所。殿下還是不要冒險了。”

張玉說:“可不是,微臣也是這麼跟殿下說的。”

洪武五年馮勝領軍肅清河西走廊,建肅州。肅州才正式被納入大明版圖。

肅州再往西北四十里,便是嘉峪關。

出了嘉峪關便不再是大明國境。

哈密國以回回和胃吾兒(維吾爾)人為主,如今的君主是洪武五年自立為威武王的兀納失裡。

因為老朱沒打算搞陸運,只要西邊不來搶掠殺人放火,所以不介意哈密國擋住他西去的路,也不去管哈密國誰當國王。

所以馮勝把北元殘部被趕進了沙漠裡,離嘉峪關最近的肅州卻沒有設有衛所,只是在肅州跟西寧之間的甘州設了一個甘肅衛。

因為設衛所是要屯兵的,是要發軍餉的,他們覺得不值得。

以朱柏這個現代人的角度來看,老朱放棄嘉峪關以西以北地區是有點短視。

可是以大明當時的情況來看,其實也無可厚非。

無用的國土,佔來幹嘛?

大明一直打仗,所有銀子都要花在最需要的地方。

只要是有衛所的地方,張玉他們還是不擔心的,實在不行,點狼煙也可以召喚附近衛所的人來幫忙。

嘉峪關外這種兩邊不管的地方,是哈密國跟大明預設的緩衝地帶,各種亡命之徒彙集。

各種民族各種勢力為了利益在裡面爭鬥。就連北元殘部為了生存,還是會時不時來騷擾一下。

朱柏出嘉峪關就是“刀尖上舔血,懸崖上舞劍。”

純粹不要命。

朱柏說:“放心,本王去了那裡就是商人。不會露出自己的身份。”

不去嘉峪關,不打通陸運通道,什麼“絲綢之路”,什麼“貿易中心”都是紙上談兵。

朵兒只失結和張玉聽了一起抿嘴。

朵兒只失結不熟悉朱柏,自己官階又不高,不好勸。

張玉太熟悉朱柏,知道朱柏的性子,勸不動所以不勸了。

朱柏離開的時候,朵兒只失結把親自把朱柏送出了城。

畢竟以後就指望跟著這個孩子過好日子了。

朵兒只失結目送朱柏一行人消失在山道上,喃喃地說:“這孩子比他那個西安的兄長不論是膽識,眼界還是為人,都不知道強多少呢。”

朱柏從西寧出來,又足足跑了三日才到甘州。

甘肅衛比朱柏想象中要好很多,至少也比鞏昌衛好。

想來是因為甘州地處祁連山東北側,平原廣袤,地勢平坦,綠洲、河流、沙漠、戈壁相間,適合種糧放牧。

甘肅衛指揮使聽朱柏他們說要去州也一臉緊張:“啊,殿下三思。”

如今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老朱有多看重朱柏。

朱柏要是在肅州出點事,難保老朱不會算在他頭上。

朱柏安慰他:“放心,大人只要保密,對其他人一律說本王已經返程了。然後叫人裝扮成本王的樣子往東南去。確保讓所有人相信。”

指揮使:“啊這……”

朱柏拿出那個哨子吹了一聲,又說:“數日後,本王在城下吹哨子。三長兩短。大人幫本王開門,放我們進來就行。”

這孩子是不是太任性了。這地方也是好玩的?

指揮使拱手:“臣不敢放殿下西去。殿下饒了臣吧。”

朱柏說:“唉,本王也是去辦公務,迫不得已。”

指揮使問:“皇上知道嗎?”

朱柏毫不猶豫點頭:“知道。”

張玉和毛驤一齊在心裡狂呼:“別聽他的。皇上不知道。”

指揮使說:“微臣應該帶兵保護。可是微臣職責在身……”

朱柏點頭:“雖然有嘉峪關,可是嘉峪關只能擋住少量騎兵。甘肅衛是我大明最西端的重兵駐防點,空懸深入西北,三面皆是敵人,大人職責重大,不能有半點懈怠,更不可以擅離職守。”

三位武將又忍不住一齊腹誹:你都知道這是冒險了,還是不聽勸……

毛驤還想掙扎著勸說一下朱柏,畢竟他也是老朱為朱柏設的最後一道防線。

朱柏掏出那個“如朕親臨”的金牌來。

老朱給毛驤的旨意是保護朱柏,沒說可以違抗這個金牌。

他公然不尊重金牌就是抗旨,而且是斬立決……

順著朱柏,朱柏也未必一定有危險,他還不算抗旨……

毛驤只能行禮:“為臣遵命。”

張玉嘆氣:唉,老朱想用親軍都尉和金牌這兩個盾來保護朱柏,或者同時當成矛來攻擊別人。大概沒想到朱柏會把其中一個變成矛攻擊另外一個。

朱柏把牌子往指揮使手裡一塞,說:“本王出了城門,再帶著這個金牌就不合適了。指揮使大人先幫本王儲存,等本王回來,再還給本王。”

如今大明只有他有這個金牌,萬一被人抓到搜身搜到,解釋再多也無用。

指揮使像是拿著個燙手的洋山芋,扔掉也不是,拿著也不是。

朱柏轉頭問其他人:“你們山上可還有會暴露身份的東西,現在一併都拿出來,交給指揮使大人儲存。”

然後張玉他們就開始搜自己身上了。

各種腰牌被掏出來,放在指揮使手裡。

指揮使一看這個三品,那個四品,都比他官大,越發手抖得厲害。

大家都盯著指揮使手裡那一堆腰牌,心情複雜。

這一堆,是能證明他們身份的唯一的東西。

講句不好聽的,現在把這些東西都交給了指揮使。

萬一他們都死在外頭,就成了無名屍。

親友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在哪裡。

朱柏又說:“時間緊迫,我們今夜就出城,輕裝簡行,只帶點乾糧,水壺,把其他行李都留在這裡。”

朱柏他們換了客商的衣服,等夜色深沉,從甘州城西北門趁著夜色出了城,一路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