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畫又氣又急,而蘇知微卻只站在一旁,像是對江映畫傷心失望了,眼睛紅紅的,不時咳嗽一聲。

“映畫,這些年娘對你如何?”江母先喘了一口氣問。

江映畫趴到江母懷裡,“母親最疼我了。”

“你哥呢?”

“哥哥對我也極好。”

“那便是了,我們總不能虧待你。你去將那幾間鋪面的契書拿過來,我記得給你那幾間都是白契,倒也省得你們跑一趟官府了。”

“娘,您分明說那幾間鋪面給我做嫁妝了,她隨便糊弄您兩句,您就暈頭轉向了?”

江母沉了口氣,“那幾間鋪子本也是你嫂子的。”

“她的也就是江家的,您給了我,便是我的了!”江映畫不講理道。

“你不肯給?”

“不給?”

“那娘再問你一句,這一年來,你從綢緞莊上支取了幾萬兩銀子,銀子去哪兒了?”

江映畫神色一慌,“娘……”

“想來是家裡進賊了吧?”

當著蘇知微的面,有些話不能直說,江母拍了拍江映畫的肩膀,不冷不熱道:“你哥疼你,短不了你的吃穿住用,去拿契書吧。”

江映畫雖不情願,但江母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她也只能起身去拿,只是走的時候不忘瞪了蘇知微一眼。

“婆母……咳咳……”蘇知微想端杯茶給江母,但一直咳嗽不停,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來似的。

見她這樣,江母猜可能是昨晚那碗參湯的緣故,“若不然,你先回屋休息吧。”

“不,不了。”蘇知微又咳嗽了幾聲,強壓住不適,“我日子不多了,得把這些帳捋清楚,夫君將來接手也順當一些,只是我還有不放心的。”

“你不放心什麼?”江母問。

“夫君待我情深,我去世後,他必定十分難過。”說著蘇知微長嘆了口氣。

江母咳了一聲,淡淡道:“你好好的,總說那些死不死的話,太晦氣了。”

“是,可兒媳實在擔心夫君。”

“他雖傷心,我會勸導他的。”

“有婆母這話,我便安心許多,還有一事,我想請婆母答應。”

“你說。”

“您年紀大了,而我故去後,家裡缺個主事的,我想趁著我還剩一口氣,請婆母做主給夫君再定一門親事。”

“你,你怎會想這些?”江母吃了一驚。

“夫君仕途若想走得遠,必定得有一位賢內助,我愛夫君,自然要為他多想一些。”

她特意咬重‘賢內助’這三個字,江母聽過果然陷入沉思。江映畫什麼德行,她最清楚,但不說身份上可能帶來的閒言碎語,她那性子太魯莽,還不講理,在加上有那麼一個哥哥,與賢內助可差遠了。

江母思量許久,嘆了口氣道:“你是真心對硯哥兒好,不過這件事容後再議吧。”

“好。”

好一會兒江映畫才過來了,還是不情願,央著江母,想讓她改變心意。江母已經鐵了心,不論江映畫怎麼哭怎麼鬧,強令她將契書給了蘇知微。

“以後你少出門,少於外面那些人走動。”江母沉聲道。

“娘……”江映畫有些傻眼,不明白一向疼愛她的江母,為何突然對她這般心狠。

她覺得是蘇知微在江母跟前說了她的壞話,因此一直暗暗瞪蘇知微。

“二姑娘眼睛難受?”蘇知微問。

“我、我沒有!”江映畫氣道。

“那咱們就說說這綢緞莊的帳吧,因你隨意支取賬上的銀子,致使綢緞莊進貨的錢都沒有,如今還欠了三千兩的債務,我接手這鋪子好說,但這欠債,你是不是該還上?”

“娘!”江映畫對付不了蘇知微只能跟江母撒嬌。

江母到底是疼她的,對蘇知微道:“這三千兩就算了。”

“是。”蘇知微也見好就收,本來她也沒打算能要回這三千兩,不過是給了江母一個面子,讓她信任她。

見蘇知微這般乖巧,江母滿意的點了點頭,“帳慢慢算,別累著了。”

“兒媳知道了。”

江母難得良心發現,不讓蘇知微拖著病體照顧她,改讓江映畫在跟前伺候。

“娘,人家腰痠背疼的……”

“怎麼,照顧我,你還不願意?”

“當然不是。”

“那這幾日你就留在東院吧,省得老往外跑。”

從東院出來,蘇知微看著手上的幾張契書,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拿回來的不足她給出去的一分之一,但這就是個開始,她會奪回屬於她蘇家的一切。

回到西院,她一直東邊耳房檢視賬冊,許是費了些心神,便覺頭有些疼。

用過晚飯,她頭疼的就更厲害了,同時心跳的也快,有些呼吸不上來。

“姑娘,您這是又犯病了吧?”蓮心看出她臉色不好了。

蘇知微揉著額頭,這症狀跟風寒很像,但她今日沒有吹著風,應該是那一顆藥丸的藥效過了。

“姑娘,不是還有一顆嗎?”蓮心急忙自蘇知微枕頭底下翻出那小瓷瓶,將剩下那顆藥丸倒出來給她。

蘇知微伸手接住,可看著這僅剩一顆的藥丸,她卻捨不得吃下。

“姑娘,您先服下,咱們再想辦法。”蓮心心疼道。

許是體驗過無病無痛過得輕鬆,再發病就顯得尤為難熬。蘇知微眼熱的很,終究還是服下了。

緩了約莫半個時辰,身子重又利落了起來。

蘇知微長呼一口氣,“這藥丸神奇是神奇,可竟比那毒藥還可怕。”

“啊,姑娘這話什麼意思?”

“若求不到了呢?他不肯給呢?”蘇知微閉了閉眼,“再發病時,我還能熬過去嗎?”

她又想到那人一刀一刀捅死孫玉章的那一幕,這人心狠手辣,怎麼會對她生出憐憫之心?

蘇知微苦思的時候,江墨硯帶著一身酒氣進來了。他心情極好,見蘇知微在窗前羅漢床上靠著,便坐到她身邊。

“微微,你知今晚我和誰一起喝酒了?”

蘇知微一臉溫柔,“夫君不說,我怎會知道。”

江墨硯得意一笑,“齊王!”

蘇知微神色猛地僵了一瞬,“是、是嗎?”

“齊王很器重我,打算調我去戶部做郎中,從五品到從四品,一下升了兩階呢。”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是,只不過。”江墨硯握住蘇知微的手,頓了一下,道:“他要安西鐵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