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

張莉也沒想到,為什麼警察在聽到高宏偉和她哥的關係後,會這麼大的反應。

毛濟將礦泉水瓶蓋蓋好:「咳咳,你和你們老闆在談戀愛?」

「是啊!」張莉點了點頭。

李想沒有理會毛濟的反應,繼續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去年啊,我到公司面試文秘工作,後來老闆追我,我就答應了。」

去年?

這麼說,高宏偉去足療店找繆秀惠的時候,那時候,他已經和張莉在談戀愛了。

李想想了想,繼續問道:「高宏偉對你怎麼樣?」

「他對我很好啊,很關心我,他對我要是不好的話,我也不會在家人的反對中,堅決站在他這一邊了。」張莉似乎對高宏偉很滿意,在說到他的時候,張莉滿臉幸福。

只不過,從她的話中,李想聽到一個細節:「你是說,你家裡人都很反對你和他在一起?為什麼?」

「因為他坐過牢啊,難道坐過牢的人就一定是壞人?沒有坐過牢的人就一定是好人?」

對於自己家裡人的想法,張莉實在是有些無語,犯過錯的人,就真的不能被原諒嗎?

孔子還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犯錯的人已經為自己的錯誤買單了,出來後為什麼到哪都要受到歧視?

「那高宏偉和你哥的關係怎麼樣?」

「我哥也不太喜歡高宏偉,嫌棄他比我大7歲,還坐過牢,以我的條件,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但我就是喜歡他成熟穩重,有男人味。」

「你認識繆秀惠嗎?」

「不認識,她怎麼了?」

「沒事了,我出去打一個電話。」

李想了解完事情的經過後,心裡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也許高宏偉陷害張立輝的動機不是情敵,而是因為張莉。

而這其中還有一個關鍵細節,如果證實,基本就坐實了張立輝的所有犯罪證據。

於是李想在高宏偉的公司給曹剛打去電話,讓他請交通部門,查一下高宏偉的車輛,在4月25日晚上在什麼位置。

如果他不在公司,那麼第一次問詢筆錄的時候,他就是對警方撒了謊,那...那個時候,他人,在哪裡?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現在就等曹隊請交通部門調出那天晚上的道路卡口監控,追蹤一下賓士車的行車軌跡。

職工宿舍那地方雖然沒有監控,但出了職工宿舍區域,還是有監控的,如果他去了,一定會被道路公共影片拍到。

打完電話後,李想回到接待室,這個時候,高宏偉的會議也結束了,他穿著一件格子襯衫,帶著黑框眼鏡,一副商業鉅子的成功人士打扮。

霸道總裁人設,哪個小女生看了不犯迷糊?

「豪總,慢走,期待我們以後有更多的合作。」

高宏偉送走了客戶後,這才來到接待室:「李警官,不好意思,我準備開完會就去的,沒想到你們居然來了,這裡說話不方便,來我辦公室吧。」

「確實不太方便,要不還是去局裡談吧?」

李想的弦外之音,聽的高宏偉眉頭一皺,張立輝居然被放了,是不是警方又懷疑了什麼,隨後看到站在一旁的張莉:難道警察已經知道張莉和張立輝的關係了?

但這次警察沒有帶手續過來抓人,應該是手裡沒什麼證據。

於是他眉頭一鬆,笑著說道:「好,我把辦公室鎖一下。」

高宏偉鎖好門後,在張莉的耳邊安撫了兩句,便跟著李想他們上了警車。

再次坐到了問詢室,看到李想他們嚴肅的表情,有過經驗的他

,隱隱感覺出問題了,警方應該是知道什麼了。

於是他心神不寧,想著應對之策。

警察會問什麼問題,他應該怎麼回答,才能天衣無縫。

「你和張莉什麼關係?」

「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

「和繆秀惠呢?」

「也是。」看到李想他們異樣的眼光後,又補充了一句:「有兩個女朋友很奇怪嗎?現在這個社會,不要太正常哦。」

「少在這妖言惑眾,我問你,既然張莉和你是男女朋友關係,張立輝是張莉的哥哥,你之前為什麼不說?」

「你也沒問啊!」聽到警察果然問了這個問題,高宏偉的心臟猛的一收縮,但還是準備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高宏偉,今天把你喊過來,是有原因的,我們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證據,你現在交代,還能給你算主動交代,認罪態度好,如果等我們把證據拍你桌子上,可就沒機會了。」

