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不動聲色,問朱柏:“你說說看,為什麼要當官牙。”

朱柏說:“今日兒臣在集市上看到兩個商賈因為價格談不攏打起來了。兒臣覺得我可以幫他們解決這個煩惱。”

朱元璋冷笑:“那豈不是太辛苦你了。”

朱柏說:“兒臣既然拿了朝廷俸祿,為民做主,為父皇分憂。辛苦一點也是應該的。”

朱元璋板起臉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小算盤?你不就是想壓低賣價,拉高買價,然後從中賺一點差價。人家生意做得好好的,幹什麼平白無故要送來給你宰一刀?”

朱柏皺著臉:“父皇,這麼說太不公平了。”

朱元璋哼了一聲:“別浪費口舌了。朕不會讓你如願的。你給朕老老實實幹活,七八年後乖乖去長沙當你的湘王,別總想著揩朕的油水。”

朱標忍不住笑了起來。

朱柏還要來磨。

朱元璋一瞪眼:“你不是說今日巡完,就好好消停幾日嗎?那就去消停啊。不要在這裡煩朕了。不然你明日接著巡。或者下午來陪朕看摺子。”

朱柏忙行禮:“走了走了。父皇、大哥再見。”

然後一溜煙地跑了。

朱元璋也憋不住笑了,指著門對朱標說:“看看。朕還說他是個猴崽子,分明就是個小狐狸。一不小心就會落入他圈套裡。”

朱標說:“十二弟腦子轉得快。若假以時日好好培養,是個好人才。”

朱元璋嘆了一口氣:“唉,成才什麼的,就不指望了。朕只想他少惹禍,平安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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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柏不甘心,第二日換了便裝又出來了。

他在中城集市上走走停停,東看看,西看看。

沒看出什麼能下手的地方。

眼看到了北城地界,他咧嘴笑了笑,對富貴說:“走,去找我四哥喝茶去。”

本以為朱棣這幾日也要忙著婚禮的事情,未必在北城,卻見朱棣在太平門邊立著。

朱棣靜靜騎在馬上的樣子越發俊逸威嚴,惹得好多路過的女子悄悄回頭看他。

朱柏咂嘴:還得是我永樂帝啊。

“四哥。”朱柏笑嘻嘻打招呼。

朱棣一見朱柏也很驚訝,下了馬走過來:“誒?十二弟?你今日怎麼會來北城,不是應該去中城嗎?”

朱柏說:“我今日休息,出來瞎逛逛。”

朱棣立刻看了富貴一眼。

富貴忙說:“奴才步步緊跟,一刻不敢疏忽。”

正說著,十幾輛滿載著貨物的馬車從城門外進來,延綿了半里路,浩浩蕩蕩從朱柏他們身邊路過。

朱柏等他們走了才問:“四哥不用去準備婚禮嗎。”

朱棣臉幾不可見的紅了紅,說:“都是母后在指揮他們準備。我也沒什麼好忙的,就是量量尺寸做禮服,學學禮儀。”

然後又有十幾輛馬車拉了貨進來。

朱柏很驚訝指著馬車問朱棣:“怎麼會有這麼多貨物?”

朱棣回答:“這都是從官渡上卸下來的貨。從官道運到太平門進城,然後拉去城裡各處。我擔心有人在這貨物夾帶兵器什麼的入城,所以要在這裡守著。”

北城守衛看見他在這裡,也能檢查得認真些。

朱柏微微點頭,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些貨物是批發商從各地運來,需要賣給各個零售商。

他把全城巡了個遍,卻沒有看見有貨物集散地。

是他太粗心,還是那地方太隱蔽。

老朱為了防止夜裡有歹人出來殺人放火,偷竊姦淫,在《大明律》上明確規定:一更三點敲響暮鼓之後就禁止出行了。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才街上才可以通行。

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被夜裡巡城的守衛抓到了,要笞打四十下。一更夜禁後、五更開禁前不久到處跑的也要笞打三十下。

大宗貨物交易難道是在傍晚或者凌晨,而他都是正午前後出來?!

所以牙行一直都在,只是他出來的時間不對。

可是傍晚和凌晨他都出不了宮,要怎麼檢視呢?

朱柏擰眉琢磨這件事。

朱棣看他一副苦惱樣子,笑了一聲:“怎麼,又想吃燒雞了?”

朱柏問朱棣:“四哥,你有沒有試過夜裡出來巡城?”

按理說五城兵馬司如今有了明確地抓匪緝盜的責任,夜裡是要巡邏的。

因為小偷大部分都是晚上出來。

朱棣搖頭:“沒有。”

不是他偷懶,是出不了宮啊!

朱柏說:“要不要試一次。我們兩悄悄的。”

朱棣皺眉:“怎麼悄悄地?”

朱柏說:“比如不回宮。”

富貴立刻說:“殿下三思。”

朱柏眯眼看著他:“我要跟我四哥單獨說話。”

本來王爺們說話,奴才是不該插嘴的。

只是朱柏一向對下人比較寬宥,所以富貴一下忘了。

富貴打了個哆嗦,低頭帶著人退開了。

朱棣說:“嗯,是要巡一巡。”

朱柏暗喜。

朱棣又說:“不過,我來巡便好。十二弟還小,還是老老實實在宮裡待著。”

朱柏一臉失望:“啊,怎麼這樣。”

朱棣憋著笑,摸了摸他的頭:“等你大些,我們去了藩地,這兵馬司自然讓你來管。到時候你想巡什麼時候巡,想巡多少次都沒問題。”

朱柏差點掀桌子:幹,我是想巡城嗎?我是想看這些人在哪裡交易,好賺銀子。

朱棣朝富貴遞了個眼色:“公公,天不早了。趕緊送殿下回宮吧。”

富貴現在得了朱棣的命令,忙連拉帶哄的把朱柏帶走了。

朱柏看了看自己那個牙牌,好想砸了它:還五城兵馬司總都指揮,就名字氣派,看著好看,到關鍵的時候鬼用都沒有。

誒,不對。

我還有一個更厲害的牌子。

那個“如朕親臨”的牌子啊!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今夜我就帶著那個牌子自己出宮,天亮前回來就行。

朱柏在四更敲過就起來,然後在黑暗裡摸索著梳洗穿衣,躡手躡腳出了寢宮,推了他的腳踏車一路騎到最北邊的玄武門。

城門裡有個小凹陷處,讓守門計程車兵有個地方可以站著避避風雨。

這會兒正是人最犯困的時候,士兵們就躲在這裡睡覺。

朱柏過去,搖醒了守門那個。

那人下意識彈了起來,朱柏早把那塊金牌掏出來,懟到他面前:“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