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衛萊陪母親到十點半，拎上在超市買的幾包零食回去。

程敏之見時間太晚，讓女兒在家裡住下。

“我回去還得收拾出差行李，再做份統計表。”

“什麼統計表？”

“找祁臨升要貨，得拿出誠意。”

程敏之意會：“行，放權給你，你自己看著來。”

衛萊開啟車門，沒急著坐上去，先看一下需要帶給周肅晉的貴重物品有幾件，重不重。

密碼箱就在駕駛和副駕駛之間的扶手箱裡，她躬身直接輸入密碼，周肅晉發給她的密碼她看過就記在了心裡。

程敏之站在女兒身側，見女兒對密碼的熟悉程度就像在輸自己的常用密碼，她若有所思盯著車看。

捨得把這麼貴的車借給別人開，車主肯定對車稀鬆平常，且不止一輛豪車。

這車的車牌還又不是普通的京牌，她琢磨了一晚沒琢磨出車主到底是女兒的哪個朋友。

女兒要好的幾個朋友，她沒見過也聽過，經濟實力還不允許買這款車。

是章巖新給的分手費？

怕問到女兒的傷心事，她壓下自己的八卦之心，閒聊道：“聽說庫裡南的星空頂是一大特色，還有流星效果，你朋友這輛有星空頂嗎？媽媽開開眼界。”

衛萊脫口而出：“沒有，沒選裝。”

挺符合周肅晉的性格，對這些浪漫功能，他過敏。

密碼箱開啟，裡面貴重物品不少，最上面是三個絲絨盒。

絲絨盒上的logo她認得，章巖新在他們戀愛兩週年紀念日時送過這個品牌的珠寶首飾給她，分手後她都轉手賣了，一件沒留。

除了首飾還有兩塊男士手錶，兩塊表加起來足夠買輛庫裡南。

【周總，密碼箱裡一共有五件貴重物品。】

周肅晉把三條手鍊的圖片發過去，【其他不用帶。】

衛萊按照圖片所示開啟首飾盒，是今年限定款女士手鍊，集齊了所有款式，原來他也懂浪漫，她收回他對浪漫過敏那句話。

早知道這幾樣貴重物品是他要送給其他女孩的手鍊，她就不會堅持自己帶過去，直接寄去多省事。

--

翌日上午十一點，衛萊打車去高鐵站。

早上電話聯絡了樂檬華東大區經理祁臨升，預約他最近兩天的空閒時間。得知她是衛萊超市新上任的採購負責人，且要去北京約他見面，祁臨升沉默半晌。

在沉默的幾十秒裡應該是做了強烈的掙扎，最後回她：明晚八點以後有空。

感謝過後，她立即在他開會附近訂了餐廳。

衛萊的座位靠窗，高鐵駛出城區，視窗就變成了一幅動態水彩畫，近處的麥田，遠處大片大片低矮的雲，坐落在麥田間的村子，環繞村子的河流，還有不知延伸到何處的電線。

盯著看時，走了神。

【在北京多玩幾天。】母親發訊息給她。

衛萊回神：【以前經常去，沒什麼好玩的。】

她看看那個裝有手鍊的手提袋，這次過去不打算再請他吃飯，要懂得避嫌。

還有將近兩站才到北京時，周肅晉的司機閆叔打電話給她，說已經在出口等她。

看來周肅晉非常寶貝那幾串手鍊，讓閆叔提前那麼久過去。

約定了接頭的地方，下車後衛萊推著行李箱直奔目的地，她與閆叔只打過兩次照面，一次在酒店給她車鑰匙，一次是送她回家。

“閆叔，您好。”她笑著把手提袋遞上去，“這是周總的三條手鍊，您開啟核對一下。”

閆叔沒接手提袋卻接過了她的箱子，“東西你親自交給周總。”

“周總在車裡？”

“沒。在公司。”

閆叔解釋：“周總今晚吃飯的地方，離你住的酒店不到五百米，順路把你送過去。”

衛萊沒有推辭，正好當面向周肅晉致謝。

今天閆叔開來接她的是加長版黑色添越，她好奇周肅晉到底有多少輛奢華SUV。

衛萊的手還沒碰到副駕駛的車門，閆叔叫住她：“衛小姐，你坐後排吧。副駕上有周總送長輩的花。”

“哦，好。”

