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在天盛樓的這場美食比試,呼聲最高的是天盛樓和樊樓。

幸好最後贏的,仍舊是樊樓。

雖然一直瞧不起秦店家的朱妙先,竟然一反常態,在吃完秦想想做的全魚宴後,露出滿足的笑容:“秦店家,可真是妙人也。好吃,好吃,鄙人從未吃過這般鮮美的魚!”

但一直看得起秦店家的陸豐澤,反而覺得秦想想的全魚宴略欠火候。尤其是魚膾,切得不夠晶瑩剔透。

最最關鍵的一票是南宮問月。他投給了陳桂春。

“秦店家到底,還要努力。”他輕描淡寫的說。

文昌侯露出得意的笑容,看著秦想想一臉沮喪。

李萬州俯下身子問他:“侯爺,那……”

“終究是個勢單力薄的小娘子,翻不起什麼風浪。”文昌侯說道,“回府。”

他可真是太緊張了,竟然撥出寶貴的時間來參加這麼一場無趣的比試。要不是有人遞訊息給他,他還不屑得來。

但結果是好的,他用侯府裡僅剩的錢財,押了樊樓贏,這下子侯府的開銷有著落了。

熱鬧都是屬於勝利者的,秦想想和紅袖灰溜溜的出了天盛樓。

剛出門就碰上了馬娘子。

“喲,秦娘子也輸啦?”馬娘子心情似乎很好。

秦想想還沒來得及回答,馬娘子就迫不及待地推開她:“問月郎君,可還記得妾身?就在甜水巷子裡馬家酒館的煎豆腐,您評價過的……”

秦想想沒回頭看,倒是紅袖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

眼看暮色將至,二人忙活了一天,中間囫圇用了些邊角料,早就有些餓,走到巷子裡,看到密密麻麻的小酒館和食肆,也不拘是哪一家,隨便走了進去,叫了兩碗湯麵,吃了起來。

餓極了倒是覺得這湯麵做得可口,秦想想和紅袖吃完時,店裡除了店家,沒有旁的食客。

“秦大娘子,請裡面一敘。”店家是個年輕男子,一臉的絡腮鬍子,頭上裹著頭巾,眼睛很亮。

秦想想絲毫沒有驚訝,紅袖有些怔愣。

“我去去就回。”秦想想說,跟著店家進了內門。

內門的擺設與平常人家無異,進門的地兒甚至還擺放著很多的雜物。

就在這堆雜物後,秦想想見到了風度翩翩、萬千小娘子追捧的南宮問月。

他雙手交叉,攏在寬大的袖中,俊秀的臉上還是一副冰冷的模樣:“今日天盛樓的安排,秦大娘子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秦想想連連點頭,“最是滿意不過了。”

“那妾身提供給問月郎君的線索,問月郎君可滿意?”秦想想問。

南宮問月沒笑:“滿意。”他說完,從袖中遞出一張銀票來,“秦大娘子膽子不小。”

秦想想看到銀票,頓時笑靨如花,接過銀票:“還好還好,怕是沒有問月郎君膽大。”

南宮問月懶得和她來回扯:“不送。”

秦想想走得也快:“妾身很期待下次的合作哦。”

簾兒放下,小娘子瘦弱的身子消失了。

南宮問月眼皮垂了垂。

大娘子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紅袖不敢問,也不想問。

待回到水車巷子時,遠遠的就瞧見王婆子似乎很焦急地在門口走來走去。

一見秦想想,王婆子老淚就流了下來:“大娘子,您可算回來了!那黃公事又來了,非得誣陷您僱人推了他,害他受傷,領著人來店裡胡攪蠻纏的搜了一通!”

竟還有這等子事?

添香就在後面,氣得臉都紅了:“若不是馬司直路過,那潑皮竟是連大娘子的閨房都要闖進去搜查一番。”

秦想想忙問:“你們都無事吧?”

“我們倒是無礙,就是灶房裡的爐灶被砸壞了一隻。”

秦想想鬆了口氣:“大家都無事便好。”

“大家今日受了驚嚇,今晚和明日食肆打烊,忙活了幾日,大家也好生修整修整。”秦想想又說。

其實他們倒沒怎麼辛苦,辛苦的是大娘子。既要忙著養活他們,還要忍受官吏的剝削。

王婆子還要說話,秦想想擺擺手:“我累了,晚些時候添香幫我打些熱水到房裡去,我要洗漱。”弄那條大草魚,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是腥味兒。

王婆子都沒來得及問今日的比試如何呢,秦想想就走了。

王婆子看向紅袖,紅袖搖搖頭:“輸了,輸給了樊樓。”

哦,那倒不奇怪。樊樓的名頭,可是比天香樓還要大,輸給樊樓,不算差。

秦想想路過牆邊的那壘磚頭,四下瞧著無人,便踩上去探頭看。那邊靜悄悄的,沒有人的氣味。

“穆郎君,穆郎君。”秦想想叫了兩聲。

無人應答。

大約是出去了罷。今日她與紅袖去天盛樓,還不曾給他們投食,想來他們是餓了,出去覓食了。

然而直到夜裡,秦想想沐浴完畢,在支摘窗面前晾頭髮時,隔壁也毫無動靜。

穆霆就像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走了。

或許是覺得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過夠了,他又回他的邊關去了吧。

秦想想原來還想著要問穆霆,可是他打抱不平,替她去教訓黃公事。她想告訴他,其實大可不必,她將來會有殺人不見血的法子辦那黃公事。武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既然走了,那就算了。

秦想想一邊晾著頭髮,一邊欣賞著今日贏來的那張銀票。

三千貫哎!想不到她也能賺這麼多錢。秦想想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拿著銀票,覺得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了呢。怪不得人人都想成為豪富,有錢的感覺真好!

次日清晨,被錢治癒的秦想想神清氣爽,在捏著鼻子喝完藥後,趁著王婆子不注意,往嘴裡扔了一顆桂花糖。

今兒她要拿著鹽引憑證,到提舉出賣解鹽司去兌鹽。

她沒讓紅袖跟著去,而是讓馬叔推著獨輪車,一老一少,不緊不慢地往解鹽司去。

剛到解鹽司附近,就聽得有人在怒罵:“你們這是喪盡天良,將來定然會遭受天打雷劈的!”

“喲,若是老天有眼,打的也是你吧。”有人刺了那麼一句,“滾滾滾,別在這裡礙事!我們這裡是解鹽司,不是慈善堂!”

秦想想走得近了,這才看到地上伏著一人,髮髻全亂了,衣衫的料子看得出是綢的,但衣袍上全是難看的汙漬。

還真是巧了,在解鹽司罵人的那位,正是黃公事。

黃公事也看到了秦想想:“喲,秦店家來了?可是要兌換鹽?不好意思,我們解鹽司,此時無鹽!”

秦想想看他,果真是摔了,半邊臉都是傷痕。本來人就不好看,此時更是難看得緊。

秦想想笑了笑:“黃公事摔得這般嚴重,竟沒有告假在家養傷,可真是戰戰兢兢。”

黃公事呸了一口,目光直往秦想想後面看,沒有看到紅袖。

他的臉沉下來:“秦店家莫要與在下套近乎,若是查出推倒在下的那人與秦店家有關係……秦店家小命怕是難保。”