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郡主府,演武場。

周靜嫻手拿一把赤金劍,正在練習劈砍的動作,用於恢復許久沒有練功的身體。

練了一個時辰後,她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汗,還有些不太習慣。

自從分府自立以後,父王便建議她多安排一些人手來服侍日常生活,不可再像以前那般,所有的事都要由自己來做,要有皇室子弟的威儀。

周靜嫻看了看替她擦完汗,還專門將帕子交給另一個婢女拿去清洗,然後繼續站在原地,等著專門給她擦汗的婢女,柳眉一擰。

皇室子弟的威儀?

“流汗有人幫忙擦,吃飯有人幫忙喂,醒了有人幫忙穿衣,這就算是有威儀了嗎?”

周靜嫻自言自語的說著,不由想到了幼初。

沈家已經不能用權貴來形容了,可是幼初哪怕隨時不會落單,也是一個凡事能自己動手,便不會假手於人的人。

“你下去吧,往後我練武,不必跟著我在這太陽底下曬著,去做別的事,若無事可做,便自己找事做,無論是女工還是種田,這郡主府這麼大,別閒著就行。”

面對周靜嫻突然的命令,專門負責在習武場擦汗的婢女嚇了一跳,連忙跪在地上求饒。

“郡主饒命,奴婢不知做錯了何事惹怒了郡主,還請郡主責罰於奴婢,但不要趕奴婢離開,否則奴婢被髮賣出去,只怕要去那青樓接客了。”

“……”

周靜嫻有些煩。

所以她是真的不喜歡身邊有太多的人。

人多事便多。

特別是一些人根本不理解她的意味,那事就會又多又亂,果然獨自開府,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不過。

想到獨自開府以後,等幼初和寧先生他們到京城來時,就有了落腳的地方,這麼想來,府裡這些人,確實還不能削減。

“起來吧,我沒趕你走的意思,你……以後站遠一些就行,免得傷到你,汗我自己會擦,你的力度太輕了。”

啊?是因為她力氣小,郡主才嫌棄她的嗎?

婢女小池呆呆地仰望著高她一頭的嫻郡主,心情還十分忐忑。

周靜嫻看出這個才十三四歲的小婢女,心中定是惶恐不安,努力控制著自己上挑的鳳眸,側眉淺笑道:“我不是嫌棄你力氣你,我是……算了,反正我練武時不喜歡別人在場。”

哇,郡主居然真的是在向她認真解釋。

小池這次聽懂了,她連忙點頭:“請郡主放心,奴婢下次站得遠一些。”

說完,小池雙手扶著帕子不斷地往後退。

一直退到院門口,不小心撞到牆才停了下來,結果手上的帕子不小心掉落在地,她又連忙認錯道歉。

周靜嫻看到小池緊張的模樣,啞然失笑。

見她笑了,小池拿著新的帕子也跟著咧嘴傻笑。

主僕二人四目相對,不由得笑意都加深了。

“嫻郡主笑得這麼開心,可見老奴來得真是時候。”

蘇培元的突然到來,讓周靜嫻很快收斂了笑容。

未經通傳便進她府上的,也只有皇爺爺和皇爺爺的人。

可她向來與這些人並不相熟,此時遇到,也只能禮貌性的點頭示意。

“蘇總管好。”

乾巴巴的一句話,讓場面有些尷尬。

好在蘇培元跟在周乾身邊,對於這個嫻郡主的脾氣也有所瞭解,在他看來,也正因如此,今日陛下才特開恩赦。

“嫻郡主,老奴是來傳陛下聖旨的,還請嫻郡主接旨吧。”

當她看到蘇培元手裡捧著的聖旨時,早就猜到了蘇培元的來意。

此時聽到蘇培元的話,走到跟前,二話不說便跪了下來。

沒有任何好奇心與皇帝身邊得力總管藉機拉攏關係的意思,直爽的令人髮指。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嫻郡主記掛災民,為朕解憂,實乃大孝,更是大興之福,即日起,嫻郡主領工部監造官特職,可按郡主品級,進議政殿議事。”