衛萊轉而開了後車門上車，和那輛庫裡南一樣，後排座位沒有選裝航空座椅，可以並排坐三人。

她猜想，可能是因為周肅晉自己開SUV居多，後座的舒適性不在他考慮範圍，不像他的轎車，基本都是司機開，他坐得多，所以後排都是航空座椅。

坐穩後衛萊看到了副駕駛座上那一大束鮮花，多頭碎冰藍配尤加利，花不貴，但勝在清新養眼。

從內環高架下來，衛萊看到了坤辰集團的辦公大廈，全玻璃幕牆在夕陽下奪目耀眼。

車停在正門口，正好也方便了她看著人從大廈一樓出來。

腿長的優勢，感覺他幾步就邁下臺階，走到了她眼前。

挺括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更沉冷貴氣，氣勢逼人。

司機已經給他開了車門，隨著一個黑影坐進車裡，車內被他身上特有的氣息充斥。

待他坐好，衛萊把手提袋拿到兩人中間：“周總，你的手鍊。”

周肅晉把手提袋拿一邊，給閔廷發語音：“手鍊到了，晚點到我家拿。”

衛萊的餘光無意間又掃到那個手提袋，隨即收回。

“不是離職了？”周肅晉收起手機，側目瞧著她。

衛萊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你離職了出什麼差？

她道：“昨天剛入職，在我媽手底下打工，今晚約了一個休閒食品的大區經理聊合作的事兒。”

周肅晉頷首，當初找人調過她的資料，父親是律所主任，母親經營連鎖超市。

之後的時間周肅晉在手機上處理工作，衛萊沒打擾，也拿出手機看。

SUV一路開到一處私人四合院，周肅晉下車，帶上副駕的鮮花。

“周總。”衛萊對著他背影喊道，以後很難再見到他了。

周肅晉剛走兩步，駐足轉身，眼神在等她往下說。

衛萊：“感謝讓賀董幫我解決了那麼大麻煩。”

周肅晉沒說話，對她微微頷了下首，轉身往四合院走。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聲：“你小姨夫左盼右盼，終於把你盼來了。”

衛萊望過去，看到氣派的大門內一位雍容華貴的女性長輩迎出來。

“你哥沒跟你一塊？”

“沒。”

周肅晉把花遞給小姨。

“飯沒白給你吃，還記得我喜歡什麼花。”

兩人邊聊著進了院內，聲音也遠了。

車子開動，衛萊收回目光。

到了北京才真正感覺到，他與她的世界天壤之別。

閆叔一直把她送到酒店門口，從後備箱提下行李箱，“衛小姐，有什麼需要隨時打我電話。”

“謝謝閆叔，不用，已經給您添這麼多麻煩。”

衛萊提醒閆叔，手鍊在車後座。

她推著行李箱進酒店，閆叔向周肅晉彙報：【周總，人送到了。】

--

此時，小姨的四合院裡，大哥周加燁也到了。

小姨數落他們的聲音在院子裡都能聽到。

“你們倆怎麼回事，說了別看手機別看手機，越說越起勁兒是吧？手機放下。”寧如江把手上的一支多頭碎冰藍修剪插瓶，命令兩個外甥不準看手機。

她剛才苦口婆心說了一大通，結果他們兩人倒好，一個拿起手機說要回郵件，另一個跟風上。

周肅晉並沒回郵件，在看閆叔的訊息。

他搭一眼旁邊的大哥，大哥的手機頁面也是微信對話方塊。

“誒誒誒，吱一聲，跟你們說話呢！真是混賬東西！”饒是寧如江情緒再穩定，碰到他們這對惜字如金的兄弟倆也能被氣得飆髒話。

每次見他們都得少活幾年，所以輕易不見。也不怪姐姐姐夫對這兩個兒子避之不及，別人家是盼著團聚，他們家正相反，除了中秋和春節，平時都不喊他們回家吃飯的，萬一被氣出毛病來實不划算。

所以眼不見為淨。

姐姐常說，這輩子沒被兩個兒子氣死，那是她前世的造化。

今天讓兩個外甥來家裡吃飯是受姐姐之託，姐姐向她倒苦水，說今年已經有十幾撥人來給兩個兒子介紹相親物件，有些直接拒了，有幾個實在不知該怎麼拒，盛情難卻。

剛才她對周肅晉和周加燁說了相親這事，當然，話術很委婉，主打一個感情牌：

你爸你媽這幾年替你們拒絕了多少相親物件，你們知道嗎？不知道吧。做父母的能替孩子做的都會任勞任怨替孩子做，不會去邀功。

你們爸媽也有自己的人際關係要維護，也有自己的人情世故。你們可能覺得反正你爸不需要看誰臉色，直接拒了好了，可你們也不用看誰臉色呀，但有些朋友的面子，該給的還是要給，不是嗎？

