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頭挖出的死者,經法醫屍檢,年齡在35-39歲,死亡時間在2021年11月左右,身高172cm。

李想根據法醫給出的資訊,與李支書全面梳理了一遍李家村全村五百戶的居民情況。

但經過了解,他們並沒有發現符合條件的人選。

“不行我幫你再問問隔壁的幾個村子吧,看看他們那邊有沒有線索。”

李支書與周邊幾個村莊的支書也都認識,因此自告奮勇的表示,自己可以幫這個忙。

“那感情好。”

在李支書的協調下,李想他們與周邊好幾個村莊的支書都取得了聯絡,並與他們詳細瞭解本村的人口情況。

經過一番瞭解後,他們也都表示,在他們村子裡,並沒有李想所說,家裡就一口人,失蹤也不報案的情況。

一般村裡就幾百戶人,大家相互之間的情況也都瞭解,如果沒有的話,那基本就排除了本地人的情況。

“那會是誰呢?難道加工廠招外地員工了?”

李想百思不得其解,但目前也只能有這麼一個解釋了。

“看來咱們還是要從那件衣服開始查起。”

繞了一圈,李想他們再次回到原點。

還是要從那件衣服開始查起,畢竟那件衣服,是警方為數不多的線索之一。

就在李想他們前往加工廠的路上,他突然接到了李支書的電話,隔壁吳家埭的村支書,給李支書打去了電話,他突然想到一個人,但是不能確定。

有了訊息的李想,立即和毛濟調轉車頭,前往吳家埭的村支書家,向其瞭解情況。

“我突然想到一個人,但不是很肯定。”

“吳叔,沒事,有線索你都可以反映,具體情況我們也會回去核實的。”走訪的目的就是這樣,會遇到各種小線索,而他們要做的,就是核實這些線索,看對本案有沒有幫助。

“村西頭第四家,是吳桂華家,他家原本有五個子女,後來因為家庭條件不好,就送走了一個小兒子,三年前這個小兒子找了回來,但是住了一段時間後,據說又回到養父母身邊了,所以我也就沒當回事,後來想想,他的年齡和身高,和你們說的情況倒也吻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

經過了解,吳桂華家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越是窮,越要生孩子,後來無力撫養,便送走了一個小兒子,這個小兒子就和養父姓:名叫顧洪業。

李想他們在瞭解到這個情況後,第一時間便來到村支書說的地方,村西頭第四家,吳桂華家。

來到他家門口,裡面的環境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不為過。

其他人家的外牆還能刷一層水泥外皮,他們家直接就是紅磚底子,不做任何修飾,家裡的大門也是鏽跡斑斑。

李想敲了敲門,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看著老態龍鍾的老人把門開啟了。

“伱好,是吳桂華家嗎?我們是靖海市公安局的。”

“是,你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顧洪業你認識嗎?”

聽到顧洪業的名字,眼前的吳桂華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拉了下來:“你們是來找他的嗎?他回他自己家了。”

“我們不是來找他,我們是過來了解一下他的情況的,方便和您簡單聊聊嗎?”

吳桂華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李想他們進了屋子。

走進屋內,還是一個字,窮。

家裡沒有什麼像樣的家用電器,唯一算的上家用電器的,就只有電燈了。

“家裡就您一個人嗎?”

“對,老婆子去她二女兒家了。”

“那您不跟著一起去享福啊。”

“人老了,就不給子女添負擔了,礙眼。”吳桂華的語氣聽不出埋怨,有的只是古稀之年,看透人性的淡漠。

“家裡沒幹淨的凳子,你們隨便,有什麼就問吧。”

吳桂華在家裡床上坐了下來,就那張床和被子也髒的不行,但一個單身老漢在家,也就不指望有多幹淨了。

“顧洪業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20年的時候,具體時間不記得了。”

“那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

“21年吧,具體什麼時間也不記得了。”

“那他的養父母家在哪裡?”

