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黑暗中,一盞煤油燈亮了起來。

武小德將手指上的火焰彈滅,舉著煤油燈朝四周望去。

這裡是一處地下通道。

一股陰涼的風從狹窄通道深處吹來,如同幽幽的鬼泣聲。

煤油燈瞬間被吹滅。

“人類的視線這麼弱嗎?在黑暗中連環境也無法辨別。”

一道滿是譏諷之意的聲音響起。

不用看,那是跟自己一同傳送而來的九個人之一。

這些人都經歷了兩輪淘汰。

透過九曜序列的初步考驗之後,這些奇詭高手最終抵達了此處地下通道。

對於人類的身體,它們適應的比同類都要好很多。

武小德沒有接話。

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在默默的檢查自己當前的狀態。

“聖行魔主。”

“序列賦予的名號。”

“每殺一個目標,就獲得他的全部力量。”

“——被寄予厚望的種子選手才有這樣的名號待遇。”

寄予厚望……

看來,序列是想從無盡的奇詭生命中找出一批領袖級的存在。

不然為什麼會搞出一個“參事委員會”來?

話說自己已經是“參事委員會”的一員,難道連一點優待都沒有?

武小德一邊想著,一邊朝自己的個人屬性望去。

“崑崙山蟠桃園寧神司主。”

“面板效果:”

“力量+17;”

“敏捷+17;”

“精神力+10;”

“世界親和+3;”

“面板特殊權柄:”

“本源進化。”

“描述:你的本源能力將獲得一次盤古級進化(已完成)。”

這樣的力量,應該不會輸給那些被困在人類身體裡的強大奇詭吧。

畢竟——

哪怕放在穿梭時間之前,這些屬性也超越了人間面板許多倍,甚至還讓亡靈之書完成了一次進化。

——這是連序列們也為之垂涎的天界面板!

武小德心頭微定。

他索性也不點那盞煤油燈,反而走到一邊的角落,靠在牆壁上略作休整。

地下通道的深處漸漸傳來響動。

眾人一起警惕起來。

不一會兒,只見一輛礦車沿著鐵軌緩緩駛來,最終停在九人面前。

一行黑影小字隨之出現:

“上車抵達地底深處,與其他篩選者匯合。”

眾人便依次上車。

礦車緩緩移動,朝著地下的黑暗深處逐漸加速而去。

“真搞不懂,明明‘升序’就要到來,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副模樣。”

一名瘦弱男子抱著雙臂道。

沒人搭話。

武小德心頭一動,主動接著話頭說下去:“誰知道呢,也許這是一種必經的考驗?為了讓我們變得更強?”

“不是考驗,是出了意外。”另一名女子突然開口道。

“確實是意外,”又有一人插話道:“當臨界點到來之際,只需獻祭文明與眾生,便可以啟用我們身上的力量,讓我們產生真正的質變——而這一切都被阻止了。”

又一名女子嘆息道:

“我實在無法相信,我們這樣的最終兵器,居然變成了醜陋軟弱的眾生。”

她不斷摸著自己的臉頰和五官,臉上露出厭惡之色。

礦車行駛了一陣,速度逐漸變緩。

四周的風聲隨之漸漸消失。

死寂。

除了礦車緩慢行駛發出的“卡卡”聲響,沒有任何聲音。

黑暗籠罩了一切。

眾人停止交談,朝礦車之外望去。

“火。”

一名男子念道。

他手上冒出火焰,照亮了周圍的景象。

礦車行駛在萬丈懸崖之上。

最近的地下巖壁離大家足有數百米之遠。

“卡噠”。

礦車停住了。

一行發光的小字浮現在眾人眼前:

“當礦車上僅剩一人的時候,它才會恢復動力。”

也就是說——

只有一位奇詭生命可以繼續這趟旅途。

眾人陷入沉默。

一名男人突然出手,一拳將身邊那女子打飛出去。

女子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朝著黑暗深處迅速落下去,很快便看不見了。

這彷彿是個訊號——

下一瞬,所有人都開始朝自己身邊的人出手。

一名女子朝武小德踢來,被他用膝蓋擋住。

女子鍥而不捨的連攻三拳,又被他以手肘抵住,連一絲縫隙都沒給對方留。

女子只好後退一步,滿臉戒備,準備再發招攻。

“去找別人玩吧,你打不過我的。”

武小德咧嘴笑道。

女子忍不住抬頭看看兩人頭頂。

武小德沒掉血。

自己反而掉了半格血。

是了,對方抵擋自己用的是手肘。

自己剛才那幾拳撞上去,好像有一根手指的指骨折斷了。

這傢伙是個硬茬!

