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嬌柔的娘子

秋風清，秋日明。

大鐵錘舞著，彷彿把日子也砸短了，彈指便是大半天。

日之夕矣、牛羊下括，於是偌大個化象鎮便籠在了裊裊炊煙中。

這裡是修仙世界不假，但終究凡人居多，再者修士也是人，是人就要吃喝拉撒，概莫能外。

武羽又忍不住想到了玉眠樓，樓裡的姑娘雖然笑起來喜洋洋、幹起來水汪汪，可終究也是人，也會拉屎撒尿打臭屁……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武羽收了工，將老鐵匠傳下來的大鐵錘拎到當鋪當了五十文錢，買了肉擇了菜，還打了一壺燒刀子回來。

怎麼說也是人家女孩第一次上門，家境寒酸是事實但不是藉口，該有的禮數得有。

至於當了的大鐵錘，趕明兒自有找他打鐵的人去幫他贖回來——都是街坊鄰居的談錢講價傷感情，所以在化象鎮大家索性把這燙手山芋扔給了當鋪，讓他們當中間商賺點小差價，如此一來熟人間保住了純真的鄰里情，倒也不會為幾個銅板傷了和氣。

半個時辰後，四菜一湯擺上了桌。

這就是男人會做飯的好處：閒暇時餓不著，關鍵時還能露一手。

“籲……”

郝捕頭趕著騾車停在了鐵匠鋪前，一身富態的郝太太在一陌生女子攙扶下下了車。

看到那女子的瞬間，武羽大概明白了在這女比金貴的世道，對方為什麼不要聘禮還待字閨中了。

終究，還是低估了郝捕頭的審美。

丈八高的個頭、水桶似的腰，走路還帶著風。抬頭挺胸一站，鋪天蓋地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就這身高，尋常男子怕是踮腳還不夠，須得踩個小凳方能與之“對眼”。

雖說女人屁股大好生養，可山丘似的身軀要來個泰山壓頂，怕是會把人活活給坐扁。

這是娶房嬌妻進家門？

不！這分明是請尊關公鎮家宅！

“叔、嬸子，給您們添麻煩了！快請快請！”

武羽很熱情地將郝捕頭夫婦讓進了屋裡坐下。倒是那女子並未入座，只站在一旁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目光並不怎麼友好。

“都自家人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看你這孩子說的！”

郝太太先開了口：“對了小蠻，你家小姐不是吩咐你要問什麼來著，趕緊問啊！”

“呼……原來是丫鬟啊！”

聽郝太太這麼一說，武羽緊繃的心不由得一鬆：“還好只是問話不是試婚……”

可隨即又揪心：能鎮住如此丫鬟的小姐，能是大家閨秀？

“是，太太！”

被喚作小蠻的女子大咧咧欠了欠身，衝著武羽道：“公子，我家小姐說了，只要你能答應四件事，她便同意這門親事！”

看著對方這虎虎生威的萬福之禮，武羽總覺得有些滑稽，卻也只能強忍笑意道：“還請直言！”

小蠻倒是毫不客氣：“成親後，白天的事公子說了算，晚上的事我家小姐說了算！”

郝捕頭和郝太太聞言面露尷尬道：“賢侄啊，這丫頭被我們給慣壞了，什麼白天晚上，口無遮攔的，讓你見笑了！”

“叔、嬸子言重了！這有什麼可見笑的？有話說開了好！”

武羽倒是有些驚訝對方的坦率，衝著小蠻道：“這第一件事我應下了！不知另外三件事是……”

小蠻遲疑了一下，隨即下巴一抬一臉篤定說道：“沒了，就這四件事！”

郝捕頭和郝太太相顧一眼，滿是疑惑。

“嗯？”

武羽也是一愣：“你確定剛才說的是……四件事？”

“你懷疑我？告訴你，這可是我家小姐的原話！”

小蠻說得異常肯定：“既然公子不答應，那便是與我家小姐無緣，告辭！”

“小蠻！”

郝太太叫住了轉身準備出門的小蠻：“你這丫頭，就不能穩重點？你確定你家小姐就讓你問這個？”

小蠻眨了眨眼，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說道：“太太，是小姐吩咐的，我只是個丫鬟……”

“嬸子別生氣！”

武羽倒是反應了過來：“還請小蠻姑娘去給你家小姐回個話，這四件事我都答應，天色不早了，請她過來一起吃個飯，你看可好？”

不是武羽好說話，只是忌憚對方的虎背熊腰大屁股，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明白自己究竟該如何選擇。

郝捕頭還在犯嘀咕：“怎麼算都是兩件事啊……”

郝太太柳眉一蹙：“你懂個屁！明明是三件！”

小蠻轉身出去片刻，又攙扶著一個女子進來。

武羽一看，瞬間繃直了眼。

美，太美了！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柳腰輕擺，仙袂飄飄，如雲的青絲隨風輕揚，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容耀秋菊，華茂春松！

每一寸肌膚，每一個姿態，都充滿了令人心醉的魅力，彷彿能勾走人的魂魄。偏偏上天偏愛，將無數的嫵媚與嬌柔匯聚於她一人之身，塑造出一位令人傾倒的絕世佳人，只往那裡一站，便讓整個世界黯然失了色。

“小女子云沐晴，見過公子！”

女子微微欠身，甜糯聲音仿若天籟之音，又似春風化細雨、悄然撩撥起內心最深處的柔軟：“久聞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一表人才呢！沐晴笨拙，以後若有不到之處，還請公子多多海涵！”

人美，名美，話更美！

這一頓猛誇，倒是把武羽給整無語了。

“哈哈哈，你小子，平日挺雞賊的，怎麼現在話都不會說了？”

還好郝捕頭及時開口化解了這份尷尬：“看來你們兩個都沒什麼意見，那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賢侄啊，我和你嬸子可就把沐晴交給你了！”

雲沐晴俏臉浮起一抹羞紅，微微側臉，映紅了半邊天。

武羽全沒了平日裡那股子雞賊勁兒，只是憨笑著。

一頓飯，就在這和諧又略顯尷尬的氛圍中結束。

“好了，飯吃了，事也成了，沐晴以後就住這裡吧！明天叔給你們補好手續差人送來，至於婚禮索性免了吧！身逢亂世，還是莫要張揚的好，萬一被人盯上就麻煩了！”

兩杯燒刀子下肚，郝捕頭來了興致：“叔可不是危言聳聽！當年仙盟圍剿魔宗，與女魔頭在雷澤大戰，仙盟兩化神坐鎮、八元嬰參戰，最終三死四傷，終究讓那女魔頭燃燒精魄逃了性命！算起來，她若重塑肉身，如今該和你們年齡相仿。這世道啊，唉……”

唏噓嘆息中，又拉著武羽低聲叮囑一句“千萬留心張二波”，隨後便帶著郝太太駕著騾車離開了。

“女魔頭？”

一襲長裙孤獨於月下的那道倩影再度攀上腦海，武羽暗戳戳嘆息：“若眼前之人便是那夢中縈懷之人該多好！可惜……不過那張二波倒是個麻煩！”

雲沐晴微微頷首，似乎對這修士圈的事並不大感興趣。

倒是小蠻，兩手拎著大包小包往面前一站，居高臨下問道：“姑爺，小姐東西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