她點到即止。

然後徵求他們的意見，誰先去跟自己相親物件見個面？

於是這個機會就被踢來踢去，周肅晉不去，周加燁更不用說。

“加燁，你表個態。”寧如江直接點名大外甥。

周加燁緩緩抬頭，下巴對著周肅晉那個方向一努，表態道：“他比我孝順，機會讓給他。”

周肅晉：“不用這麼客氣，你平時不孝，這次正好是個表現的機會。”

又開始互相踢皮球，寧如江腦子被氣糊塗，手裡拿的碎冰藍還沒修剪，當修剪過了直接插瓶。

他們各說了一句話之後又開始沉默，看他們倆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太氣人了，寧如江拿起噴壺對著花瓶裡幾支碎冰藍連噴幾下，彷彿是噴在自己的心口，澆涼了幾分火氣。

見小姨動怒，周加燁放下手機，修長有力的手指解開表扣，脫下腕錶放桌上，對寧如江說：“我去給小姨夫煮茶。”

找個藉口離開客廳。

“真謝謝你，不用啊。”他剛站起來，被兩步並三步過來的寧如江一把又扯回椅子裡，“你小姨夫晚上不喝茶，喝濃茶睡不著覺。”

“小姨，要不這樣，”周肅晉看向寧如江，“我跟我哥抽籤。”

誰抽到誰去。

一切就看命了。

周加燁睇一眼周肅晉，雖然不滿但還是同意了：“行啊。”

寧如江臉上綻放出今晚最欣慰的一絲笑容，對二外甥道：“還是你心疼小姨，比你哥懂事。”

當場拉踩。

她找來紙筆，弄了兩個最簡單的籤。

周加燁先抽，開啟紙團，沒抽中，他側臉對周肅晉幽幽道：“恭喜。”

周肅晉那個紙團還在指尖沒開啟，大哥既然都這麼說了，不用開啟都知道自己抽到的是什麼籤。

骨節分明的兩指微微一用力，錯開紙團，要去相親的是他。

寧如江不在意誰去相親，反正好交差就行，忙著向姐姐分享好訊息，順便問問姐姐周肅晉的相親物件是誰，她只知道別人給周加燁介紹了哪家的姑娘，卻不知道給周肅晉介紹了誰家的閨女。

寧如江回了自己房間打電話，客廳終於安靜下來。

周加燁起身，推開古香古色的窗，點了一支菸靠在窗邊抽。

他回頭瞅著周肅晉：“把今晚這頓飯吃了就行了，你非要弄什麼抽籤，把自己給搭進去，該。”

周肅晉抬眼皮：“小姨的架勢你不是也看到了，今晚不給她交代，是你能離開這個門，還是我能離開這個門？”

周加燁吐出煙霧，小姨把他們倆帶大，感情不一樣，她也最善於利用感情來拿捏他跟周肅晉。

“你一旦去相親跟對方見了面，小姨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定下來結婚。你車裡的那人你打算怎麼安排？”

傍晚在小姨家門前那條路上，他的車跟周肅晉的SUV迎面相遇，SUV的後車窗正好降下來，他看到後排坐著的人。

能坐他這位弟弟的SUV還又不避諱讓她知道小姨家的住處，自然不是普通朋友。

周肅晉瞅了哥哥一眼，沒接話。

因為周肅晉聞不慣煙味，周加燁只抽了兩口過過煙癮便掐滅，他坐回去拾起桌上的表戴上。

忽然想起什麼，目光落到周肅晉手腕，戴的還是那塊沒收藏價值的新表。

“女朋友送的？”

周肅晉想說，哪來的女朋友，又想到是他在江城親口承認了衛萊，在周加燁跟前就沒否認有女朋友這回事。

他道：“不是她送的。”

買表當晚是陸桉刷的卡，後來他又從其他地方補給陸桉，等於是他自己花錢買下這塊表。

“飯好了。”打完電話的寧如江返回客廳，叫兩個外甥去吃飯，聲音愉悅：“廚師今晚做的菜都是你們倆愛吃的。”

“對了，肅晉，我剛和你媽媽透過電話，相親就定在明晚，吃飯的位子我也給你訂好了。”

相親的事定下來，寧如江心情甭提多好，這頓飯吃得和和美美，除了周肅晉不覺得和美以外。

吃過飯，周加燁去茶室給小姨夫煮茶，誰說小姨夫晚上不喝茶，無茶不歡，幾人坐在院子裡慢慢品。

周肅晉提前離開，小姨心情好，直接放他走。

坐上車，他吩咐閆叔：“去酒店。”

閆叔反應了兩秒，“好的周總。”

是去衛小姐住的那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