更讓人心生寒意的是,這傢伙站在互相攻擊的人群中,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自在”的狀態。

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巢穴,臉上沒有絲毫的緊張。

——甚至還有些興奮。

也許他擅長這種亂戰?

女子萌生退意,忽然轉身朝另一人攻去。

那人剛剛才打飛一人,引起眾人側目,此時立刻就面臨幾人圍攻,被打得手忙腳亂。

武小德這邊又擋了別人幾招,慢慢退到礦車的角落。

他用背緊緊貼著死角,小心的戒備著其他人。

忽然。

一道人影踉蹌著退過來,口鼻中不斷噴血。

武小德眯眼看了看,立刻將這人扶住,關心地問:

“需要治療嗎?”

那人已經不成了,一邊朝他身上吐血,一邊哀求道:

“救我,救我——”

武小德忽然將他擋在身前。

冬。

一聲悶響。

那人被衝過來的一名紅毛男子打飛出去,朝著萬丈的黑暗摔了下去。

武小德擺出防禦架勢。

紅毛男子看他如此不堪,不屑的撇撇嘴,正要出手,卻被另一人纏上。

武小德順勢便躺倒地上,發出呻吟,彷彿隨時要斷氣一般。

他身上滿是之前那人吐的血。

看上去分外逼真。

其實在這種各自為戰的混戰中,武小德倒是有一些豐富的經驗——

——太過出風頭的傢伙,必定會被其他人圍攻。

紅毛男子就是如此。

就算躲過這一次,別人記在心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勢必會找機會陰你一把。

所以能打的不一定能在江湖中混的時間長。

當年有個很能打的大哥,晚上吃麵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

還有一個雙花紅棍,蹲坑的時候被潑了一身汽油,點了。

所以你不是老大,就不要做出頭鳥。

先苟住。

活到最後才是正理。

數息之後。

又有幾人被扔下了礦車,跌落萬丈深淵。

礦車上只剩下三人。

分別是剛才攻擊武小德的那女子,以及一名渾身肌肉的男人。

自然還有武小德。

那女子一身的傷,壯漢倒是沒什麼傷,但也累的氣喘吁吁。

武小德滿臉滿身都是血跡,倒在地上不斷髮出呻吟。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

壯漢立刻朝女人撲過去。

“等一下,先打他啊,他沒有傷!”女人尖叫道。

“他都要死了,先殺你再說!”

壯漢獰笑道。

兩人彼此對攻幾個回合,壯漢突然全力一推,直接把女人推出了礦車。

女人爆發出一聲慘叫,不甘道:

“他真的沒有傷——”

迴音遠遠擴散開來,在黑暗中久久不歇。

壯漢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不知何時,那個原本躺在地上的傢伙已經站了起來,正倚在礦車的邊緣,如同看風景一樣觀望著外面的黑暗。

“你真的沒傷?”

壯漢難以置信地問。

“聽我說,我不想殺你。”武小德道。

“為什麼?”壯漢問。

“我需要一些隨從和奴僕,幫我處理瑣事,你身手這麼好,自然能勝任這項工作。”武小德道。

“你傻了嗎?”壯漢搖頭道:“現在的規則是‘當礦車上僅剩一人的時候,它才會恢復動力’。”

“你可以跟在礦車後面跑啊。”武小德聳肩道。

壯漢呆住。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剛才你怎麼不說?”

“剛才我說話會有人聽?”武小德反問。

也是。

剛才那種情況,大家都顧不上別的了,只想殺光身邊的傢伙。

“你憑什麼覺得可以吃定我?”

壯漢問。

“血條啊。”武小德理所當然地說。

壯漢再次呆住。

他看看自己的血條。

自己已經掉了三分之二的血。

對方——

滿血!

可是!可是!

仔細想來,為什麼剛才沒有看見他的血條?

彷彿知道壯漢在想什麼,武小德道:

“你是在想,剛才為什麼沒看見我的血條是吧。”

“對。”壯漢承認道。

“你看——”

武小德躺下去,把頭再次頂在礦車的內壁上,解釋道:

“血條是在頭頂顯示的。”

“當我這樣躺著的時候,血條被礦車內壁遮掩住了,它藏在內壁之中,你沒有注意到。”

武小德爬起來,慢條斯理地說:

“好了,你到底要不要追隨我,如果不要的話,我可是滿血哦。”

壯漢默默的看著他那一身血跡,以及再次從礦車內壁裡浮現的血條,艱難地說:

“……閣下行事一貫如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