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悄然而去,八月如期而至。

仗著從孟主任那摳出的商品,唐植桐著實收了不少東西。

其實哪有什麼蟲蛀鼠咬的布,無非是由於運輸或儲存不當出現的一些破損或染色的布匹,正常出售沒人要,最後大部分都是優著內部人員處理掉。唐植桐買到手的就是這部分,不要票、價格便宜,農村的老百姓喜歡。

如此又過了幾天的一個下午,吳組喊唐植桐,說家裡有電話找他。

“哥,你快回來吧,咱媽被隔壁劉志誠他媽氣倒了。”這年頭電話通話質量堪憂,唐鳳珍一副哭腔的言語從滋滋啦啦的電流聲中傳過來。

“好。你先照顧咱媽,我馬上回家。”唐植桐說完掛了電話,轉頭跟吳組請假,“吳組,我媽病了,我得回家看看。”

“電話漏音,我都聽見了,這是鄰里鬧矛盾了?”不待唐植桐回答,吳組朝門外喊道:“小王!”

“回去一定注意分寸,別衝動。”吳組拍拍唐植桐的肩膀,囑咐道,“我讓小王送你。”

“這可不行,小王是您的司機,我不好佔這個便宜。”唐植桐拒絕道,“我再借您腳踏車用半天就行。”

“聽我的,讓小王送你,處理完儘快回來,工地上缺不了你。”吳組拒絕了唐植桐的提議,轉身吩咐剛進來的小王:“把小唐安全送到家,等他處理完家裡的事,再安全的送回來。”

“是!”小王兩腿一併,抬手行禮,接下了任務。

現下夠級別的幹部配車是嘎斯,但吳組的配車是一輛大典前繳獲的威利斯老爺車。

唐植桐聽麻三哥說起過,吳組也是借了工地的光,否則根本不會有配車。

至於唐植桐記憶中的212,還得再等八年才定型、量產。

威利斯空間狹窄,敞篷,但乘坐體驗比顧勇的腳踏車舒服很多,還足夠拉風,回頭率槓槓的。

這款威利斯老爺車據說最高時速能超過100,但限於路面條件,小王最高也就跑到60。由於是敞篷,唐植桐被風吹得有種被大C擠壓在臉上摩擦的感覺……

從工地到唐植桐家大概25公里。雖說交通已比解放前改善很多,但依舊令很多出門的百姓望而止步。

如果乘坐公交,唐植桐需要先步行到頤和園,從始發站坐32路,到終點西直門,單程票價兩毛;然後西直門導3路車,崇文門下車,一共18站,票價一毛五;最後再步行三里路才能到家。

來回七毛,比唐植桐打一天零工的收入都高。

騎腳踏車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坐專車只用了四十五分鐘的樣子。由於出發時間較晚,等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班時間。

小王把車停在了衚衕口,婉拒了唐植桐的邀請,沒有去他家,而是在旁邊看著車,一幫小孩圍著車看個稀罕。

唐植桐掛念著唐母,沒再堅持,快步回家瞭解是啥情況。

“哥,那老不……要臉的說給咱媽介紹物件,說她表弟雖然是個拉大車的,但身體好,一個月能賺20塊錢,還說以後再生幾個,反正咱家房子大,住得下。”唐母並無大礙但羞於開口,鳳珍就在一旁學給唐植桐聽。

唐植桐聽後,那叫一個火大,雖說解放思想提高婦女地位,但一時半會改不過來,保守的仍佔多數,劉張氏的行為不能說是介紹物件,而是赤裸裸的算計、羞辱!畢竟唐父屍骨未寒,還沒出孝期!

“你看好咱媽,我去劉家找他們算賬!”唐植桐氣沖沖的說道。

“桉子,別去了,咱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唐母終於開口說話,生怕兒子鬧出事來。

“媽,您安心在家歇著。我爸沒了,這次我不立威,以後少不得有人欺負妹妹,甚至欺負上門,大家都看著呢。您放心,我心裡有數。”唐植桐說完,扭頭就往外走。他沒法不出頭,欺軟怕硬是人的本性,何況現下尤其注重男丁。如果誰家有七八個兒,哪怕吃糠咽菜,出門說話都硬氣!

“劉張氏,趁著街坊老少都在,伱出來咱說道說道。”劉張氏住鐵轆軲把一大雜院,正衝著唐植桐門口的衚衕,兩家也算是近鄰,但唐植桐沒給她留臉,進了大院就嚷嚷。

“桉子,有話好好說,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再說她還是你長輩。”聽到唐植桐嚷嚷,這個大院的聯保治安員呂大爺出面打圓場。

“呂大爺,您知道劉張氏今兒跟我媽說啥了嗎?”唐植桐壓著怒氣,問道。

“我聽說了,她也是一片好心嘛。”呂大爺繼續勸。

“既然您聽說了,那您就不該這麼勸!她那叫好心?黑心還差不多!”唐植桐直接照著呂大爺開懟,“甭管多大年紀,哪怕黃土漫過了天靈蓋,只要對我媽不敬,就不是我唐植桐的長輩,更不值得我去尊敬!”

劉張氏沒眼力價,見呂大爺給自己撐腰,挪著肥胖的身子跨出房門,朝唐植桐憤憤道:“怎麼不是好心?我知道守寡的苦,家裡沒個漢子,遭老罪了,不忍心大妹子遭罪,才好心給她介紹物件,怎麼還沾了一身不是?”

“來來,大夥聽聽,這是人話嗎?”聽見外面吵吵,在屋裡的人都出來看熱鬧,甚至外面大院的都聞聲趕來,“我家還沒出孝期,劉張氏就想讓自己表弟佔我們家房子,這是好心嗎?這是結仇!但凡有丁點良心也幹不出這種事!這是人能幹的事嗎?簡直是黑了心的蛆!”

“桉子,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呂大爺一聽不樂意了,皺著眉責問道。

“呵,這就難聽了?”呂大爺的態度把唐植桐氣樂了,伸手示意他閉嘴,“您可別說了,這事跟您沒啥關係,別逼著我說更難聽的。”

“唉吆喂,大家瞧瞧,大家瞧瞧,家裡沒個男人就是不行,一個小小的孩子竟然跟大院裡管事的大爺這麼說話。”劉張氏彷彿抓到了唐植桐的漏洞,賣力的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