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裡,有人就說,“溫家這是什麼意思,不要兒子了?!”

“不能吧?之前溫家老太爺在外邊赴宴,提起溫御史還很驕傲呢,說是溫家出了麒麟子,難道現在兒子闖禍就立刻拋棄了?”另一客人說道。

拎茶壺的小夥計笑嘻嘻的,左右看看小聲說道:“誰說溫家對溫御史好了,我聽說的可不一樣!

“我家鄰居六舅家兒媳婦的嫂子的姐夫是做中人的,去年接了個活兒,是替李家找個小院子,院子寫在了李家長孫名下,但住的人卻是溫御史!”

“什麼?你說溫御史如今住的是李家的地方,沒住自家?”一茶客們驚訝道。

大家還想再問,小夥計卻不肯說了。

有人會意,塞了一把銅錢,小夥計這才繼續說道:“是真的,不信你們去打聽一下,溫先生從回了新都就沒在自家住過幾天,做了御史前後都在住客棧。

“許是李家知道了,實在看不過去,又不願傷了溫御史的顏面才想出這麼個辦法……”

有茶客不是常住新都,有些疑惑的問道:“李家為什麼對溫御史這麼好啊?”

小夥計趕緊過去倒茶,熱情科普,“李家是從北邊逃荒過來的,路上遇到溫御史,一起互相扶持逃命,相處的很親近,李家長孫更是拜了溫御史為老師呢!”

“怪不得,李伯爺整日在大理寺天牢外邊守著,原來溫御史是他兒子的老師!”有人恍然大悟道。

但也有人看的通透,“那還是李家重情義,畢竟天下拜師的多了,能為老師做到這般的沒有幾個。”

“也是,”旁人也是感慨,“聽說今天李伯爺身邊多了個少年公子,瞧著很是體面,恐怕就是溫御史的弟子了。”

小夥計穿花蝴蝶一般在各桌兒中間走動,這時候又說道:“前幾天還聽說,溫家要給溫御史娶妻,溫御史好像不同意,鬧的厲害呢……”

“哎呀,這事我也聽說過!”一個客人介面說道:“好像女方不是太溫柔,但家裡不錯。溫家想給長子挪挪位置,看中這門親能幫襯一把了,但溫御史死活不同意,鬧的厲害!”

“換我,我也不同意啊!”小夥計嗤笑,“讓我娶個厲害媳婦,就為了岳父能幫襯哥哥,那還不如我哥去娶呢,拉著我幹什麼?!”

眾人都是笑起來,有人就道:“你就別生氣了,這事死活兒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夥計頭上,哈哈哈。”

這麼一笑鬧,話頭兒就岔過去了。

但溫家偏心,看重長子,苛待溫御史,卻是人人皆知了。

那溫家如今這般關門閉戶,對溫御史不聞不問就有理由了。

一連三日,劉志恆帶了崔夫人到處求人,也當真在求情的摺子上,添了七八個名字。

但他們一連去了溫家兩次,卻都吃了閉門羹。

兒子犯錯,父親出面求情是天經地義,就是聯名再多外人,也總要溫家出面把摺子送上去啊!

無奈之下,劉老太爺作為溫御史的師伯親自去了溫家。

所有人聽說了這事,都在關注。

畢竟劉老太爺和崔大學士是土生土長的新都人,年幼時候一同讀書,一同入京出仕,親如兄弟,一直是新都的一段佳話。

就是崔夫人合離以後,獨居莊園,也沒少得劉家照顧。

如今好兄弟的弟子出事,劉老太爺依舊願意幫忙奔走,實在讓人敬佩。

反倒是溫家,親兒子出事還要就旁人登門勸說,這就讓人不恥了!

但這世上,從來都是隻有更無恥,沒有最無恥!

劉老太爺帶了兒子和侄女登門,終於進去了溫家,不過半個時辰三人就出來了。

崔夫人眼睛哭得紅透,劉志恆破口大罵,劉老太爺則是臉色鐵青。

送他們的是溫家大老爺,也就是官居四品的溫俊彥。

劉老太爺好似實在不能接受,高聲問了一句,“俊彥,老夫也算看著你長大的,你跟老夫說句實話,邵元是你弟弟,親弟弟!你就當真不管他了嗎?”

溫俊彥好似很為難,低頭行禮回道:“劉伯父,邵元犯下的的是大不敬之罪,他雖然是我親弟弟,但我更是四品朝臣,是皇上的臣子,不能因為他是弟弟,就枉顧對皇上的忠誠!”

“你放屁!”劉志恆當時就火了,跳腳大罵,“皇上還沒給邵元定罪呢,你倒是一口一個大不敬了!還說什麼給你弟弟求情,就是對皇上不忠,簡直是滿口噴糞!

“這話傳出去,還有誰敢幫著邵元求情?你不救自己親弟弟,還不讓旁人救,你真是狼心狗肺,豬狗不如!”

溫俊彥被指了鼻子責罵,也不高興了,冷冰冰甩了一句話,“我們溫家無能為力,各位請便吧。”

劉老太爺氣的咬牙,上前扯了侄女,說道:“瑾柔,走吧!先前我還動心想把你嫁給邵元,畢竟他是你父親唯一的弟子,如今看來,這溫家就是個狼窩!

“邵元再好,他們這一家子如此狠心絕情,他也絕對不是良配!”

崔夫人扯了帕子遮了臉,哭得肩膀聳動,顯見是傷心至極。

說著話,一老一少上了車,留下劉志恆實在氣不過,罵道:“溫俊彥,你真是該天打雷劈!你自小不如你弟弟聰慧,但佔了個長子的身份,處處攛掇家裡打壓弟弟,捧著你。

“邵元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為了藏拙,一直憋在翰林院,不敢出頭!如今回了新都,邵元做了御史,你又不舒坦了,逼著邵元娶個母夜叉,就為了給你鋪路換差事,邵元不同意,你就把他攆出家門,連個住處都沒有!

“如今邵元出事,你是不是最高興了?再沒人說,你不如邵元了!齷齪無恥小人,你就是努力一輩子,也不如邵元一個手指頭!

“這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看這次之後,誰還敢同你走動交往,自己弟弟都嫉妒,都要坑害的哥哥,真是好度量,好手段!”

溫俊彥被戳中了肺管子,臉色終於變了,他還想說什麼,可惜劉志恆不給他這個機會,跳上馬車迅速離開。

溫俊彥望向旁邊街角,那裡有不少人在探頭探腦,顯見方才的話被人聽到了。

他的臉色更黑,扭頭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