李想見他還在裝糊塗,便開始講解了法律的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但這一招對於老油子的高宏偉,似乎不起作用了。

他本就是勞改犯,在他們的圈子裡,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這次他犯了重罪,再次判刑只會從重,認罪認罰也是死刑,不過不認,只要警方沒有證據,就不能認定他有罪。

如果警方手裡真的有證據,早就拿出來了,何必在這給他講政策?

「我冤枉啊,這事和我沒關係。」

「沒關係?這兩捆繩子你有印象吧?」

李想從抽屜裡,抽出兩捆尼龍繩,其中一捆是在張立輝車裡發現的,還有一捆,是勒死繆秀惠的物證。

看到這兩捆繩,高宏偉的眼神一變,但還抱有僥倖心理說道:「這就是兩捆尼龍繩啊,我應該有什麼印象?」

「怎麼?你自己買的,你不記得了?」

剛剛還抱有僥倖心理的高宏偉,頓時緊張了起來,買繩子的時候,是他一個人去的,誰都不知道,而知道這繩子的人,也已經死了,那麼警察是怎麼知道的?

天有點熱,警察局裡竟然不開空調!

高宏偉的額頭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細小汗珠,且這些汗珠在慢慢變大、融合,順著臉頰的皺紋,滾落下來。

「我買了嗎?我好像不記得了。」

「那我給你長長記性,4月13日上午9點的時候,你在老程五金店一下子買了兩捆尼龍繩,這才過去一個月,你就忘了?果然你貴人多忘事啊!」

李想直接將那天的監控錄影給調了出來,直到證據擺在高宏偉的面前,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就是一個跳樑小醜,太小看警方的力量了,沒想到連他去店裡買尼龍繩的監控影片都找到了。

但想讓他自己認罪,還遠遠不夠,他咬了咬嘴唇,狡辯道:「我想起來了,那天確實買了兩捆,我拿回去捆東西了,你們不能指著這兩捆就硬說是我的吧?」

「這款尼龍繩在靖海市賣的商店不多,我們走遍靖海的大街小巷,也就只有老程五金店有賣,而剛好就你買了,你說怎麼那麼巧呢?」

「是啊,好巧,那萬一這是在別的地方買的呢,這款繩子又不是老程五金店特有的。」

李想見他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狡辯,不由說道:「那你買的那兩捆繩去哪裡了?」

「我用來捆垃圾賣給收廢品的了。」

「你賣給誰了,那個人的電話是多少?」

一個人,只要他說了一次謊,那麼他就要用100個謊言去圓它,這個時候,你問的細節越多,他編造謊言的速度跟不

上你的提問速度,他就會露出破綻。

此時的高宏偉就是這樣,那捆尼龍繩的真實作用是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他不能說,只能用一個又一個謊言去圓它。

謊言說多了,就圓不回來了。

見自己實在圓不下去了,他索性閉口不談。

李想見他不說話,便知道他此時內心已經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了,於是決定繼續加把火:「你第一次的問詢筆錄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

「我問你4月25日晚上10點鐘的時候,你還記得你說你在什麼地方嗎?」

「我們調取了那天你公司門口的公共卡口監控,那天晚上你的賓士車並沒有回去,你在什麼位置,還需要我逆向追蹤你的車嗎?」

「張立輝和你並不是情敵關係,而是你小舅子,雖然你現在是一個公司的老闆,但是他看不起你曾經是勞改犯的身份......」

「他憑什麼看不起我,我身價是他的幾十倍幾百倍,他憑什麼看不起我?」

一直沒有說話的高宏偉,在聽到李想說張立輝看不起他的身份時,頓時情緒激動,激烈反駁。

他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宣洩的口子,他明明是逆襲的主角,卻被人貼上了勞改犯的標籤,一輩子也洗刷不了,無論他多麼的成功,也挽回不了曾經的錯誤,哪怕他為此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代價。