郡主品級是三品。

朝中三品大員掰著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周靜嫻送那三十六萬兩銀票,確實想到了皇爺爺會因此嘉獎於她,可沒想到竟給了她如此高超的地位。

父王領的官職不過從四品而已。

周靜嫻想到自己明日上朝,站得比父王還要靠前,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另,朕有一把昔日所用的天鐵軟劍,名為曲堅劍,特賜予嫻郡主,欽此。”

曲堅劍?!

聽到要將這柄寶劍賜予自己,周靜嫻頓時來了興趣,站起來接旨後,便焦急的朝後探頭。

“蘇總管,劍呢?”

曲堅劍乃天鐵所制,劍如其名,不僅堅韌無比,可削石斷鐵而不傷分毫,且彎曲程度也異於尋常兵器,才被皇爺爺取名為曲堅劍,寓意為能屈能伸又能斷萬堅之意。

當年打製成寶劍時,還耗費了數年之久,尋找了幾位鑄劍的巨匠,才得此軟劍,作為皇爺爺貼身所護之用。

此劍可置於袖中,攜帶十分方便。

周靜嫻握了握手裡的赤金寶劍,已經想到此劍的用處了。

蘇培元見嫻郡主,不問明日上朝的準備事宜,倒先問上了曲堅劍,便知這位嫻郡主的喜好,準備回去向陛下覆命時,多說幾句。

送禮物要送到人心坎上,這嫻郡主豪手一擲三十六萬兩銀票送上去,以後指不定還會有何驚喜之舉。

得提前讓陛下知道嫻郡主的喜好,乃是這兵器一道。

“回郡主的話,曲堅劍在寶庫裡蒙塵多年,陛下正親自打理,打理好了馬上送來郡主這裡。”

蘇培元說到這裡,剛想借著周靜嫻此時佩劍,來捧高一下曲堅劍。

在看到嫻郡主手裡拿的是赤金劍時,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嫻郡主,老奴沒看錯的話,你手裡這把可是賞賜給寧家的赤金劍?”

這把劍也屬於軟劍的一種,只是比起曲堅劍來,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可到底是御賜之物,還是陛下特賜的,蘇培元哪怕置喙其優劣。

只是心裡明白了,陛下為何給予嫻郡主朝堂議事之便,怕是為了日後寧無恙進京,讓嫻郡主有個代替大興官員的身份接待的打算。

周靜嫻把銀票都上交了,私信也有回覆,她也不必隱瞞與寧先生的私交不錯的事情,當即挽了個劍花,彎了彎唇角。

“我隨身的武器在來安縣損毀了,寧先生當時便送給了我這把赤金劍,寧家已在金陵府登記了轉贈的事宜。”

對於嫻郡主突然提出了一句轉贈登記的事,蘇培元也沒放在心上,只道了一聲“寧詩仙大義”。

兩人又幹巴巴的面對面站了片刻,誰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郡主府的管事揣著一把金豆子前來,照例塞到來頒旨的蘇培元手裡,親自帶人下去喝茶歇腳,這才算是走完了宣旨的流程。

對於嫻郡主不懂其中流程一事,蘇培元只當她是第一次遇到此事,沒往心裡去,收下金豆子的同時,婉拒了管事喝茶的邀請。

“陛下還在宮裡等著老奴回稟呢。”

蘇培元樂於錦上添花,他得趕緊回宮告訴陛下,嫻郡主十分期待賜下曲堅劍一事。

演武場中。

周靜嫻也確實高興的眉眼都笑彎了,左思右想,她還是沒能沉得住氣,輕輕撫摸著手裡的赤金劍,作出了一個決定。

“好久沒給寧先生寫信了,也不知道他武舉考試過關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