“在隔壁季士鎮,他養父叫顧大海。”

李想他們重點了解了顧洪業的情況,其中就包括他養父母那邊的情況,透過談話,他們並沒有發現吳桂華有什麼異常情況,只是在聊到顧洪業的時候,老人家頗有微詞,說他好吃懶做,才把他趕回去的。

“那行,吳大爺,你先忙,我們就先回去了。”

告別了吳桂華,李想他們又馬不停蹄的趕往了隔壁季士鎮,去找顧大海核實情況。

如果顧洪業真的只是回到了他養父母這,那麼這條線也就斷了,他們還是要從衣服著手,重新開始梳理線索。

根據吳桂華提供的住址,李想他們成功的找到了顧大海家,一番詢問得知,顧洪業在回到他生父母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沒有回去?那麼是吳桂華撒謊了嗎?”

或者說,那名死者,有極大的可能,就是顧洪業。

“走,再去找他,看他這次怎麼說。”

隨後李想他們再次返回來新橋鎮,來到吳家埭的吳桂華家。

可能他也沒想到,警方的效率會這麼高。

“顧大海家我們剛剛去了,那年顧洪業根本就沒有回那家,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沒回家?腿長在他身上,我哪知道他去哪裡了?你們別來煩我老頭子了,我是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當年把他送走,我就當沒生這個孩子了。”

這次吳桂華的態度明顯有轉變,對李想他們的詢問,也變的更不耐煩了。

李想和毛濟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眼神裡的資訊:有情況!

當即,兩人都沒有主動挑破,而是順著他的想法說道:“那行,你如果有顧洪業的訊息,請第一時間通知我們警方,這是我的電話。”

毛濟將自己的電話給了吳桂華後,便帶著李想離開了。

車上,李想肯定的說道:“看樣子,屍源咱們找到了。”

顧洪業的年齡和身高基本符合死者特徵,且是本地人,同時他又失蹤了,正好符合警方對死者的篩查範圍裡。

“如果屍源是顧洪業,那吳桂華為何要對我們隱瞞呢?難道他知道兇手是誰?他在替兇手掩護?”毛濟猜測的說道。

“也許他就是兇手。”

李想回想起剛剛給吳桂華做問詢筆錄的時候,對方在言語裡,表達了很多對顧洪業不滿的地方,說起遊手好閒,但這也不至於殺死他吧?

“他一把年紀,且老態龍鍾,想要殺死一個35歲的青壯年,不是那麼容易吧?而且骨頭的剁面你也看到的,不像一個老頭能完成的。”

毛濟感覺恰恰相反,如果死者真的是顧洪業的話,那麼他願意相信吳桂華是知情者,而非兇手。

“現在不說這些,當務之急還是要先確定死者身份,到底是不是顧洪業,還是個未知數,我們現在推理來推理去,死者不是他,一切都白搭。”

“那倒是,核實身份也簡單,採集一下吳桂華和他妻子的DNA送去實驗室比對一下就行了。”

“死者真的是顧洪業,且吳桂華又是知情者的話,恐怕不太會配合我們採血吧?”

如果他們的猜測成立,那麼此時的吳桂華一定知道,屍體已經被挖了出來,這時候警方也在調查,他們肯定會進一步干擾警方的視線,到時候想要採集到他們的血液樣本,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這個簡單,到時候後讓咱們的技術民警偽裝成衛生院的體檢醫生,到農村給老人義務體檢,不就行了。”

毛濟不以為然,要想採集到他們的血液樣本,有的是辦法,他們破案經驗豐富,也經常遇到這種情況,村裡每年也會有衛生院的義務工作者下鄉參加義診,給農村的孤寡老人免費做體檢,他們警方剛好可以藉助這個名義,取得他們的血液樣本。

“這個辦法好。”

李想沒想到,還有這個騷操作,那就避免驚動吳桂華了。

於是,李想他們將今天調查的情況,反饋給了曹隊,由他來請示領導,協調鎮衛生院,一起聯動搞一個義診活動,順便將吳桂華的血液採集到。

計劃一切順利,第二天,鎮裡的一支義診車隊,便開往了吳家埭,隨車的,便有靖海公安的技術民警,偽裝成義診的工作人員,下鄉參與義診活動。

在為吳桂華採集血液時,他也沒有任何懷疑,甚至還讓義診的大夫給他量了一下血壓和血糖。

採集完吳桂華的血液樣本後,技術民警第一時間將其送回了實驗室,加急做了DNA比對。

三個小時後,資料出來了。

“怎麼樣?資料比對上了嗎?”