「所以,你也要讓他成為罪犯?還是一個殺人犯。」

「沒錯,我也要讓他成為一個殺人犯,看他還怎麼看不起我?」

他的犯罪動機被李想一語道破,高宏偉知道自己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了,索性就承認了:「哎,最後還是棋差一招。」

高宏偉嘆了一口氣,開始和李想他們說起了他的故事:「我和莉莉是真心相愛的,可他們家始終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就因為我們差7歲,就因為我是個勞改犯。」

「我年輕的時候是犯過錯,但是我在監獄積極改造,減刑了三次,最後只坐了7年牢就出來了,我為自己的犯罪行為已經付出了沉痛的代價,可為什麼還是還要受到世人異樣的眼光?」

「尤其是她哥哥,自己就是一個偽君子,別的什麼本事沒有,卻打著為妹妹好的旗號,硬要拆散我們,我有錢,我能給莉莉優越的生活,他能給她什麼?他所謂的好,都是嘴上說說,打嘴炮嗎?」

「既然他這麼看不起勞改犯,我就要讓他也嚐嚐坐牢的滋味。」

毛濟聽到這裡,忍不住打斷道:「你這何止是讓他嚐嚐坐牢的滋味,你這是直接一步到位,嚐嚐花生米的滋味吧?」

故意殺人,最高判死刑,這就不是坐坐牢這麼簡單了。

「我剛開始沒想殺了她,我只是想找個人勾引張立輝,然後反告他強J,一旦罪名落實了,那麼強J犯的標籤就會跟著他一輩子,於是在三個月前,我到愛尚足療店,找到了當時給我服務的繆秀惠,我和她商量,只要她成功,事成之後,我給她十萬塊錢的報酬。」

「沒想到她在和張立輝接觸後,想要兩頭吃,讓我先給她五萬,事成之後再給十萬,如果我不答應,她就把這件事告訴張立輝,這讓我對她起了殺心,她不該貪心,拿到屬於自己應得的就行了,這次她可以多敲詐我五萬,下次就可以是十萬,二十萬,無窮無盡,沒有盡頭,所以她必須死。」

高宏偉就是在那個時候,對繆秀惠起了殺心,於是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買了兩捆尼龍繩,其中一捆讓繆秀惠放到張立輝的車裡,那時候繆秀惠還不知道高宏偉對她已經起了殺心,對於僱主的要求,她還是照做了。

這捆繩的作用,也是為了給警方送證據,兩步走,讓張立輝辯不可辯。

4月25日晚上11點鐘的時候,他接到了繆秀惠的電話,表示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只要高宏偉把尾款十萬給她,她立馬就打電話報警,告張立輝***。

繆秀惠到死也沒想到,她等來的不是十萬塊,而是自己生命的終結。

高宏偉勒死繆秀惠後,立即將案發現場打掃乾淨,清理了所有自己出現的痕跡,他坐過牢,有豐富的反偵察能力,甚至將繆秀惠的手機等財物都偷走,偽造成入室搶劫強J後殺人的假象,又擔心警察找不到張立輝,便將他使用過的安全套留在案發現場。

以警方的實力,一定會找到張立輝。

這個時候如果他還狡辯,或者警方單靠一個安全套無法定罪,他甚至提前將兇器透過繆秀惠放在了他的車上。

警方抓打他的時候,勢必會檢查他的車,到時候殺人兇器就在他車上,就算張立輝再怎麼狡辯,警察也不會聽他說什麼了。

「我的這個計劃非常完美,你們是怎麼知道兇手是我的?」

高宏偉將自己的作案經過詳細的複述了,也算是一個覆盤,他整個計劃,環環相扣,堪稱完美犯罪,警察到底是怎麼識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