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訊息來得太突然,蘇知微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蓮心扶了起來。

明鏡給她穿鞋子,蓮心給她穿衣服,主僕三人盯著夜裡的寒風速速出了西院。

“城中有叛軍,各家應該呆在家中才是,為何冒險往別處轉移。”蘇知微不解道。

當年三王之亂後,平燕王和安南王皆被殺,但平燕和安南的叛軍卻沒有殺盡,這些年常有叛軍作亂的事發生,但還是第一次進入平都。

上一世倒是也有這麼一回,只是那時等到蓮心扶著她趕去前院的時候,江家人已經棄她先逃了。

她身邊只有蓮心,不敢亂跑,便帶著蓮心躲回西院,那一夜實在驚險,據說兵部侍郎一家被殺,血流成河。

這一世,很多事變了,她不敢賭,因此還是往前院跑去了。

這一次,倒是及時了一些,江家上到主子下到奴僕已經跑出府門了,她至少看到了他們的影子。

“姑娘,他們難道沒發現丟下您了?”蓮心氣道。

“不氣,咱也不管他們。”

蘇知微安撫了蓮心一句,主僕三人跑出府門,就見京郊大營的將士正在府門口催著:“快去城中八寶塔,那裡有京郊大營護衛,可保大家安全!”

這條巷子裡住的大多都是朝中官員,拖家帶口的往八寶塔的方向跑,有平頭百姓也想跟著,但被京郊大營的將士給攔下了。

“你們就別湊熱鬧了,叛軍要殺的是朝廷官員,你們跟過去反倒有危險,不如留在家中。”

蘇知微總覺得這事有點蹊蹺,這麼多朝廷官員及家眷聚到一起,不更容易被叛軍發現和攻擊?

然此時不容多想,往那八寶塔跑的時候,她遠遠看到好幾處宅子都著火了,皆是官員的宅邸。

一路跑到八寶塔,蘇知微累得天旋地轉,外面京郊大營的人催著她們進去。

裡面已經擠滿了人,蘇知微站在臺階上一眼看到了江家人,那江母摟著江映畫,江映畫摟著江松,甚至寶桃都在,江墨硯和韓城在旁邊守著。

呵,到底人家是一家人呢!

江母看到她,臉色變了變,因有其他官眷在,這才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蘇知微帶著蓮心和明鏡擠過去,遇到蔣夫人,蔣夫人拍了拍她胳膊。

“江員外郎,腿腳不錯啊,帶著自己老孃、妹妹和兒子,小妾都帶上了,一溜煙的跑過來了,卻獨獨忘了自己夫人?”

江墨硯一臉尷尬,“她身子不好……”

“所以你們是怕被她連累?”

此時說什麼都是錯,江墨硯乾脆趕緊將蘇知微拉到身邊,還埋怨了一句:“你怎麼這麼慢!”

“我先去東院尋婆母,又去中院找夫君,再去了松兒那院,可院裡都空了,我原擔心不已,見你們都在這兒,我就安心了。”

這話說的,簡直能扒江家母子一層臉皮。

江母乾咳一聲,“當時太慌亂,我以為你跟在後面。”

“是,婆母心裡是有兒媳的。”

“你跟上來就好。”

這時八寶塔院外的大門突然關上了,京郊大營副統領舉著火把站在門口。他將當著大家的面將京郊大營的鎧甲脫下,露出裡面的黑色長袍,而其他將士竟也一起都脫下了。

有官員不解,問道:“李副統領,你這什麼意思?”

那李副統領嘿嘿大笑,絡腮鬍跟著抖動,“看不出來麼,我們就是叛軍,叛軍就是我們!”

這話一出,四下譁然!

蘇知微也吃了一驚,所以京郊大營叛變了!

“李副統領,這個玩笑可不好笑。”那官員不信。

“不好笑?”

那李副統領一把扯起那官員,刀架到脖子上,呲著牙問:“這會兒你覺得好笑了嗎?”

那官員嚇得雙腿發軟,連忙道:“好,好笑了。”

“那就笑啊!”

官員努力咧開嘴,勉強笑著。

李副統領將他丟回去,然後舉起刀對著一院子的人,“今晚太子起事,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兵臨宮門了,你們若是識相的,那就乖乖呆在這兒。明日太陽高升,太子即位,你們只需歌功頌德就好。”

這話一出,又是一陣倒抽氣聲。

一老臣顫顫巍巍起身,怒喝道:“太子大逆不道,必遭天譴……”

“啊啊啊!”

那老臣話還沒說完,竟被那李副統領一刀砍下頭顱,鮮血四濺,嚇得旁邊女眷慘叫連連。

“還有誰不肯順從太子?”李副統領舉著帶血的刀問。

這一會兒,沒人再敢說話。

蘇知微撫著胸口,難怪上一世太子被廢,原來是因這事,顯然他最終沒有成事,而宮裡也命令今晚的官員及內眷將太子逼宮的事給瞞下來了。

她再左右看看,幾大世家、朝廷重臣包括如江墨硯這樣的五品小官都在,她還看到了蕭家人。只是沒有留在京中的幾位王爺及其內眷們,還有謝凜。

這時有幾個人試圖衝破包圍逃走,自然都被殺了。為了震懾這些人,那李副統領讓旁邊屬下拿來一人綁到門上。

那手下帶著面紗,逡巡了一圈後,竟朝著江家這邊走來。

“你們幾個,誰肯站出來?”那人用刀指著江家幾人。

蘇知微本是站在邊上,那人也沒看將她包括在內,然這時一人卻從後面推了她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蘇知微轉頭,見江墨硯迅速低下了頭。

“呵,一個大男人為了自己的安危將一個柔弱女子推出來,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江母忙衝蘇知微小聲道:“微微,還是你過去吧,畢竟你……你本就不剩多少日子了,對吧?”

“婆母,您年紀大了,是不是也該活夠了?”

“我是你長輩,你為長輩擋災擋難的,不應該?”

“江墨硯更應該吧?”

“他是家裡頂樑柱,不能出事。”

蘇知微呵了一聲,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臉皮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那人沒耐心了,一把拖走蘇知微,明鏡要救,但被兩個將士給擋住了,蘇知微忙朝她搖頭。

憑明鏡一個人不可能救下她,無非白送命罷了。

那人將她拖到前面,卻又嫌她是個病秧子,震懾不成,反倒添麻煩,將她扔到一邊後,重新過去將江母拖了出來。

“我一個老人家,你抓誰不行,非要抓我?”江母嚇得全身發抖。

“看你一身富態,身子壯實,可比你那兒媳婦耐折騰,尤其臉皮也厚,不怕丟人,所以你正合適!”

那人說著將江母綁到了門前的柱子上,五花大綁,最後心情一好,還往她頭頂插了一枝熱烈開放的臘梅。

蘇知微靠著牆角,看著這一幕有些懵,這做事風格怎麼跟謝凜那狗東西那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