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邊宅子回來,蘇知微犯了病,氣短加渾身發冷。

明鏡忙將她扶到屋裡,喂她吃了一粒藥丸。

“姑娘報了仇,應該開心才是,怎麼反倒情緒低落了?”明鏡不解的問。

蘇知微苦笑,“報了仇,解氣了,可我也時日無多了。”

人生不能調整方向,沒有時間再繼續前行,諸多遺憾只能是遺憾,因此格外可惜那被江家人禍禍的八年。

滿腹只有兩個字:不值。

明鏡走後,蘇知微狀況愈加不好,後半夜還發起了高燒。蓮心忙讓讓人去請了師雲落,師雲落來時,她燒得都糊塗了。

這樣迷迷糊糊的,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喚她。

“姐!姐你睜開眼啊,我是知行!姐!”

是知行……

“知微,你不是答應跟我去雲北了麼,你還沒看到雲北的落日呢,快醒來吧,我帶你走。”

是蕭定北……

她聽到了,想睜開眼的,可整個人像是被什麼縛住了,全身不能動,眼睛也睜不開。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人來到她身邊,他沒有說話,許只是看著她,看了許久。

最後他長嘆了一口氣,“阿微,醒來吧。”

他離開後,蘇知微又沉沉睡去,這次沒有睡多久,陽光照到臉上的時候,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知微!你終於醒了!”

蘇知微轉過頭,見蕭定北就守在她床前,眼睛又紅又腫,也不知哭了多少次。

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你怎麼那麼愛哭……”

蕭定北瞪大眼睛,“我才沒有哭。”

“你眼裡的淚是怎麼回事?”

“我……我就是瞌睡了。”蕭定北心虛道。

經歷這一次,蘇知微的身子比之前更虛弱了,一天中睡的時間比醒的時候多。

這樣養了十來日,她才略微有了些精神。

她將弟弟叫到跟前,問他反詩案如何了,他怎麼被放的。

“九哥保我離開大牢的。”

“他?”

蘇知行忙點頭,說是魯伯府的那位公子承認那首反詩是自己作的,也承認哄騙他抄寫。

“雖然能證明我是清白的,可刑部的人卻不打算放我,還要等案子徹底了結,保不齊還要被宇哥兒牽連,定一個從謀之罪。九哥力保我,將我放出來的。他說你病了,要我懂點事,日日在家守著你。”

蘇知微笑,謝凜那人表面放蕩不羈,其實細心且溫柔,對身邊人都是這樣的。

“哼,這宇哥兒還算有良心,沒有坑我。”蘇知行嘀咕道。

蘇知微嘆氣,哪是那宇哥兒有良心,分明是謝凜放了霍十安,白錦這才讓這個宇哥兒為知行脫罪的。

“對了,那宇哥兒認罪了,魯伯府有沒有受牽連?”蘇知微問。

蘇知行搖頭,表示不知道,不過這是蕭定北進來,說今早齊王帶兵包圍魯伯府了。

“這魯伯府與安南餘孽鐵定脫不了干係,皇上這是要問罪魯伯府了。”

蕭定北來到床前,見蘇知微氣色好了很多,終於放下心來。

“今兒天氣好,我抱你去外面曬曬太陽?”

蘇知微躺床上這麼久,也實在悶得難受,聽蕭定北這麼說,忙點頭,“好。”

蘇知行一聽這話,忙道:“我來抱我姐出去!”

蕭定北一把把蘇知行推開了,“瘦的跟竹竿似的,你抱得動麼!”

蘇知行不服氣,“你讓我試試不就知道了,再者你抱我姐也不合適吧!”

“讓你試,你再把你姐摔了?”蕭定北霸道的上前,一把抱起蘇知微,還挑釁的挑了蘇知行一眼,“看吧,你姐讓我抱的,你就別杵在這兒礙事了。”

“你!”蘇知行氣的咬牙,“反正我不同意你當我姐夫!”

“用不著你同意。”

蘇知微聽著二人吵,無論吵什麼,她都覺得這一刻真美好。

陽光果然很好,蘇知微被放到躺椅上,剛舒了一口氣,蓮心匆忙從外面進來了。

“街上好多官兵,聽人說是齊王帶兵圍了魯伯府,但魯伯卻逃走了,正在全城搜捕他呢。”

蘇知微好笑,帶兵圍了魯伯府,魯伯還能逃走?

蕭定北嗤了一聲,“廢物!”

這齊王確實廢物,“不過他不是和楚王一起查辦這案子麼,那楚王呢?”

蓮心抿了抿嘴,道:“楚王好像受傷了。”

“受傷了?”蘇知微眉頭一皺,“怎麼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呃,好像是被齊王打傷了。”

城中白玉橋前,魯伯被官兵們圍住了,他手中拿著劍,身上受了重傷,旁邊幾個護院也都受了傷。

百姓們在遠處看熱鬧,烏泱泱的都是人。謝凜就在其中,他捂著胸口,一邊呲牙一邊笑。

“這老三果真是個廢物!”

明鏡翹首望了那邊,不解道:“殿下您莫不是故意激怒齊王,讓他打傷您的?”

謝凜眯眼,他故意先齊王一步進宮,請求皇上下旨查抄魯伯府,捉拿魯伯。皇上同意了,這時齊王才來,得知他佔了先機,便心生怒火了。

從上書房出來,他說和齊王一起捉拿魯伯,兄弟同心,為父皇解憂等等這樣的話。齊王便以為他要跟他搶功勞,怒火之下,朝他揮過來一拳頭。

那一拳,他自然可以躲,但故意沒有躲,讓他打到心口,然後裝出舊傷裂開,痛苦不開的樣子。

因在宮裡,皇上很快聽聞此事,但他並未有為他做主,只讓他回去休息,讓齊王一個人去查抄魯伯府。

白錦設這一局,折損魯伯府這一據點,不可能只是為了救出霍十安,定還有其他陰謀。他看不透,所以選擇從渾水裡抽離。

“魯伯,放下手中武器,本王不殺你!”齊王悠哉哉的騎馬過來,而後下馬走到白玉橋前。

“何必再掙扎,你不會以為你還能逃走吧?”

魯伯知自己被包圍,已經逃不掉了,可他卻大笑了起來。笑了幾聲後,從懷裡掏出一物。

那金黃的絹子,分明是詔書。

“齊王,你看清楚了,這是先皇遺詔,汝等還不跪下!”

先皇遺詔?

一聽這話,在場的官兵和百姓都震驚不已,齊王也是愣住了。

謝凜看著那明黃的絹子,心思轉了一轉,隨後便明白白錦的意圖了。

遺詔沒有拿到手,但總的要掀起點波瀾,不然這幾年沒費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