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通判哪敢麻煩安侯再為他出手阻攔蘇瑞的到來,賠笑道:“請侯爺放心,雖說有人出手壓下了柳晴芳之死的影響,但我可以買通一些人造勢,明日午時一定趕得及。”

有錢能使鬼推磨。

再加上那些與葉柳兩家關係不錯的人家幫忙出力,製造一個引起轟動的大場面,讓蘇瑞知道“民意”為何,足夠了。

護衛得到了準確的答覆,起身離開。

出門時,護衛看到一個長相與葉通判有三分相似,但眉眼間滿是狡黠之色的中年男人,點頭致意。

中年男人連忙點頭哈腰問好,待到目送護衛離開,這才進入書房中,臉色不善地打量著,正在把燃燒的紙條往銅盆裡扔的葉通判。

葉通判感受到壓抑的氣氛,未語先嘆:“大哥,你也看到了,安侯對此事是勢在必得,我只能這麼做,才能保住葉家。”

“我懂,可是昌隆他……走的安詳嗎?”葉老大聲音在顫抖。

想到自己苦心孤詣培養出來的兒子,居然死在自己親弟弟的手裡,他知道其中利弊,可感情上一時間還是很難接受。

葉通判聽到這個問題,便知大哥邁過了心中的門檻,暗中鬆了口氣:買通那些缺錢又缺德的才子需要不少銀錢,昌隆一死,能出錢的只有大哥了。

“大哥,那碗毒藥是我找專人調配的,喝下去當即斃命。”

“那就好,至少他走的時候沒有受太多的罪,總比餘生讓人喊他瞎子要好。”葉老大抹了抹眼角,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

統共兩萬兩。

“這是這個月薰香鋪子的盈利。”

葉通判知道香水帶給薰香鋪子的衝擊巨大,可他沒想到以往一個月盈利幾十萬兩,甚至上百萬兩的薰香,這個月竟只有兩萬兩結餘。

難怪大哥對昌隆的死沒表現出那麼多悲傷,若一個殘廢的兒子,能換來葉家的榮華富貴,換位思考,他也願意犧牲一個兒子來保全整個葉家。

“大哥,你放心,有安侯和王爺的支援,我們葉家一定會步步高昇,待到此事過後,我必定會受到提拔,到時候族中有功名的子弟也可舉薦入官。”

葉老大說不心動是假的,他就等著拿一個兒子的死,換其他兒子的前程呢,但還是假惺惺的說道:“這些我不懂,你看著辦就行,缺錢你來找我。”

兄弟二人誰也沒把葉昌隆之死放在心上,商討起請誰幫忙出面,向官府施加嚴懲寧無恙的事情來。

次日,正午。

蘇瑞在看到金陵城的城牆時,便放緩了速度。

他看著官道周圍正在抽穗結粒的稻穀,想到這裡糧食再過一個月即將豐收,多餘囤積的部分可以透過寧家的秘方來釀酒,身價倍增,帶來更多的賦稅,對於見到寧無恙本人一事,更加期待。

特別是路上休息時,聽江宴提起,他要搭救的人正是名滿江南道文壇的詩仙,不免感嘆真是少年天才。

不僅詩詞作得好,做生意也是一絕。

如此人才,若真能保下來,他日必定要舉薦給陛下,為大興效力才是寧無恙最好的歸宿。

“蘇兄,怎麼走慢了?”對比起蘇瑞事不關己,還有閒心想以後的事,江宴可比他著急多了。

來的路上,江宴便發現了不少人跟蹤他們。

不出意外應該是葉家或安侯的人。

連官員都敢跟蹤打探,這讓江宴不由擔心起身在牢中的寧先生,是否平安。

蘇瑞看到好友憂心忡忡的模樣,想告訴江宴,這種擔心不是多餘的:“我之所以停下來,是想歇一歇,這樣到了金陵府衙,才能多一些力氣去解決一些麻煩。”

“蘇兄你到了府衙再歇不行嗎?”江宴真想對著蘇瑞跨下的馬屁股來一腳。

蘇瑞感覺到他眼神不善,也不敢多作停留,讓自己和馬匹喘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這才進了城。

一行人順利的走到離著金陵府衙還差一條街的時候,前面便擁堵起來,可以聽到府衙前人聲鼎沸,吵鬧聲不斷。

蘇瑞側耳聽了幾句,心神一震,板起臉對著身後的護衛說道:“你保護好童管事。”

“蘇兄,你這是何意?”江宴還沒反應過來。

蘇瑞同情地看了一眼江宴,翻身下馬,沿著人不多的地方往府衙方向擠了進去。

江宴只能一併跟上。

等走到府衙門口前面的街道時,情況便明朗了許多。

原來是有學子聚集在府衙門前鬧事,人群擁擠的街道中央,有一條長達百米的血書,上面都是以血寫成的名字,還有蓋章和血手印。

江宴看到這條血書直接鋪到了府衙的臺階上,心中一沉:金陵府這是又有什麼大案子,讓這些義憤填膺的學子們要寫血書上告?

“必須殺了寧無恙!祭奠葉昌隆和柳晴芳的在天之靈!”

“絕不能放縱這等惡霸仗勢欺人!金陵府衙必須辭了寧衛國的照磨官!”

“寧無恙能傷了葉昌隆,逼死葉柳二人,他日便敢揮刀向我們普通人,還想用一百兩賠償兩條命,絕不能縱容這種行為!”

耳邊的呼聲越來越響亮。

江宴望著少說聚集了二三百人的學子們,看到他們氣勢洶洶,恨不得當場殺了寧無恙的架勢,大吃一驚。

葉昌隆死了?

柳晴芳是誰來著?

寧先生就在地牢裡待著,怎麼逼死了這兩個人?

蘇瑞倒是對於眼前的情況有所猜測。

攔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那葉家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利用寧無恙衝動的傷人一刀,擴大事態影響,反將寧無恙置於死地。

“江兄,看來就算你把我請來,這件事我也幫不上忙了。”

蘇瑞深知對方早不鬧事、晚不鬧事,偏偏在他來的時候,給他整一出這樣的訴冤大場面,目的就是讓他不要摻和此事。

他對於寧無恙的遭遇感到惋惜,也僅此而已。

江宴面色劇變,有心想要再提出請求,卻也明白,此事有多麼棘手。

萬萬沒想到,他離開金陵府後,還發生了這麼多事!

“江兄,別人要死要活你也沒辦法阻止,你為寧無恙疲於奔走,也算是問心無愧了。”蘇瑞見江宴面色不虞,安慰他:“念在寧家獻方的舉動上,我會盡力保全寧家不受到此事的影響,相信寧無恙也能夠理解你我。”

蘇瑞正想著去地牢見一見寧無恙,這時,人群中有人故意將他認了出來。

“你們快看!那裡站著的不是江南道刺史蘇瑞蘇大人嗎?”

“還真的是蘇刺史!”

“刺史大人!你可要為冤死的葉柳二人做主,還這世間一個公道啊!”

有預謀有組織的學子們,在有人認出了蘇瑞後,按部就班的按照葉通判的要求,開始賣力的吆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