看到大家翹首以盼,周嫚拿著報告回到辦公室肯定的說道:“對上了,死者就是顧洪業。”

“太好了,這下看吳桂華還有什麼話說。”

毋庸置疑,在證據面前,吳桂華撒謊了,他一定是知情者,之前他說顧洪業回養父母家了,那也只不說是託詞,一方面說給村裡人聽的,一方面也是迷惑警方的調查。

只是他把警方想的太簡單了,一條命案的發生,警方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只要還有線索,就一定會順藤摸瓜,追查下去。

李想他們沒有浪費時間,在拿到那份檢測報告後,便和毛濟再次去了一趟吳家埭的吳桂華家。

一個小時後,李想他們站在吳桂華家門口,敲響了大門。

“你們又來幹什麼?我都說了,我不清楚顧洪業去了哪裡。”吳桂華看到李想他們後,有些不耐煩。

李想這次過來,已經是第三次過來了,這讓他心裡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好像知道事情就快要暴露了一般。

“你不清楚,但是我們已經清楚了,要我們在這說嗎?”

吳桂華聽到李想這句話,嘆了一口氣,隨即把門開啟,讓李想他們進去了。

隨後一言不發的走進屋裡,那一瞬間,李想明顯看到他的背,佝僂了不少。

李想他們跟在後面,還是那間屋,還是那張床,只不過此時的吳桂華默默的拿出了自己旱菸,從煙包裡取出一些菸絲填上,然後拿出火柴,‘刺啦’一聲點燃。

吸~

整套動作,都非常的慢,但卻行雲流水,深吸一口後,吐出菸圈,露出享受的表情。

李想他們也沒有催,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

“沒錯,人是我殺的。”

聽到吳桂華承認人是他殺的,毛濟立即反駁道:“不可能,你兒子35歲,正值壯年,就是一頭豬給你殺,你都不一定搞得定,更別說是一個大活人了。”

吳桂華沒有反駁,而是吧唧著菸嘴,吸一口吐一口,吸了三四口後才說道:“我這小兒子,三年前回來的,剛回來的時候,家裡還幫著忙前忙後的,但時間一長,人的本性就暴露了,好吃懶做,沒有長心,不肯好好上班,去廠裡做兩天,就嫌累不去了,然後坐吃山空,沒錢了,就問我老頭子拿。”

像是回憶,吳桂華的眼神沒有焦距,就這麼看向窗外,然後一口一口的抽著煙。

“我能有什麼錢?種糧食的錢都被他搶去花了,我的其他幾個子女給我的生活費,袋子都沒捂熱,就被他搶去了,不給他他就打我老頭子,我老胳膊老腿的,哪裡經得起他打?沒辦法,後來我身上所有錢都給他了。”

“但他還是不滿足,那天他把自己喝的爛醉回來,問我要錢,我的錢都給他了,哪裡還有錢?他不聽,沒錢給他就是我不願意給他,甚至還拿出柴刀來威脅我給錢,那時候我身上真沒錢了。”

聽到這,李想的心裡有些發堵,忍不住打斷吳桂華道:“這個情況你的其他子女都知道嗎?”

“知道,但他們知道又能怎麼樣?一個地痞無賴,你能拿他怎麼樣?他們也怕惹禍上身,這狗皮膏藥一旦粘身上,甩都甩不掉。”

吳桂華話裡深深的無奈,確實讓人動容,所謂人至賤則無敵,說的恐怕就是這種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