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訊息令周乾錯愕不已。

關內道?!

“竟是關內道?”

少了哪輛車的菸草種子不好,偏偏少了關內道的。

周乾覺得,若不是讓晉王與康王以菸草試種為由比試,誰贏便將菸草一事交給誰負責的話,他必定會懷疑,此事是康王父女二人聯手所為。

但康王那邊的密探每日回稟,在他訓斥康王之後,康王才給靜嫻丫頭寫了封家書去,而在此之前,父女二人並無聯絡。

莫非是密探看走了眼,那家書之中另藏乾坤,靜嫻丫頭後面刻意偽造,把其他道府的毀損,挪用到了關內道上面,故意想讓晉王未比先輸?

“父皇,兒臣認為此事事關重大,必須向你彙報。”

晉王故意引導周乾往陰謀方面去想的同時,不忘記渲染這件事的危害性。

“除了兒臣的封地在關內道以外,父皇龍氣所鎮守的京城,也處於關內道之中,父皇有龍氣庇護,十二輛車卻偏偏只損毀了關內道的,這傳揚出去的話,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皇權天授。

龍氣庇護的關內道,卻偏偏如此倒黴。

無論這件事怎麼自圓其說,周乾心裡確實都會存在芥蒂。

但周乾覺得,憑藉著他對靜嫻丫頭和康王的瞭解,這對父女應該不會為了做未比先勝的小手段,甘冒大險,做出移花接木的事情。

“此事朕知道了,既是對應的關內道有所損毀,等到靜嫻丫頭的車隊抵京,朕便讓她先勻一些出來,好在這件事由於她早有防範,並未傳揚出去,絕對不會像你所想象的那樣,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周乾說著,板起臉來教育著。

“你還特意派人前去打探靜嫻丫頭走到哪裡了?”

打探走到哪裡是假,怕是查探毀損的是哪輛車是真的。

只是。

晉王為何突然有了這樣的心思?

再加上又突然要立周鈺為世子。

這兩件事加起來,讓周乾心裡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堵心得很。

向來擅長迎合周乾情緒的晉王,此時卻故意表現得糾纏不休。

“父皇,關於立世子的事……”

“朕說過了,等周安回來再說。”

是。

只是父皇,安兒他,再也回不來了。

晉王想到害死周安的兇手,心中冷笑。

他等著周靜嫻回來邀功領賞時,將周安的死訊告知父皇,待到父皇發現周靜嫻的隱瞞後,別的不說,菸草一事只能由他來負責。

“既是如此,兒臣就不打擾父皇與靜娘娘用膳了,兒臣告退。”

周乾還想再拉著晉王聊一會兒,試探一下晉王府為何突然要立世子的原因。

眼前突然一黑。

西邊的餘暉驟然沉入西山,夜幕降臨。

想到空中馬上要落鑰了,他也不便再留人。

“去吧。”

周乾揮了揮手。

等到晉王離開之後,不知是因為疑點未解,還是裝有菸草種子的關內道那架車損毀,讓他覺得不是一個好兆頭,他對著蘇培元下意識的說道:“去把華司監請來,給朕占卜一卦問問吉凶。”

“陛下,華大人早在半年前便告老還鄉了。”

蘇培元看出陛下內心十分動搖,連此事都沒有一時間記起來,有些擔憂。

陛下不會是連日勞累,身體不適吧?

周乾聽到蘇培元的回話,對著投來關切目光的靜貴妃輕輕擺手,示意他無事,自嘲道:“看來朕最近有些累了,罷了,待到靜嫻丫頭歸來,便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靜嫻丫頭與周安同在金陵。

哪怕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的路程,想來對周安的所作所為,也應該有所瞭解。

晉王寵溺周安,可能捨不得用強硬的手段把人帶回來,等他問清周安的下落後,便派皇家侍衛前去。

決不能讓那個小霸王,再在金陵掀起什麼風浪,丟了皇室的顏面不說,真的傷到他看重的臣子,那可真是大罪過了。

“陛下若是累了,不妨進殿休息片刻,臣妾自學了一套按摩的手法,說不定能讓陛下放鬆放鬆。”

“靜貴妃還有此等本事?”

周乾強起提起了一些精神,朝著蘇培元伸出手去。

靜貴妃本來還想打趣幾句的,當看到周乾那發白的兩鬢,想到他雖不是好丈夫,卻是一位勵精圖治,為了天下後代,親自動手鏟除了兩位太子的大興皇帝,主動站起身來,將手臂搭在了周乾另一隻手掌下面。

“陛下,臣妾陪您走一走,消消食。”

“甚好。”

周乾其實身體還尚可,只是在聽到冊立世子的事,以及晉王所說的菸草種子損毀車輛,猜忌康王父女,為此感到心累罷了。

走在壽康宮不大的庭院裡,聞到一汪假池裡荷花淡雅的香氣,再看旁邊氣定神閒,好像根本沒把所有事放在心裡的靜貴妃,他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

就在周乾準備派人,去查問押運菸草種子的車隊到哪裡時。

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報!”

周乾精神一振,有些意外的朝門口看去。

來者正是他派去隨軍的兩個帶刀侍衛之一的人。

為何突然回到了宮裡?

莫非……

“陛下,菸草車隊已經在城東十里開外!”

果然是菸草車隊來了!

周乾又驚又喜,走上前去,大聲問道:“按日子來算,不是明天才會抵達嗎?”

“回稟陛下,中途時遇到了探子,嫻郡主自從進了關內道便不眠不休,調整出了四班倒一刻不停歇的往京城趕來,還請陛下示下,這菸草種子要拉去何處?”

像種植的作物種子,應該交由農事司負責。

但菸草關乎大興國運的重要性,已無須贅述。

周乾按照他早已安排好的吩咐下去:“去請季尚書,親自去城門口迎接,直接拉到皇宮中來,今晚不落鑰,朕要親自給靜嫻丫頭他們接風洗塵,靜貴妃!”

“臣妾在。”

“宮宴的事交給你負責。”

“臣妾領命。”

靜貴妃也好久沒有見過靜嫻丫頭了。

此時聽說靜嫻丫頭為了完成押運任務,不眠不休的往京城趕,再聯想到剛才晉王所說的事,哪怕再寬的心,此時也生出了惱火。

晉王把靜嫻丫頭逼得這麼拼命,方才還暗示,對應關內道拉的那車菸草種子,是靜嫻丫頭做了手腳。

待還了靜嫻丫頭的清白後,她定讓晉王把吐出來的狂言再收回去。

“對了,把晉王也叫回來,蘇培元,快隨朕去宮門前。”

周乾下達完命令後,興沖沖的朝著朱雀南大門而去。

靜貴妃剛想詢問要不要請安皇貴妃一起主持迎風宴,話到嘴邊,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張著嘴,卻有些說不出話來。

抬頭看著黑壓壓的天空,心裡更加沉悶。

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