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南明驚訝地望著咄咄逼人的章父。

他只是覺得讓事情發酵兩天後,章知達一定會按捺不住壓力,告訴章父實情,特意趕來收拾爛攤子的。

王爺的意思,是利用章知達獲知寧無恙作詩詞的弱點,如果沒有弱點的話也沒關係,只要如實回報就行。

但他沒想到章知達把事情做得太絕,如此一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必須讓章家把這件事處理好,即——滅口。

黃南明不是沒想過,留著章知達,萬一東窗事發的時候,便讓章知達背上這個黑鍋。

可王爺說了,東窗事發被懷疑到王爺的身上也沒事,他自有應對的方法,但章知達這個連家族都能瞞著,只想自己富貴的人不能留。

否則等到危急時刻,很可能會被章知達連累。

“聽章老爺你的意思,章才子不在府上?”

“黃大人,你不要以為你是隔壁縣的縣令大人,就能如此欺負我章家,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裝糊塗不成?縣官不如現管,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縣衙擊鼓告狀,請縣令大人全城搜尋我那個逆子?”

章父手指著自己被硯臺砸破的額頭,怒聲質問。

“不是你派人把那個逆子救走,好留著要挾我們的嗎?”

“不是。”

黃南明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對著身邊的護衛大聲命令。

“去,趕緊去找人!”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黃南明滿頭大汗,後背卻直冒冷氣,他一把揪住章父的衣領,厲聲質問。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膽敢說謊的話,不管是你章家還是我黃家,咱們兩家一起玩完!”

章父看著發狠的黃南明,知道方才帶走章知達的人,並非晉王派來的人,額頭上也是冒出了一層冷汗。

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他那個逆子被不明人士帶走,如果讓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壞了晉王的名聲,只怕章家是真的要全滅。

“黃大人,你快隨我來,那個擄走我兒的歹徒,朝那個方向跑去了!”

商縣西北,五十里處。

寧家車隊在入睡前,正在進行當日的清點盤查工作,確認無誤後,便可按照輪值時間值守與休息。

清點完,莊石成正準備去休息,突然感覺到一股異樣的風從東邊吹來。

尚善也循著風聲看去。

不等二人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有人受傷了。”

尚善看了一眼莊石成,在看到莊石成點頭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正打算讓大家警戒時。

身後伸出一雙手,按在兩個人的肩頭。

“尚大哥,莊大哥,公子讓我給兩位送壺熱酒來,請兩位坐著喝兩杯,今晚月明星稀,前後左右都有其他家的車隊維護著,兩位可安心的喝酒。”

安心的喝酒?

莊石成拎著鐵錘大喝一聲:“小云飛,有人受傷……唔……”

莊石成瞪著故意捂他嘴的尚善,不明白這小子為啥捂他嘴。

而云飛見狀則鬆了一口氣。

他兩隻手按著兩個人,哪有第三隻手來捂嘴。

要是莊大哥把所有人都喊醒的話,那麼秦時大哥帶回章知達的事,可能就要瞞不住了。

“謝謝公子賞,酒拿來了嗎?”

尚善可比直腸子的莊石成要機靈得多,一點便透。

知道受傷的人,應該是寧無恙派出去的人,遇到了不可外向透露的事,這才特意告知他們兩個輪值放哨的人。

既是如此,那麼喝酒不過是一個推辭。

可寧家蒸酒那麼出名,他何不順水推舟,多得一壺好酒?

雲飛大概也沒想到,尚善與莊石成真的會要酒。

可轉念想到,公子確實是這麼說的,這證明尚善信了他的話,伸手指著前面拉酒的牛車。

“我去領一壺。”

一壺?

尚善鬆手,莊石成連忙說道:“一壺還不夠我喝的呢。”

“……”

雲飛默默翻了翻他的死魚眼,閃身離去。

不一會兒,在尚善安撫好莊石成,並找了個理由,讓莊石成不要將方才發現的事告訴別人後,雲飛拎著兩壺二斤裝的酒回來了。

“兩位大哥悠著些喝,這烈酒一杯就容易醉倒,可別喝酒誤了事,回頭讓公子操心。”

“你放心,我們心裡有數。”

莊石成見真的有酒,臉上笑開了花。

尚善則是朝著雲飛點頭致意,微微一笑,待到雲飛走後,他並沒有將酒壺拆封,而是好奇地看向後面的馬車。

到底是誰這麼晚了還要寧無恙親自接見,並且還是帶傷前來?

難道是這兩天沒有看到的那個秦時大哥嗎?

尚善伸手掐了一個訣,推算一番後,他又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與他無關。

最好也不要有關。

不聽,不問,不明。

尚善拆開封蓋,深吸一口酒氣又蓋上。

“尚善你小子怎麼不喝?”

“喝酒容易誤事,而且我等你喝完酒饞了想找我要的時候,可以一杯酒換你替我輪值一次。”

“奸商!哈哈哈!”

莊石成爽朗的笑聲響徹四周。

本來緊張的馬匹因此再踢打著馬蹄,也無人在意了。

馬車裡,寧無恙聽到外面傳來的笑聲,便知道雲飛解決了隱瞞訊息的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額頭血漬已經乾涸了,正處於昏迷中的章知達,沉聲詢問:“傷是誰動的手?”

“章父。”

聽到這個回答,寧無恙了沉默片刻。

都說虎毒不食子。

就算是賣國賊的名聲讓章家人覺得章知達該死,只需要道個歉就能挽回,卻讓章知達去死,這其中另有隱情。

“秦時大哥,指使章知達當眾質疑我詩仙之名的幕後主使找到了吧。”

既然秦時回來了,一定是完成了他交代的事。

誰知。

秦時卻緊繃著臉搖了搖頭。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只是搖頭,這讓寧無恙有些哭笑不得。

什麼意思?

不方便說嗎?

其實要是別的問題,寧無恙便順著臺階下了。

可此事非同小可,關乎著他進京後的情況,寧無恙只得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再次問道:“秦時大哥你生病了,嗓子說不出話來了嗎?”

“不是。”

秦時再次作答。

但依舊緊繃著臉,不準備回答前面那個問題。

寧無恙這次是真的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